“人數不多啊。”焦明勉強安慰自己。伊思卻是皺緊眉頭，仔細打量這些鼻青臉腫卻已經學會站直身體的家伙，接著拿過一瓶摔碎在河灘礫石地面，神色更是凝重三分，緩緩搖頭道：“沒那么樂觀，看眼神，很多人都知道這是什么。而面露惋惜者，多半是已然上癮。但這幾瓶顯然不夠。”

    “你是說，不止夾帶，還有進貨渠道？”

    伊思轉回頭，看向幾個攜帶者，“這里沒有氣系魔法師。”

    氣系魔法師的空間傳送能力當然是最好的運輸手段，但這些爛人不過一二環的魔法水平讓焦明忽略了這一點，不過經此提醒亦恍然，D癮這東西讓人頹廢不假，卻也可以短時間內在某些方面激發出最大的動力，比如沖動型犯罪，又比如修煉出中短距離空間傳送物品的能力。

    焦明頓時感覺一陣頭大，禁止空間傳送進貨，就和防賊差不多，既沒工夫也沒有效辦法時時刻刻防備。可以想見，只要派個隨從潛進臨近的男爵領，將青霧藥劑存在山洞鐵箱法陣之內，時喝時取，在周圍全是氣系魔法波動的環境下，隱蔽性相當之高。

    “你有什么好辦法？”

    “看來只能用一些小手段了。”伊思輕嘆一聲，向焦明暫時要來一眾水系魔法戰士的指揮權，并將人群五人一組分開。接著高聲宣講，表示剛剛不配合焦明男爵的行為必然是有人串聯抵抗，舉報者帶頭抵抗者前三人可獲得回家‘享福’的優待，且不必擔心受到家族責罰，這邊會找些好看的理由。

    焦明一聽開頭也猜到大概的后續，總結起來無非是‘分開審訊，互相揭底’這一套。待從串聯抵抗這件事上分化摧毀了脆弱的‘非暴力不合作’同盟并建立起初步的信用，就可以著手調查青霧藥劑一事。

    而事情也正如預料。很快便有意志薄弱者受不得誘惑，向身邊的水系魔法戰士表示愿意合作。畢竟對這些爛人來說，躲在家族城堡里吃喝不愁，雖然受些白眼卻可以向下層奴隸發泄，這樣的日子太過美好。且來到這個偏僻的男爵領，還未下船便挨了一頓好揍，以后的生活還能有什么指望？

    而有人舉報，自然有人自危，場面很快混亂起來，幾乎人人互相指責叫罵。當然這種小場面算不得什么，再次一通拳腳之后，迅速安靜下來。伊思下場走了兩圈，匯總情報。而這畢竟只是前戲，是以未多做分析，便將帶頭結盟著拉出來撂在一邊，又將舉報有功著送回船上。

    待完成這一切，正戲開始，伊思提高聲音，詢問青霧藥劑的問題，并表示不僅可以將功贖罪，還可以獲得返程的船票，甚至是一定的物質獎勵。說出這三種條件的時候，目光分別落一大兩小三組人群中，暗示意味不言自明。

    正所謂破窗原理，對于已經打破的東西，再不會初見般小心謹慎珍視，對物如是，對人更如是，而對自己也逃不脫這個法則。背叛第一次之后，背叛第二次便順理成章。插句題外話，‘第一次’這東西，從心理層面來說真的很有意義，五毒之物，不要因好奇心輕易嘗試為好。

    事已至此，結果不必多說，所有人皆積極舉報，三個氣系魔法師沒有傳送自己逃走的勇氣，當場被擒。來龍去脈亦很快理清。部分人被家里押送上船的幾天前便有所耳聞，而這些胡混的子弟自有一個若即若離的小圈子，消息很快傳開。或難以置信或叱罵危言聳聽，卻也有人相信并作出考量。

    準備一定量青霧藥劑并等到了這邊再想辦法的只是小兒科，打起販賣這種主意的才可怕。而趁著船上眾人串聯給焦明這個小小男爵好看的時候，三個氣系魔法師已經開始拓展商路打廣告，卻不想下船沒一會便被舉報出來。

