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鳴，你不覺得你的這個計劃太瘋狂，野心太大了嗎。”

    楊一鳴躺在床上，屋里的空調(diào)被調(diào)到最大風，16度。空調(diào)機器轟響著，辛勤運轉(zhuǎn)像悲催的黑奴，一刻不得歇息。楊一鳴拿起iPhne手機，屏幕上有一條提醒，顯示來自女朋友，梅瑞蒂斯。他把提醒滑到左邊：

    查看——清除。

    他猶豫了兩秒，在其中選擇了“清除”。把手機丟到一邊。

    “你也得替球隊考慮。這樣得分，球隊會怎么樣呢？”剛過半分鐘，楊一鳴沒回復上一條，梅瑞蒂斯的第二條信息又發(fā)了過來。

    他滑到左邊。這次選了“查看”，然后在回復出只輸入了兩個單詞：“I kn（我了解）。”然后把手機一扔，繼續(xù)躺在床上吹空調(diào)，發(fā)呆。冷風吹得他渾身肌肉發(fā)僵，像在冰庫里一攤被宰殺放血后的死豬肉，但他的腦子飛轉(zhuǎn)，滿滿都是一個數(shù)字：

    50。

    我大概已經(jīng)著魔了吧。楊一鳴在心里對自己說。

    1/

    楊一鳴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想發(fā)動自己的忠實球迷粉絲團，以他們在網(wǎng)絡的力量，反過來推動他在現(xiàn)實中的50分大業(yè)。

    王菊。這另外一位網(wǎng)絡紅人給他不少奇想。如果王菊的粉絲團可以在極短的時間給她造勢，全網(wǎng)全終端全人群覆蓋，讓你原本不關注《創(chuàng)造101》和“土創(chuàng)”的王菊都能拿起手機投票，那他原本就有的近三千萬粉絲，形成一股輿論聲勢，豈不是輕而易舉？

    就連輿論營銷的形式他都設計好了：他想在微博發(fā)起一個問答，采用很紅的知乎體，“在NBA總決賽單場取得50分是一種什么體驗？”正好他可以作為被得50分的球員，一邊談談親歷此事的感受，一邊可以丟下另一個爭議話題，供好事的網(wǎng)絡群眾慢慢發(fā)酵：

    其實我楊一鳴，也可以在總決賽得50分！

    這種自帶話題性的大放厥詞，本來就是網(wǎng)路的最愛！一石激起千層浪，只要有人敢說，就會有粉絲捧，也有黑子噴，一旦形成口舌激戰(zhàn)，話題自然像一股旋風，扶搖而上！

    這種捧殺的交戰(zhàn)，不光楊一鳴看國內(nèi)的網(wǎng)路上屢試不爽，他自己也親身體驗過！

    之前NBA官網(wǎng)的中文版推出“你覺得誰能當選本賽季最佳新秀？”的投票，不但把選項第一個留給楊一鳴，國內(nèi)火箭和楊一鳴粉更是把他的得票直接沖到壓倒性優(yōu)勢，這自然給了不那么中意他的反對者口舌把柄！

    那番大戰(zhàn)，開始在籃球界吵得天昏地暗，引出了無數(shù)的火箭黑和火箭粉，還牽扯到楊一鳴的“前任”姚明。最后干脆變成一場全民大討論，上綱上線，變成了一個網(wǎng)民是否有“民族氣節(jié)”的討論：支持楊一鳴自然是自強愛國；反對他的便是妄自菲薄；甚至有楊一鳴去美國打球沒留在CBA是不是投敵的奇葩討論——網(wǎng)路上黑子的腦洞真是千奇百怪，但等喧囂慢慢沉寂下來，硝煙散去，楊一鳴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的知名度和關注數(shù)都反而上升了！

    這才是網(wǎng)絡的力量。

    光怪陸離，有摧毀任何一個人的力量，也有塑造任何一個人的力量！

    所以在總決賽得50分這件事的操作上，他又一次想到了依靠這載舟覆舟的網(wǎng)絡！

    2/

    “所以你確定好了要這么做？風險也都不怕？”楊一鳴回復了“I kn”給梅瑞蒂斯后擱下手機沒多久，于小春的電話又追了進來。第一遍和第二遍他都沒有接，但第三遍的時候?qū)嵲跊]有辦法，就接了起來——果然不出他所料，電話免不掉是小春的再次勸誡。

    “確定。”

    “風險呢？球隊會不會輸球，而且萬一你自己沒拿到那么多分數(shù)，反而各種打鐵被人嘲諷…”

    “那些我也都想過了。”楊一鳴右手握著手機靠在耳邊，左手抓過床腳邊的籃球，把球從手里像投籃似的從胸口單手射出后又接住，一邊重復這個動作一邊回答說：“NBA歷史鐵王科比-布萊恩特，但今人和后人也只會記得他的偉大。能出手那么多次數(shù)，本身也是普通球員難以做到的。你不也這么說嗎，小春？能力、運動生涯、球隊的戰(zhàn)術權重、決心、甚至每場比賽的體力，都必須達到上成，一名球員才有值得討論能否成為鐵王的意義。”

    用他自己的話反唇相譏，顯然很有力道。于小春頓時在電話那頭沒了聲音，過了一會才重新找了個剛才的話題：“那球隊呢？”

    “勒布朗是總決賽歷史上第一位得到50+然后球隊輸球的人吧。我感覺我不能成為第二個，一屆總決賽出現(xiàn)兩次得分秀但沒有贏球的囧事吧，哈哈哈。”

    楊一鳴剛自嘲完，又很嚴肅地說道：“但NBA本來就是個贏家通吃的聯(lián)盟。勒布朗-詹姆斯憑今年季后賽的這輪表現(xiàn)，就算騎士沒拿到總冠軍，夏天的時候他也是所有球隊毫不猶豫送上頂薪合同的球員。他可以自由支配自己未來的去向，各種商業(yè)合同也會趨之若鶩。同樣的好事，你以為會發(fā)生在只會干臟活累活、不顯山不露水的他隊友喬治-希爾身上？”

    “確實不會，但勒布朗畢竟是勒布朗…”

    “沒錯，詹皇確實只有一個，但我可以向他更靠近，如果我也能無限放大自己的個人表現(xiàn)的話。”楊一鳴咽口口水，停下拋接的籃球，把它按在床上：“說句自私的話，火箭能奪冠當然皆大歡喜。但如果拼到這份上，今年還是無冠，我不知道球隊的這幫人尤其是老隊員們還能在一起打多久。也許他們會尋求加入一支‘更具競爭力’的球隊呢？那樣的話，我在這一切變故到來之前為自己的將來做做打算，搞場個人秀，是不是也其實算未雨綢繆？”

    “如果是因為個人秀，火箭丟了本來可以拿的冠軍呢？！”于小春語氣有點急。

    “那就又回到贏者通吃上了…只不過贏的人是火箭，還是我楊一鳴。”楊一鳴一句話就戳破了于小春剛剛鼓起的士氣，他說：“如果只能二者選其一，你作為我的經(jīng)紀人，你又選誰呢？！”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于小春徹底泄氣，他這句話的語調(diào)從“可是”的最高，到“不明白”直接吞到了嗓子里。在試圖勸說楊一鳴放棄他的野心，回心轉(zhuǎn)意這件事情上，他仿佛在做最后的垂死掙扎。

    “不明白什么？”

    “我還是不明白，從中國的網(wǎng)絡發(fā)起大討論，怎么能幫你在美國的總決賽上，贏得拿50分的機會呢？”

    “我心里已經(jīng)有個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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