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號，國慶節，普天同慶。

    其實二中放這次假還是有些過于倉促，本來還想多準備幾場全縣統試，結果撞到了節假日上面，只能把考試往后面排，等待國慶小長假結束，學生們既是歡喜又是憂愁，歡喜的是國慶小長假后面又緊接著中秋，憂愁的是假期結束以后，等待他們的將是無休止的考試，相當于游戲中快打通關卡了，突然觸發隱藏任務，開啟了地獄生存模式，讓一群連武器都沒有的新人玩家直接陷入懵逼當中。

    國慶節當天。

    方寧家更是熱鬧的不得了，除了爸媽在深圳一時間難以趕回來，家里基本上能走動的親戚都到他家里，七大姑八大姨，反正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也都來了，足足有將近二十多個人，這里面大半是奶奶的娘家人，爺爺娘家人就很少出現。

    而之所以出現這個原因，主要還是要給奶奶的五十七歲大壽辦酒宴。

    本來‘散生’這種生日隨便過過就得了，可誰知道居然和祖國的生日裝在一起了，當然有理由要搞隆重一點，同時也有像奶奶的娘家人那邊發出一個態度，雖然奶奶在家族里排行老三，可是家里有錢，你看，還住上了這么大的別墅房，哪里是一般人買的起的，娘家那邊肯定要重視奶奶。

    桌子和椅子是臨時從夏海岸小區物業委辦公室搬來的，竹編椅子，好用耐磨，比那些塑料椅子檔次要高許多，遍布在別墅外面的草坪上，這些親戚就坐在草坪上，曬太陽，聊天打屁。

    方寧家別墅外面的地面還算寬闊，再加上天氣晴朗，可以辦露天酒席，這么大的院子，半斜坡的紅瓦屋頂被爬山虎覆蓋，紫羅蘭藤輕嬈在屋檐，小池塘游魚上下浮動，紛紛搶食，其他的是樟樹交織，穹蓋如蔭，被陽光拉下窸窸窣窣的光影透過枝椏折射下來，如午后的夢。

    “廚子聯系好了嗎？”方寧問爺爺。

    “聯系好了。”爺爺微微一笑。

    “是誰啊？”方微也圍了上來。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十一點左右，方蘭坐車到縣里，在萬福隆超市下的車，接通了電話以后，爺爺叫海叔叔過去接一下她，畢竟不知道路在哪里。

    方蘭跟著陳海林來到方寧家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確認，這么大的房子，遠比周圍的商品房氣派多了，爬山虎遍布，香樟植布，遠處還有白鴿飛來飛去，高高的柵欄門緊閉，鋪開出去的是鵝卵石小碎路，彎彎曲曲，讓人有些遲疑。

    “老方他們家這是發跡了啊……？”方蘭試探著問了一聲。

    “算是吧，不過這房子沒有想象的那么貴。”這別墅房當初就是陳海林牽橋搭線介紹完成的，所以他也清楚。

    “方蘭，你別緊張，今天就是梅嬸的生日，來的客人也就是一些親戚之類的，沒有什么領導，你要是忙不過來，我叫兩個人過來幫你打下手。”陳海林笑著說，他和方寧家的關系非常好，可以說幾乎是進出一家的人，有些話可以直接代替方解放說。

    “嗯嗯，我知道。”

    爺爺奶奶他們也過來了，三人見面，感慨了幾句，畢竟也快有四年沒見面了，自從方蘭走了以后，他們家那個農家樂也算是徹底荒廢下來了，所以方蘭心里也有些過意不去，心存內疚。

    方家客廳里面，爺爺就問方蘭這幾年都在干嘛？

    方蘭嘆口氣，“這四年跟著別人東奔西走，忙活個不停，去了廣州，也去過深圳，不過都沒掙到多少錢，又回來了，在鄉下幫別人做點紅白喜事的酒席，整點零碎錢，打發點肚皮，算是混混日子。”

    “現在這個世道，花錢比掙錢容易，你要想把那可憐的工資存下來那是不可能的，人總是要吃喝拉撒，看你現在年紀也快四十了吧，再過幾年也做不了什么了，還不如找個輕松的活，我這邊有個小店子，鋪面不大，也是弄火鍋的，你要不來幫我看著店？”爺爺拉起家常來了，想著她日子也不容易，就幫襯一下她。