    “會不會還有？”暫時處理完這意外事件，焦明仍不放心。

    “應該是有的，但只盼其能知難而退吧。”伊思搖頭苦笑，深知青霧藥劑藥癮之可怕的她當然不會這樣樂觀。“好多事要忙，有空再聊。”

    信守諾言，將一部分舉報人送上船，待裝卸完貨物后直接送回清水城。余下部分按照舉報信息，有青霧藥劑藥癮的人集中起來先進行戒除治療，沒有藥癮與沒暴露的人按照慣常的入職程序。分宿舍，分崗位，換統一勞動服，下馬威這步已經提前結束，且效果不錯，沒必要再來一遍。當然考慮到這批‘新職工’的特殊情況，在宿舍內加了連坐機制，逃跑一人，重罰五人，舉報逃跑計劃者，重賞，三人次送回清水城。

    這一番意外插曲加人事工作卻是從中午忙活到晚餐時間，看著百多號新職工吃完飯回宿舍，焦明與伊思對望一眼，皆是搖頭苦笑，甚至有點后悔攬下這樣一樁麻煩事，一邊取來冷掉又熱的晚餐，一邊談話。

    “看他們這個樣子，出工不出力是肯定的了。”

    “慢慢來吧。”焦明完全無法反駁，也沒信心能夠讓這群人浪子回頭。只是回想地球的耳聞，緩緩道出改造方案，“壓低基本工資，提高績效收入，總歸該有幾個腦子活泛的，待有了榜樣大力宣傳，從眾之下多少有些效果，至于冥頑不靈的死硬分子，浪費一年口糧之后送回家族。到時候換人也好，從其他有興趣的家族拉人也罷，再想辦法便是。”

    幾句話的功夫，二人已經在食堂上首位坐下，焦明體恤下屬，揮揮手讓普通人下仆繼續吃飯不必顧忌。

    “哦~聽起來好有經驗的樣子。”伊思贊道，雖然饑餓，吃飯動作仍舊優雅。

    “過獎。”焦明向來對貴族禮儀嗤之以鼻，大口吞吃，卻也不忘正事，含混地詢問氣系魔法師礦工與九環水系魔法戰士的招募情況。

    伊思溫柔卻堅決地提醒焦明咽下飯食才可說話，然后輕嘆一口氣表示并不樂觀，“礦工方面還算有些眉目，已經從工匠區高價招納了十人，四位五環，六位六環。但肯被傳送到地面八公里之下破壞西柯頓之壁的九環水系魔法戰士一個沒有。”

    “討價還價的都沒有？”焦明驚訝道，按理說，給出的條件也算不低了。

    “我們給出的價格足夠九環出手半天，但很抱歉，不是冒著生命風險的這種。”伊思點出問題所在。

    “這有什么風險？”焦明一時沒反應過來。一方面是對自己空間傳送魔法的自信，早已經非是穿越之初可比，另一方面卻是受到地球影響，再危險的事情只要收益足夠也有人肯干。

    “對九環強者自己來說，多少利益也比不上性命重要，非迫不得已，萬萬不會將小命交托于他人……”頓了頓，伊思停下吃飯，盯著焦明的表情強調道：“……特別是你這樣的‘外人’之手。說實話，我完全無法想想當初鱷魚公爵是出于怎樣的心態，同意被你傳送去地下八千米這種死地的。”

    焦明聳聳肩，排除一些有自作多情嫌疑的想法，并找出三個理由：“你知道的，鱷魚領最近一百多年被胥琴人欺負得相當慘。而身為領主，總該為領地的希望做出表率。且地下八千米也未必困得住一個九環之上。”

    “也許吧。”按照伊思察言觀色的能力，當然看出焦明不想就此事深談，而這三個字也是岔開話題的前奏。但猶豫片刻，還是不得不將最終方案道出，也是給焦明一個思想準備：“若是實在找不到人，恐怕需要麻煩鱷魚公爵一次。”

