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結果不管怎么樣，都和方寧家沒有關系，只要老外婆度過這一劫，也算是一件好事。

    最起碼不用嘗試親人離散的痛苦，不用在靈堂前當孝子，還有機會在老外婆生前盡孝。

    贍養老外婆的責任被六姨一家給接過去了，不管怎么說，六姨對她這個老母親，還是懷著真情實意的。

    黎細寶早年蓋房子欠了方寧家五六萬，爺爺自已回憶了一下，那大概還是十六年前的欠債，如果不是他再提起這筆欠債，爺爺都快遺忘了。

    黎細寶的大兒子黎新華在廣州開小超市，今年的似乎是賺了些錢，然后就想把家里的一些陳年舊賬給還了，然后一看家里大大小小的欠賬，原來我們對大姨夫家還欠了這么多錢，也就趕緊打電話給爺爺，說你把銀行戶頭卡號給我，我把以前的錢還給你。

    說實在的，這十多萬錢，換到現在這個時候，那遠遠不止幾十萬，畢竟現在貨幣貶值的快，錢也不耐用，十六萬還真不如從前。

    好在，黎新華也是爽快，把錢打了回來。

    這錢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爺爺的資金鏈問題。

    別看老店還在盈利之中，可是新店還是一個恐怖的吸金窟窿，投進去的錢一眨眼就打水漂了。

    新店門面，店鋪，管理，裝修，食材都是要錢的，你不投錢進去，怎么可能會有收獲。

    好在這事情不需要方寧自己操心，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眼前對于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讀書。

    高一可以說是最輕松的時候，相比初三的緊張，高三的惶惶無終，高一的學習壓力不是很大，只需要跟上老師講課的進程，就不用擔心跟不上班上的進度。

    成績好的學生會有意識的往前預習，只是這種意識還比較模糊，沒有主觀能動性，更多的時候把主要的心思放在了目前的課程上。

    而處在頂端的學生則回更加有意識自主預習，而且這種預習是帶著強烈意識性的，會做好系統的學習，做筆記，還有的會在空閑時期補課來增加自己的閱讀面。

    方寧也處在那些超前預習的學生行列之中，或者說更超前，他已經開始復習高二下學期的知識了。

    程曦一看，覺得他太超前了吧。

    “你怎么復習到高二的知識去了？”程曦問道。

    “高一的知識已經滿足不了我了。”方寧見四下無人，悄聲的說。

    “別驕傲自滿！”程曦丟下這句話。

    不過話是這么說，可對方寧還是有幾分了解，知道他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是有了六七成把握才出手的。

    況且他本來就是一個聰明的人，這一點上，程曦從來不會看錯。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眨眼半個學期就過去了。

    方寧他們也感受到了來自高中階段的壓力，期中考試臨近，每個人都想大展身手，在紅榜上暫露頭角。

    除了高強度的復習以外，方寧還收集了一些資料。

    整個二中就好像是小的武林一樣，群雄割據。

    在這里面問鼎天下第一的高手，莫過于風華絕代的程可淑，她一直以絕對的優勢壓制著所有的學生，不管你怎么努力，都無法超越她，至于其他落后者，更是被那突出決定的成績壓抑的呼吸不過來，這是一座橫跨在眾人頭頂的大山。

    而第二的位置卻是時有變動，三零三班有書呆子李濤，方寧他們三零二班有黎學平，三零九班的陳杉杉，其他班級或許還隱藏了許多扮豬吃老虎的人，這些都是說不清楚的。

    后面的排名就多了起來，方寧也只是算到年級二十以后，才往后面就沒有多大的意義了。

    程曦緊追不舍，在期中考試前的一個月考中，殺進了年級前十。

    越是往前擠排名，越是能夠感受到困難重重，她已經感到了很大的壓力，在這看似平靜的湖面之下，暗流涌動。

    光是在紅榜上排列的那些優生就已經這樣難以對付，可想而知，程可淑這樣的女孩，究竟以怎樣的姿態笑傲群雄。

    或許對于程可淑而言，她底下那些排名的同學都是螻蟻在打架，與她無關。

    在這學習上面的天賦上，方寧只知道兩個人有這種才情。

    第一個是魏青，她是人不在江湖，江湖卻有她的傳說，很多人對她有些誤解，認為像她那樣的人就應該高處在云端，而事實卻是相反，她很平凡，所謂的平凡不是指普通，而是在水一方。方寧覺得，從本質上來說，她和蘇小小是一類人。

    第二個是李思佳，上一屆的傳奇女神，她的光輝履歷自然不用多闡述，在高二年級中，她的出名程度比程可淑還高，才情和成績都成正比，一直被學弟學妹們敬仰膜拜。

    其實方寧他們雖然沒有見過李思佳，但她卻一直陪伴他們，每當二中在課間或者中午時分響起的廣播，里面舒緩而柔和的女聲，就是李思佳。

    可以說在那背景音樂下，她陪伴許多人渡過難忘的高中生涯。

    說完了那么多高手，再來說下他自己。

    方寧的進步是穩扎穩打的，沒有所謂的黑馬，一躍而進，每一步都有著深刻的腳印。

    就像程曦所了解的一樣，方寧沒有十全十美的把握，他不可能在跟上老師目前進度的時候，還分心去預習高二的知識。

    不過學習過程中的困難也是有的，他以前重生的資本并不能給他帶來其他的好處，畢竟他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以前學過的知識也早就丟給老師了。