    “這怎么好麻煩你們呢！”方蘭搓著手，有些激動和忐忑。

    “你那邊要是沒問題，那我就給你決定了啊！”爺爺豪氣一揮手，還真有那么指點江山的風范。

    “行，反正以前也是給你們打工，現在也一樣，心里不糾結！”方蘭也挺高興的，能在熟悉的老東家手下做事情，至少不用擔心工資苛扣的事情發生。

    “那我先過去廚房看看都有什么材料啊。”方蘭也是一個急性子，既然又賣身給方寧家打工，頓時就風風火起來，畢竟也快到中午了，相當于有點趕時間的樣子。

    “不急，材料都還沒到。”爺爺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了喇叭的鳴叫聲。

    “我去開門。”方寧快步出去，叫上方微，還有方家姐妹。

    洪惠平開著面包車慢慢地駛進黑漆柵欄的院內，方寧他們幾個后生小輩圍簇上來。他把車停穩，打開后備箱，里面裝滿了一筐筐蔬菜和新鮮的肉類、雞蛋以及豆腐制品，這些都是用來做酒席的材料。

    方寧他們幾個人把車上的筐筐抱下去，放到廚房里去。

    “注意下，別把雞蛋打碎了，都是鄉下買的土雞蛋，很貴的……”

    午飯開餐，一共三桌人，一大家子紛紛入座，冒著熱氣的菜肴如流水般不斷上桌，都是農村里八大盤，八個熱菜，四個冷菜，你來我往，高朋滿座，非常熱鬧。

    方微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了一套音響設備，插好音頻試麥以后，給爺爺握在手里。他咳咳兩聲，音質正常，就說了一些祝福的話，然后招呼大家吃飯喝酒。

    大壽星奶奶今天化了些淡妝，看起來精神特別好，過生日總是那樣，人逢喜事精神爽。

    由于今天的主角是奶奶，連家里的主位都讓給她坐了，連爺爺都做到邊上陪著親戚們吃飯。

    一個大蛋糕被方蘭端了出來，放在奶奶面前的桌上，兩層蛋糕，鮮奶油，上面插了許多紅蠟燭，方寧拿打火機把每根蠟燭都點亮了，一堆親戚圍了過來，七嘴八舌，說著祝福的話。

    方微率先唱生日快樂，他們也跟著唱了起來。

    奶奶笑容滿面，在方微和方寧的要求下許了一個愿望，這才吹滅了蠟燭。

    然后方蘭又端上了一碗長壽面，由奶奶分給在場的眾人賓客，沾點壽星的喜氣。

    今天注定是忙碌的，宴席結束，大家寫好禮金，紛紛離開。

    整個場面剩下一堆殘羹剩飯，需要方寧他們打掃衛生，收拾了半天這才打掃干凈，忙得不可開交。

    方寧好不容易有了空閑時間，可以休息一下，鉆到了床上去躺會，剛瞇上眼睛打盹，程曦的電話響了起來，讓原本迷迷糊糊的方寧頓時一個激靈。

    “嗯？程曦，什么事情啊？”方寧躺坐起來。

    “我這有兩張電影票，要去一起看電影嗎？”程曦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啃著蘋果，淺淺的笑著。

    “你什么時候想到去看電影啊，這可不符合你的風格。”方寧笑著說道。

    “我姐在網上買的，本來她準備和室友一起去看電影，結果臨時有事去不了，就給我了。”程曦老實交代，程瑩在網上購的票，現在想退票也懶的去了，就直接關心一下她的妹妹程曦。

    方寧噗嗤一聲，差點嗆到，“我還以為你腦袋瓜子開竅了，想來一場浪漫的約會呢！”