    就伊思本心來說，當然不想焦明再與鱷魚領有什么瓜葛，并留在紅山王國專心工業化進程。但另一方面又不能做出阻隔的動作，以免落下埋怨影響合作。而這一方案若成真，卻是無形之間增添了一些變數，大小兩個男人談話總比鬧別扭中的青年男女通透一些，萬一將事情聊開，焦明拍拍屁股丟下攤子去鱷魚領當新郎。這么一大堆廠子，伊思完全沒自信搞的定。

    但打破西柯頓之壁又必須借助九環或以上的水系魔法戰士之力。而沒有礦石來源的煉鐵廠還不如直接購買鋼鐵，但如此一來，整個兵工廠則徹底捏在別人手中，甚至于整個工業化體系都難逃受制于外的命運。伊思雖然沒有關于產業‘獨立自主’的深刻教訓，只是出于商人的經驗，對‘掐脖子’深惡痛絕。

    焦明聽了，則差點被食物噎死，咽下去后詫異地瞪圓眼睛，問道：“你認真的？我與鱷魚領的關系真的很尷尬。再說堂堂紅山王國七十余九環及以上的強者，水系也該有十五六個吧？真的一個都不愿意？”

    “是十三位。”伊思糾正一句，接著解釋道：“而我已經親自拜訪了七位，余下皆是送上親筆信，已有兩封回信。也就是說九位明確拒絕，剩下的四位想來也希望不大。誰能保證不會出什么意外而被活埋在地下深處，到時候我倆一溜煙的跑了，哭都沒地方哭，領地內這點破玩意全賠出去人家也看不上。信任這種事，真的是難能可貴，千金難求。”

    “這么慫？我一直以為水系魔法戰士都是莽夫來著。”話是這樣說，焦明卻只是抱怨以發泄郁悶而已，心中卻也認可了伊思關于信任的說法。想想某些關于盜墓的傳聞記載，下井者要對上面的人給予多大的信任？畢竟上面的人若有一絲貪念，待寶貝出來得差不多，將洞口一填卷包裹走人，什么麻煩事都省了。

    “擠兌我又有什么用。”伊思沒好氣的回嘴，“水系本就稀少，九環更是，且皆是一家之主，難道不該為家族多思考一下？這怎么能叫慫，是深思熟慮的穩重做派。”

    “隨你怎么說，但我可不想與鱷魚公爵面談，太尷尬。”焦明自認是鱷魚家族蒙騙了自己，苦力一般的干活，但想想其他方面卻從未虧待，實在不好理清這筆爛賬，是以一直采取‘爛在那里’這種消極的態度處理之。

    焦明的這句話，無疑表明愿意承擔傳送的工作，伊思點點頭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接下來的日子，伊思仍舊上班一樣每天傳送往返于清水城和男爵領地，正常人格焦明則是一心經營兵工廠，期盼早日讓其走入正軌以得到封閉心靈之法。而沉默者人格似乎對兵工廠的進度仍不滿意，也不知開出什么條件或是如何勸導，竟然讓瘋子人格也插手進來。當然不是經營方面，而是管教那批‘出工不出力’的新勞工。

    不得不說，瘋子人格在折磨人這方面還是有兩下子的，只是依著性子隨便玩幾天，九成的人便服了軟，老老實實干活。但瘋子人格卻好像丟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樣不開心，大罵這些人軟蛋，并將新點子變本加厲的施展在少數頑固分子身上。

    十天后，仍舊是這間三室一廳的房間內。鑰匙開門聲響，革劍一身正式西裝從某公司應聘歸來，問刀哥道：“出結果了嗎？”

    所謂結果自然是昨天的天圖工作室海選應聘，革劍與閻鳴經過一番廝殺，各種亂七八糟的流行游戲都玩了一遍，一定程度上證明了自己的‘游戲’天賦。但不知工作室老板如何評分，終究還是得提心吊膽的等結果。而革劍當然不想浪費時間傻等，抓緊時間去幾家投去簡歷并取得回饋的公司面試。

    不過直到革劍換上拖鞋，脫去租來的西服，屋子里也靜悄悄的沒有回音。這讓革劍一愣，接著大驚失色，刀哥不會猝死在電腦前了吧。掃一眼客廳無人，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刀哥臥室門前，祈禱一句推開門。并沒有一個大胖子人仰馬翻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情況，臥室內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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