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好了么？”

    李子木坐在沙發上，茶幾面前是一瓶紅酒，兩個郁金香杯。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布丁趴在窗戶邊上看著樓底下街道的車水馬龍。

    以前李子木有事出去了把她扔在家里的時候，她就會趴在窗戶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外面的世界，直到李子木回來。

    “還沒有……”

    卡爾坐在另外一張沙發上拘謹的說了一句，說實話，他確實還沒有想好老板給他的這個選擇。

    “不錯”李子木點點頭笑道，食指和中指夾住高腳杯的杯桿，手掌托住杯子的下部，輕輕的抿了一口，不錯，確實很不錯。

    不僅是這酒不錯，卡爾的這句話，也不錯，李子木發自內心的贊嘆了一聲。

    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卡爾今年已經五十六歲了，早已過了不惑之年，也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算是面對著長生不老這種誘惑，他也能慎重的思考一番，比起當初二十歲的自己，實在是老成了不少。

    他清楚的知道，長生不老代表著的，是永世的孤獨，所以，他在猶豫。

    “你知道我為什么現在才打算給你這個選擇么？”李子木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輕聲的說道。是的，確實是在前幾天，才終于下定決心給卡爾一個選擇。

    “老板一定很孤獨吧？所以這是在為卡爾考慮”卡爾低下頭恭敬的說道，事實上他明白，李子木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完全信任他了，而過了這么久才說出來，完全就是在為他考慮。

    “不錯，生老病死，本就是一個輪回，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李子木點點頭說道，卡爾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這中間的利弊。

    卡爾已經算是一個老人了，死亡對于他來說并不可怕，反而變成了一種歸宿，選擇了李子木，也就意味著他連最后的這一個歸宿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孤獨。

    “以前的我，算是現在你的眼中那個模樣，很孤獨……”

    李子木雙眼無神輕聲的呢喃道，確實是這樣，那種無助的滋味太讓人覺得難受了，而卡爾現在心中所想的，應該就是這種情況。

    “那……”卡爾愣了一下，疑惑的問了一句。

    “現在也同樣孤獨，不過比起以前來說，好太多了，我也有一個選擇，和你現在的處境差不多，同樣也沒有得到答案”李子木笑了笑說道，他明白卡爾心中的疑惑，他是在疑惑，為什么如今的他，反而沒有那么孤獨了。

    “不過與這個無關，之所以現在不再孤獨了，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和我一樣的人”李子木看著卡爾的眼睛笑道，他知道，他的這句話對卡爾的影響。

    雖說他承諾了給予卡爾自己選擇的權利，但是他心里，卻是對于卡爾的選擇有些期待的。

    李子木承認這是他的私心，他是想讓卡爾一直活下來，這樣，他在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可以完全信任又能一直陪著他的人，這是他心里希望的事情。

    “我明白了……”

    卡爾深吸了一口氣重重的吐了出來，才終于緩緩的說了一句，仿佛像是決定了什么一般。

    復雜的看了一眼那個依舊趴在窗戶邊看著窗外夜色的布丁，沒想到眼前這個天真無邪的少女，竟然也是和老板一樣，長生不老的人！

    卡爾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句話的意思，李子木是在告訴他，他以前孤獨，是因為身邊沒有一個和他相同情況的人，而現在不孤獨的了，是因為身邊有了這個少女陪伴著他。

    這句話更深的層次他同樣也清楚，那就是卡爾如果選擇了跟著李子木一直活下去的話，那么他同樣也不會孤獨。

    因為這世界上還有李子木和他是一樣的，這個少女也是。這至少是一種慰藉，三個人相互聯系，頗有抱團取暖的味道。

    “老板，我有一個疑惑”卡爾點點頭說道，他的心里已經有了決定。

    “說”

    “這種賜予，會對您的身體造成傷害么？如果會，那我選擇放棄！”卡爾眼睛直直的看著李子木態度堅決的說道。

    “不會”

    李子木心里突然間涌起一股復雜的感情，他知道，卡爾已經做出選擇了，至少選擇的天平不再搖擺不定，而是朝著一個方向開始傾斜了。

    而這個時候，卡爾心里想的，竟然還是他李子木這個老板！

    說不感動，這是假的，就算是活了這么久，早就已經看透了人情關系的李子木，在此刻也是稍微有些感動。

    “好，我的選擇是，永遠的跟隨您！”

    卡爾站起身肅穆的說道，這個決定對于他來說應該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了，同時也是一個轉折點，而且這轉折點的兩邊最后的結果，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過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他便沒有絲毫的猶豫了，當即就對李子木說出了他的選擇。

    他選擇永遠跟隨老板，這時候，他已經完全將這個選擇的利弊關系扔在了一邊，他心里的答案，便是追隨李子木。

    “沒有什么追隨不追隨的，你永遠是我的朋友，我也永遠是你的朋友”李子木搖搖頭說道，在漫長的歲月面前，多活了幾百年幾千年，又有什么好值得提的呢？

    “喝了這杯酒”

    李子木看了看茶幾上另外一個倒滿了紅酒的酒杯笑道，說實話，他打心里覺得很開心，好多年沒有像今天這么開心過了啊。

    “是”卡爾點點頭恭敬的說道，又坐到了沙發上，手拿起茶幾上的酒杯，對著李子木舉了舉，兩人便同時將杯子里的紅酒一飲而盡了。

    “喝了這杯酒，你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李子木看著他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一本正經的說道。

    他的那杯酒里，有李子木事先滴進去的血液，他知道自己的血液同樣也能讓人長生不死，這是他從莊周那兒得知的。

    “嗯？”卡爾疑惑的看著李子木。

    就這么簡單么？他本以為會有什么很重要的儀式，又或者是繁雜的步驟，再或者是浴火重生般的痛苦，沒想到，就這么簡單而已，簡單到沒有一點兒感覺……

    “嗯嗯”李子木點點頭，確實，他當初吞下那顆長生丹的時候，不也同樣沒有一點兒感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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