    “別鬧啊！”程曦輕輕的說，帶著一絲寵溺。

    “嗯，不貧嘴了，什么時候去看啊？”方寧咳咳兩聲，一本正經起來。

    “明天吧，我買的票我也沒仔細看過……”程曦那邊聲音小了許多，起身去倒茶，順帶看了一下電影票。

    方寧閑著沒事，也起身上了一個廁所，等程曦回來。

    “我剛看了一下，電影檔期是‘猩球崛起’，好奇怪的名字，主角是猩猩嗎？”程曦自問自答。

    方寧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就明了，這就是那個獲得了奧斯卡最佳特效獎提名的電影，主角叫凱撒，至于故事的內容他早已印象模糊記不清了，聽到程曦說去看這個時候，還是點點頭，“從名字上聽至少不是爛片。”

    “嗯，那約定好了，我們是九點半的票，到時候在一中門口集合。”程曦說。

    “行。”

    “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了。”

    “那我先掛了。”

    翌日清晨，街道上的霧氣尚未散去，街邊還殘存著早餐包子的香氣，兜兜轉轉了幾條街，一直都是這種小城的味道。

    上班族們斜跨著背包在站臺等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檔次高點的上班族開著從自家車庫里倒出來，在街邊買好早餐然后絕塵而去，江邊上霧氣還很大，沿江濕氣重，老大爺老大媽們在沿江風光帶跑步鍛煉身體，身影在那白茫茫的霧氣中若隱若現。

    方寧等太陽出來了，早上的霧散盡，才出門。

    抵達一中門口的時候，他看了一下時間，八點半，提前了半個小時來了，他站著這個位置，可以看見一中校門口進進出出的學生，這些多半是寄宿生出來買生活用品的，還有對面的奶茶店文具店生意也比平時好的許多。

    程曦也提前了半個小時來了，一身白衣牛仔褲，長發綁成馬尾，在發尾處有一個發箍，長長的束尾在腰間輕嬈，簡簡單單的打扮看起來卻意外的好看。

    “怎么了？看傻了啊。”程曦莞爾一笑，背著手。

    “我怎么感覺你今天更漂亮了？”方寧撓撓頭。

    “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前不漂亮？”程曦咬牙。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方寧佯裝驚訝的念了一句古人的詩詞，用來贊美程曦。

    “好了，別貧了，吃早餐沒有？”程曦和他認識也快三年了，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斷，但足以改變一個人，況且今年也算是第四年了。

    “沒有。”方寧回答。

    “那我們先去吃早餐吧。”

    方寧知道一中邊上有一個面館，據說味道非常好，不過他也去過，不清楚在哪里，余小樂倒是知道，可惜他就帶劉梅婷去過。

    程曦帶著方寧走，很快就找到了這家面館，沒有招牌，也沒有任何廣告標志，就是一家普通的飯館的店鋪，絲毫不起眼，難怪不引人注目。

    方寧點了一碗湯面，程曦吃的是寬粉，這里的配料豐富，各種榨菜應有盡有，想怎么吃怎么吃。

    店主家煮面的底料不是簡單的醬油蔥花油泡一下就可以的，而是先把青菜和五花肉抄在一起，色香味俱全以后再抄起來放進碗里打底料，用早上四點就開始燉煮的高骨湯做為湯汁，這樣用心的湯面，吃起來味道十分香，不過成本也非常大。

    店主忠厚老實，收的錢也不貴，一碗帶青菜炒五花肉的湯面加個荷包蛋也才六塊錢，完全是小本經營，看起來不怎么賺錢。

    方寧暗暗記下了這家店的地點，想著下次來就吃這里，最起碼要比隔壁的湯面館要用心許多，也真誠許多。

    平海小城有兩家電影院，一家在老街，一家在楚才路交叉口，方寧他們吃完面以后，順著龍門書店方向的道路直走，大概是三百米的距離，就可以抵達電影院。

    此時也還是九點，離開映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們也不想進去干等，先在電影院前面把電影票票打出來，然后去了對面一家汨原西點坐著聊天。

    兩杯咖啡捧在手上，苦澀中帶了淡淡的甘甜。

    方寧想起一件事情，“對了，半個月之前，李思思的事情后續怎么樣了？”

    一說到這個事情，程曦就有點頭疼，她還是頭一次碰到李思思這樣的女孩，讓她都束手無策。

    方寧看她微微蹙眉，有些奇怪，就問怎么了？

    “說真的，李思思的想象力真是天馬行空，我完全跟不上她的思維。”程曦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方寧面色古怪，不是很懂程曦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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