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墨丹青的話,許木默然良久。
雖然和墨丹青接觸的時間并不長,但從和他短短交流這幾句話中,許木能夠感受到他的心術謀略極其不簡單。
無論是方才勸說自己的說辭,還是在這歸元宗外守株待兔這兩點就可以推斷出,這個墨丹青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一個如此聰明的人,為什么會迫切的想要帶著自己回南漠呢?
火云妖僧一死,以他的實力和心智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獨自帶領火云妖僧舊部。
而他偏偏沒有這么做。
反而是大費周章的從南漠趕來東界,專程在這里守候了兩個月之久。
這一點,令得許木心生狐疑。
因為沒有許木,墨丹青甚至可以直接成為第二個火云妖僧。
而將許木帶回南漠,墨丹青始終只能屈居第二。
很少有人能夠拒絕權利的誘惑,尤其是那種心智過人的人。
“我不相信,他一點這方面的心思都沒有升起過。”眼眸在墨丹青臉上深深凝視了一眼,許木兀自暗道。
隨著許木的思忖,兩人間的氛圍陷入了寂然。
墨丹青也不急,就這樣靜靜的凝望著許木,等待著后者的答案。
“墨前輩,晚輩才剛剛破虛,這點實力就算跟你會南漠,也沒有什么用吧。”
斟酌良久,許木還是決定拒絕墨丹青的請求。
墨丹青說的的確不假,歸元宗和南漠是有著共同的敵人。
但如果許木沒有記錯的話,火云妖僧舊部是有兩個破虛大能存在的。
就算眼前這個墨丹青承認許木的身份,那么另一個破虛大能呢?
火云妖僧已經隕落百年,百年時間足以改變太多的東西,包括人心。
就算許木打著火云妖僧傳人的身份,也不一定獲得所有人的認可,畢竟自己太年輕。
退一萬步說,許木若是真的跟墨丹青回南漠了。
也不見得能夠將火云妖僧舊部的力量統一,更別提用以對抗軒轅劍宗了,手底下的人心都不齊,就和三圣地抗衡,那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和送死沒兩樣。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么。”墨丹青的眼睛微微瞇起,仿似能洞察許木心中的顧慮,語氣平緩的說道:“圣僧傳人其實大可不必擔心這么多。”
“也許你不知道火云圣僧在南漠修士心中的地位。他是整個南漠的精神支柱,和神靈一樣的存在。”
“圣僧隕落百年,昔日更隨圣僧的舊部之所以現在分崩離析,完全是缺少一個讓所有人心服口服的領袖。”
“我不可能辦到,另外一個破虛也不能辦到,因為沒有人可以取代圣僧的地位。”
說到這里,墨丹青曬然一笑,語氣誠摯的向著許木說道:“而你不同,只有你圣僧傳人許木,才能重新一統南漠。只要你跟我回去,整個南漠任憑你差遣。”
許木眸光中精光閃爍。
他沒有懷疑墨丹青的話,自從自己去遺塵禁地,被余起靈察覺到自己修煉了赤云決后。
凡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南漠修士,無一不是恭恭敬敬,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虔誠,從眼睛中就可以看出那種狂熱,做不得假。
但越是如此,許木就越覺得有些自己都想不明白的端倪在其中。
火云妖僧破虛巔峰修為,在許木以前看來的確不俗。
可直到他見識到了蛻凡境界的生命后,突然覺得破虛巔峰也并不是那么的強大。
而火云妖僧憑借著破虛巔峰修為,憑什么讓整個南漠的修士對他如此臣服?
“我不明白,為什么南漠修士會對火云圣僧這般忠誠!”眸子轉向墨丹青,許木毫不忌諱的將心頭疑惑拋出。
“因為天地牢籠!”墨丹青抬頭望向了天穹,眼眸中帶著惆悵。
“火云圣僧的修為也許還不足震懾蒼瑞域,但他是近幾千年來蒼瑞域歷史上除卻焚天上人以外,唯一一個敢去觸碰天地牢籠這個禁忌的人。”
“他很了不起,我之所以心甘情愿的跟隨圣僧,就是被他的氣概所折服。”
“和我一樣,整個南漠的修士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心甘情愿的聽他差遣。”
“又是天地牢籠!”許木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這已經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聽到有關‘天地牢籠’這四個字了。
雖然他覺得可能和自己沒有多大干系,可心頭升起的好奇心已經勃發到他都快控制不足的地步了。
以前他曾詢問過苦禪大師,也向儒門蕭已陌發問,可得到的結果都是修為太低,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而現在,許木已經破虛,也許自己再向墨丹青發問,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想罷,許木與墨丹青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一字一頓的問道:“墨前輩,到底什么是天地牢籠?”
