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氏似是被寧綰的話驚到了，呆愣半晌，直到馬車都沒有影子了，才說，

    “阿綰，你越來越像你母親了，這性子，真是和你母親一樣，要是……”

    寧綰從聽到母親兩個字的時候就看向了婁氏。

    顯然，她是想從婁氏那里聽得一些有關她母親的消息的。

    婁氏卻訕訕的閉了嘴，轉移話題道，“你放心，不管什么事，只要是和我沒有關系的，我都是看不見聽不清的，更不可能亂說話。”

    “姨奶奶夜放心，我相信的人，自然是相信的，方才也不過是玩笑話。”寧綰把擦手的帕子遞給蒹葭，笑呵呵的挽住婁氏的胳膊。

    兩人閑聊著往回走，快要走到薔薇院時，代嬤嬤又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了。

    簡額吉見到寧綰也在，忙行禮，說，“姨奶奶，時候不早了……”

    “可是小山弟弟又怎么了？”寧綰問。

    婁氏只有一個孩子，寧濤，卻是個行止放浪的，才十七歲就與青樓中的女子有染，讓那女子有了身孕。

    女子身份低微，生下孩子后，不知被誰暗中做掉了。

    寧濤郁結于心，從此纏綿病榻，再沒有起來過，半年時間不到也跟著去了，只留下一個孩子，寧川，寧小山。

    卻是個天生的病根子，終日咳嗽不止，腳上也使不上力。已經九歲了，卻是連國公府的大門都沒走出去過。

    婁氏點頭，除卻寧川，也沒有誰能夠讓她心緒大亂了。

    “小山弟弟怎么了？依舊不好嗎？”寧綰可惜道，“阿綰雖然學醫數載，可當真是天資愚鈍，學無所成。只是，姨奶奶放心，師父是醫癡，他救不好的病，必然是會想方設法研究出來的。總能讓小山弟弟活蹦亂跳的。”

    婁氏搖頭，苦澀一笑，說道，“阿綰，若是鬼神醫治不好，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是生是死都由著他去，我也早就死心了。只是鬼神醫并未看過，小山能不能救，還是未知數，所以我不忍心就這么不管不顧了。可惜的是，這些年來，不管是我去求還是國公爺去求，鬼神醫都不愿意松口。”

    寧綰一愣。

    雖說師父陰晴不定，只熱衷于接生，但是也不是不愿意施以援手的時候。

    連寧越都救得，怎么就不愿意救寧川了呢？

    想歸想，不解歸不解，寧綰還是出言安慰婁氏，道，

    “阿綰愚鈍，并不會治病，想要幫助小山弟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師父不愿意醫治，那便讓我的師弟給小川弟弟看上一看吧。師弟在醫術上頗有造詣，他未必就不能救治。”

    “可是，陶公子來到國公府尚且不救小山，阿綰能說動他嗎？”

    陶檸啊，陶檸又不是學醫的，他當然不敢胡亂應承的。

    只是寧綰說的不是陶檸，是唐煜。

    唐煜，唐煜應該不會這樣待人吧。

    寧綰保證道，“我師弟只是性子冷了點，像個孩子一樣，但不至于不救人。待我修書一封，姨奶奶帶著同去，師弟一定會救的。”

    婁氏立馬來了精神，連拖帶拽的讓寧綰回去薔薇院寫信。

    趁寧綰寫信的空閑，慌里慌張就去準備馬車去了。

    “婁姨奶奶是個性子急的，哪有大晚上趕路的。”蒹葭給寧綰磨墨，笑著說。

    白露咂咂嘴，“蒹葭可別忘了，今兒個可是有人連夜趕路呢，要是跑得慢了，腦袋說不定都不在了。”

    寧綰說，“婁姨奶奶也是個可憐人，兒子沒了，留下個孫兒又是這個樣子……我年幼時，五叔待我是不錯的，給我做過風箏，買過零嘴兒，就沖著這份情，我能幫小山弟弟一把，便也算是還恩了吧。”

    蒹葭和白露都隨著寧綰道。“希望唐公子能治好小公子。”

    寧綰寫著書信，突然聽白露念叨一句，“嬤嬤又不在么？”

    是啊，自打回來京城，陳嬤嬤便時常沒有蹤影了。

    也不知是身子不舒服還是去忙別的事去了。

    “蒹葭，你挑個空閑時間，去買個機靈的小丫頭給嬤嬤使喚。”寧綰吩咐，“你們倆也時常跟在我左右……嬤嬤年紀大了，沒有人照顧著，我不太放心。”

    “老奴身子可好著呢，小姐有什么不放心的。”

    陳嬤嬤笑著從門外進來了，雙手藏到背后。

    蒹葭笑道，“怪不得不能說人壞話，果真是說不得的。要是嬤嬤不是個大度的好嬤嬤，我和白露可得挨嘴巴子了。”

    白露也笑道，“這哪里是壞話，是得了我家小姐惦記呢，要換做是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就你們兩個伶牙俐齒的。”陳嬤嬤呵呵呵的直笑。

    寧綰寫完信，放下毛筆，興沖沖的奔到陳嬤嬤跟前，做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嬤嬤，又去給我弄什么好吃的去了？”

    “好吃的沒有。”陳嬤嬤把背后藏的東西獻寶似的掏出來，“好玩的卻是有一個。”

    “唐公子又來信了。”蒹葭捂著嘴笑。

    寧綰打開信，只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容就抑制不住了。

    她忍俊不禁的說，“他說師父不在鳩尾山，他病了，讓我去看他。”

    “唐公子的醫術，不比鬼師父的差，就不能自個兒救自個兒嗎？”白露捂著肚子大笑。

    寧綰搖搖頭，“醫者不自醫，他救不了自個兒。”

    “哪是救不了……”陳嬤嬤也跟著笑。

    不過是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想讓寧綰去看看他罷了。

    唐煜這人，看著吊兒郎當的像個孩子，只是做起事來卻讓人愛得不行。

    “小姐想不想去？”白露笑呵呵的湊近了問。

    寧綰只是笑。

    她手頭上那么多事，這才解決了一個寧越而已，哪里有空去？

    知道沒有空去做的事，她想還沒有想一下呢。

    “趕緊的，趁婁姨奶奶還沒收拾好，去準備些他愛吃的脆米糕和茯苓糯米團子！”寧綰笑盈盈對蒹葭說。

    蒹葭出去做準備了，寧綰又對白露說，“把我之前給他買的那套棋具拿出來，讓婁姨奶奶一并帶上。”

    薔薇院一會兒拿這個，一會兒拿那個，也是跟著忙活起來。

    差不多是半夜了，婁氏和寧國公說了一聲，便帶著寧川出去京城，直奔著洛城鳩尾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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