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熠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神情不由的怔愣了下,而就在此時,遲尉也在一旁說了句話,這讓衣熠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這些追隨她的人眼里,究竟代表了什么。
“沒錯。您是公主,您更是大黎國復國的希望,是我們大黎唯一的傳承之人!是守護大黎人民的最后一道防線!”
遲尉輕聲說道:“姑娘,您知道,當時屬下在得知太女殿下受辱身亡之后,為何能忍受得住心內的煎熬,依舊堅持著互送您來到鄴都的嗎?為了完成您的抱負,屬下又是為何一直守護在您的身邊,連家父的尸骨都不曾去尋回?
這一切都只有一個原因——因為您是大黎人民的希望,是先帝和遲家祖輩最后的希望,是太女殿下的希望,也同樣是我們的希望!您說您的身份與我們相同,可這又怎么會相同?若是您亮出您的身份,千千萬萬的大黎子民都甘愿被您驅使,做您光復大黎的排頭兵!而我們呢?我們只是如同那些大黎人民一樣的存在,都是可以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大黎人!”
衣熠用雙手捂住了嘴巴——她想哭,可卻并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愧疚。
“我……”衣熠咬了咬嘴唇,她想說些什么,可此時她又什么都說不出來,好像在這一刻,她說什么都是不對的,因為她想說的,他們全都懂。
“姑娘,婢子適才失態了,還望姑娘饒恕。”玉陽突然恭敬地向衣熠施禮道:“婢子之前并不知姑娘的用心良苦,還曾對姑娘言語無狀。幸而姑娘寬宏大量,不與婢子一般計較,婢子……婢子青樞責罰!”
衣熠搖了搖頭,吸著鼻子道:“不,玉陽我不怪你,你性格就是如此,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能對我如此坦白,我跟高興,又怎會去罰你呢?反倒是我,自作主張、任意妄為,讓你們也跟著我受苦,我才是對不起你們。”
遲尉倒是很快就收拾了自己的情緒,他抹了一把臉上未干的淚漬,朗聲道:“姑娘,如今話已說開,我們也不必為此而互相致歉。說到受苦,我倒是想起玉陽你之前帶回來的那些女子,她們該如何安排,還望姑娘您給拿個主意。”
“那些女子啊……”衣熠也有些頭痛這些女子的去處,她的紅袖招絕不會攬不下如此多的女子的,而她又沒有其他的去處可以讓她們前去。
若是就這么一直養著吧,她已經養不少人了,她們過得也不富裕,只憑借紅袖招的收入,要再添這么多口人,那很快就會入不敷出。而到了那時,縱然是她再想留下這些人才,可實際情況別說是留下她們了,恐怕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衣熠想到這,突然萬分后悔這么早就安排了宅院,若是沒有在建宅院的時候精益求精,所費甚高,現在說不準她還存有不少的銀錢。
臘月的天氣,冰冷刺骨。
一場大雪之后,整個鄴都城都被皚皚白雪所覆蓋,在這厚厚的冰雪之下,除了這片銀白色外,再無新意。遠遠看去,這城中仿佛披了一層銀白色的面紗,里面真實的容顏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但唯獨慈竹水榭這里,在寒風和皚皚白雪之中,還搖曳著一些綠意。
“賢弟!”
一如往常的爽朗之聲劃破了慈竹水榭的寧靜,高大帥氣的男子面色從容的踏上了連接著竹林與竹樓的小橋之上。
隨著男子不斷的走近,竹樓的大門也被人輕輕的打開了,茗茶那張滿是擔憂的面龐從門邊探了出來,在看到來者時,并不像拉從前那般不愿,而是乖巧的讓開了身子,給男子留下個可供進入的位置。
男子走進竹樓后,直奔時諾的臥房而去,當他在見到躺在床上一臉倦容的時諾時,忍不住沖到床邊,握住時諾的手,心疼道:“賢弟怎會突然就病倒了?可是受了風寒所致?”
“咳咳……兄長來了。”時諾勉強掙扎著從床上半坐了起來,臉色蒼白,卻還是向著男子露出一抹歉意來:“兄長每日為國事奔忙,本就已分身乏術,卻還為愚弟這不爭氣的身子特來探望一番,愚弟真是……愧疚難當!咳咳……”
“說這些做什么?既然賢弟喚為兄一聲兄長,那為兄自然要盡到身為兄長的職責!只是賢弟這病生得蹊蹺,又多日不見好轉,可是這居所不適之故?若不然,賢弟還是搬到為兄的宮中居住吧!”高大的男子一臉的擔憂,看著時諾的眼神里也帶了些心疼之色。
時諾擺了擺手,搖頭拒絕了男子的好意:“兄長多慮了,不過是一場小小的風寒,不至于如此看重,久不好轉的原因許是因為這連日來的大雪吧,現下大雪已停,再養個兩三日,愚弟這病也就見好了。”
“說的什么傻話?”男子不贊同道:“若是這般容易就好了,也不至于拖到今日還不見起色!”
“睿哥哥說的極是。”
時諾還想再辯解兩句,卻被門口的女聲所打斷,被喚作‘睿哥哥’的男子扭身去看,卻看到蘇蔓茹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
“蔓茹?”男子很是詫異的喚道,又轉頭看了眼時諾的神色,似乎是得到了什么答案般,尷尬的笑了一下,而后道:“你是何時回來的?”
“昨日。”蘇蔓茹沒有忽略男子臉上一閃而逝的尷尬,但在時諾的面前,她是不會多嘴去問他們刻意隱瞞的事情的,只是巧妙的轉了話題,“若不是我這次回來,恐怕還不知道阿諾竟然病的如此厲害!”
男子聞言,神色中染上了些許的愧疚,“都怪我,若非我整日忙于公務,忽略了賢弟,也不至于讓他的病拖到現在。”
“咳咳……跟兄長無關,都是愚弟自己沒有注意……咳咳……”
時諾沒說兩句,便又咳嗽起來,蘇蔓茹忙將手中的湯藥遞給一旁的茗茶,自己則走上前去,輕輕拍打著時諾的脊背,過了好一會兒,時諾才逐漸緩了過來。
蘇蔓茹見時諾好受了不少,又示意茗茶將藥碗拿來,想要親自服侍時諾,卻被時諾避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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