“其實,在我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你會有此一問了。”墨丹青惆悵的嘆了一口氣,他并沒有用言語表達什么。
輕輕的以余光瞥了一眼許木后,身形當即沖天而起,掠向了上方天穹。
與此同時,墨丹青臨走時以神識傳音向許木腦海中的聲音,于他的腦海中響起。
“跟我來!”
許木心頭一突,他知道也許牢籠的真相就要在今日浮現在自己眼前了。
看著墨丹青離去的方向,他心念亦是一動,毫不遲疑跟隨著前者的步伐沖上了天穹。
兩人皆是破虛修為,全力沖刺下,幾個彈指間便消失在了蒼瑞域上空。
進入了無垠星空。
墨丹青沒有說話,雙眸平視前方,專注于趕路。
緊隨與墨丹青后方的許木也沒有再多問什么。
反而是一雙眼眸略帶驚詫的瞥著墨丹青的背影。
“玄虛巔峰!”
從墨丹青展現出來的速度上可以看出,他的實力愕然是處于破虛第三個境界,玄虛的巔峰。
隨時可能破入第四個境界,洞虛。
許木都必須要全力展開修為,才能勉強跟得上墨丹青的速度。
而且在許木腦子里,屬于火云妖僧的記憶中,墨丹青百年前不過只是一個入虛級別的大能。
百年時間達到第三個境界的巔峰,這種天賦,放在蒼瑞域也很是不俗的。
關鍵是他的年紀也才不到兩百歲,在破虛大能中,屬于比較年輕的了。
實力到了破虛,想要提升一個小境界都已經是難上加難,這也是為什么破虛巔峰大能這么稀少的原因。
“昔日更隨火云妖僧的舊部中,看來還是有不少厲害人物的。”將眼神中的驚異緩緩收起,許木輕輕一笑。
墨丹青帶著許木于星空上一路直行。
跨過了不知道多少距離。
后方的蒼瑞域大地,在兩人的急速飛馳下不斷縮小。
直到后方的蒼瑞域縮小到不到臉盆大小的時候,墨丹青方才停滯下腳步。
而這時,距離墨丹青和許木離開蒼瑞域,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還是許木第一次離開蒼瑞域這么遠的距離。
反身看向后方的蒼瑞域,愕然呈現出一枚規整的圓形球體。
和這星空中其他的星辰一樣,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原來蒼瑞域長成這樣。”將蒼瑞域星辰收入眼中,許木輕聲嘀咕了一聲。
在許木還是法身境修士的時候,顯然不可能像破虛大能一樣,肆意的遨游在星空之中。
因為法身境能夠御空而行,也僅僅只限于蒼瑞域內。
一旦邁入星空,法身境修士的速度將會受到巨大的阻隔。
真正能夠在星空中隨意穿行的,也就只有破虛大能了。
破虛這個境界,也有破碎虛空的含義在其中。
就在許木看著蒼瑞域星辰微微出神的間隙,前方御空飛行了三天都沒有說話的墨丹青,語氣輕緩的吐出兩個字眼,傳入許木耳中。
“到了!”
許木趕忙將目光從蒼瑞域星辰上挪開,看向墨丹青。
后者已經停滯在了前方不到百丈之外的星空上。
一臉凝重的面向他前方的位置,眼神中出奇的慎重。
直到許木順著他的眸光看去,卻是什么也沒有看到,除卻前方不知道多少萬里之外有幾顆若隱若現的星辰光芒閃爍以外。
前方區域空蕩蕩一片,別無他物。
“我怎么什么都沒看見!”許木有些郁悶的撓了撓臉頰。
墨丹青接下來的動作更是令他心中的疑惑更甚。
后者手掌虛空一抓,取出一只三尺來長、黑白相間的毛筆法器。
從那毛筆法器流露出來的波動中,許木可以斷定,這是一支中品靈器。
在許木一眨不眨的注視下,手捏毛筆的墨丹青氣息倏然間變得寧靜無比。
在微微醞釀片刻后,他的右手開始單手于虛空上急速劃動。
毛筆的筆尖劃出的每一道痕跡,都有玄奧的波動升起。
彈指間,一只展翅欲飛的雄鷹,于墨丹青筆下成型。
雄鷹完全是由墨水凝聚,惟妙惟肖,特別是它那一雙鷹眼,犀利傳神。
“去!”最后一筆落下,墨丹青空閑的左手輕飄飄一揮。
“唳!”一聲響亮的鷹鳴,于這方虛空中陡然爆發。
在許木驚異的注視下,那只墨水雄鷹好似被賦予了生命,雙翅一展,朝著前方虛空俯沖而去。
“這墨丹青到底是什么靈根,竟有如此詭異的攻進方式!”
許木腦子里不由升起這么一個念頭。
他的思緒還未落下。
許木的眼瞳是猛地一縮。
卻見那只被墨丹青畫‘活’的雄鷹,剛剛飛出不到百丈。
當!!!
一聲悠遠蒼涼的震鳴轟然震蕩于許木耳膜之中,他的雙耳隱隱作痛。
下一剎那,一面無形的屏障阻擋在了水墨雄鷹的前方。
那一個壁障橫斷虛空,無盡連綿,浩大到不可思議。
以許木的目力幾乎都看不到這面壁障的盡頭。
嘭!
而那水墨雄鷹在接觸到壁障的剎那,便瞬間破碎,化為墨汁濺撒向周邊。
與此同時,一股詭異的反震力量,跨過了空間的間隔,直接蕩漾向了放出這次攻擊的墨丹青。
后者仿佛早就知道會有與此一幕,他甚至連防御的手段都沒有祭出,就這般平靜的佇立著身形,坦然面對這股反震力量的撲至。
“噗!”一口鮮血從墨丹青口中噴出。
玄虛巔峰境界的他,毫無反抗之力的被那股力量碾過。
“這是!”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許木腦中瞬時回憶起先前在無邊海域的記憶。
有一層和眼前這屏障相似的禁制,阻擋在了蒼瑞域和九幽地丁火所在世界的空間屏障中央。
令得霸下這個蛻凡生命都不能前進分毫,反而被那一層神秘的禁制震傷,血染無邊血海。
那一層禁制,和眼前這一方阻斷無盡虛空的壁障是如此的相似。
“不,不是相似,它們本就是一體!”臉色瞬息萬變,許木當即以驚駭萬分的語氣說道:
“它不僅僅阻斷了空間的間隔,整個蒼瑞域都被它籠罩在內。”
“看清了吧,這就是牢籠的真相。天地牢籠,封鎖諸天,整個蒼瑞域都被它籠罩。”墨丹青以袖口輕輕將嘴角殘留的血跡擦拭,一雙明亮的眼眸看向了身后的許木,以盡量平和的語氣說道:
“破虛大能本可以遨游星空,卻是因為這個牢籠,我們世世代代都被囚禁在了蒼瑞域。”
“如是籠中困獸,一生一世都不能離開蒼瑞域。”
墨丹青已經極力壓制心頭的情緒,許木依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來一股凄涼的感覺。
同時,許木突然明白火云妖僧為什么想要打碎這天地牢籠了。
對于他那個境界的而言,蒼瑞域或許真是一個牢籠。
還有焚天上人,他本是鯤鵬一般的人物,接近于仙。
而這個牢籠的存在,簡直就是枷鎖一樣的存在,束縛他的自由。
天地牢籠在震碎水墨雄鷹后,又隱沒在了虛空中,從許木的眸光看去,看不到絲毫端倪。
臉色凝重的看著天地牢籠隱沒的位置,許木徐徐開口:“我明白了!”
“現在知道我們南漠修士為什么會甘愿臣服于火云圣僧了吧。”墨丹青低沉的嗓音,在這方虛空上徐徐回蕩。
“我們不想自己的子孫后代,也跟我們一樣,被囚禁在這牢籠中。”
“如井底之蛙,永遠不可能看到外面精彩的世界。我輩修士修煉圖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個大自在嗎,像畜生一樣的被圈養在這蒼瑞域,還修個什么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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