    他看過很多所謂的重生，主角過著不如意的生活，本來就是廢柴學生，可是一重生回到過去，就通過領先他人的大學知識來吊打各種優資生小朋友，從學渣變成了學霸級別的人物，可是在現實生活著那并不可能，就那么多繁瑣的試題，你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部解答得上來，學習畢竟是一個尋尋漸進的過程。

    哪怕是一個多年的老教師重生過去了，他也不見得在學習上就一定比那些優資生厲害。

    是的，方寧比誰都清楚，奇跡不常有，而困境長在。以他現在這種排名，都是因為從小就打好的基礎，再加上從來沒有懶惰過，才有了現在的成績，已經是殊為不易了，只能說這一屆里面的高手太多。

    老張在講臺上說了很多考前鼓勵的話，最后歸納，現在所有的備戰都是為了三年以后的高考，在這三年之中，你們大大小小的考試都是一場場戰爭，失敗和勝利都無關緊要，可是在高考那一次，一切都變得非常重要。

    他老是說，你們其實踏在一條看似鋪滿鮮花的路上，而鮮花團簇之下，卻是荊棘、鮮血和火焰，稍一不慎，便會尸骨無存。

    高考對于常人來說，確實是一場決定命運的機會。

    方寧他們默然聽著，默默備戰。

    老張說了很多話以后，就讓方寧把新出的考試座位安排表貼在前門上，然后就是班上的座位都調整成為考試座位，多余的座椅全部放到走廊上面去。

    搞完大掃除以后，大家都開始放學回家了。

    方寧推著單車從車棚里面出來，程曦背著書包在校門口外安靜的等待。

    從高一以來就一直這樣相處，老廣和老譚他們也不好意思去當燈泡。

    “上來！”方寧騎上單車，叫了一聲。

    程曦側坐在單車后座，手扶著他的腰部，很有輕盈的模樣，夕陽西下，陽光將他們兩人的影子拉的好長，斜斜的。

    “方寧。”她突然出聲。

    “嗯？”方寧側頭，習慣了向來比較安靜的程曦，突然說話，還倒是真有些意外。

    “明天考試加油！”程曦道。

    “你也是。”

    “一起努力！”

    “嗯！”

    方寧用力蹬單車踏板，單車輪胎飛快的在轉動起來，微風吹起，帶動女孩的發梢。

    四周的建筑物和風景都在往后面倒退，還有走在道行路上的行人，都投來注目禮。

    …

    …

    方寧回到家，爺爺說你頌叔叔想找咱們家借錢。

    “他找咱們家借錢干嘛？”方寧疑惑道。

    “他要蓋房子然后找媳婦。”爺爺說道。

    “蓋房子找他爸媽啊，找我們干嘛，又不是財神爺，天天送元寶出去的。”方寧道。

    這借錢的事情還得從今天早上哲寮寨發生的事情說起。

    這個頌叔叔全名黎頌，是奶奶大哥的兒子，年齡和方爸差不多大，可是至今一事無成。

    因為這個家伙就是一個二愣子，愣頭青，做事情不經過大腦，有什么想法或者是被別人一激怒就容易沖動，而且錢沒兩個，大男人主義倒是全部都有。

    早些年他也不在意這些老婆房子之類的，認為自己年輕不需要這些，自己也沒什么工作，就在家里啃老，吃著爸媽的退休工資，可是隨著時代的變化，一代代同齡逐漸正常，開枝散葉，成家立業，比如說方爸，現在都是有兩個子女，還買了一輛大貨車跑運輸，房子也有了，日子算是過的比較舒心，再不濟，當初他一直瞧不起的洪惠平，現在也找了一個比較好看的女朋友，再低一點，家里父母都是殘疾人的黎鐵飛姐妹倆人也長大了，開始嫁人的嫁人，找工作找工作。

    轉眼間他們那一代人，就剩下自己一事無成，還是老樣子，沒房沒車沒老婆。

    而父母又日漸年邁體衰，做不了什么事情，那點辛薄的退休工資也不夠一家三人吃的。

    天老舅舅在老宅天窗下抽著旱煙思量了很久，說我以前還存了兩三萬的存款，一直沒拿出來，準備給你討媳婦用的，現在媳婦的事情還沒影子，先把房子蓋起來再說，到時候媳婦自然也會有了。

    黎頌就一瞪眼睛，說你還藏了幾萬塊錢你怎么不早點拿出來。

    天老舅舅恨不得拿旱煙槍那鐵頭砸他腦袋，一副恨鐵不成的樣子說，“要是早點給你拿出來，還不被你給賭了或者打牌輸光了，等沒錢了，咱們全家喝西北風去？”

    黎頌還是有些怕這個父親，就蔫蔫的不敢說話。

    他母親就出來維護黎頌，說孩子還小，不懂事，你打他干嘛。

    天老舅舅嘆口氣，說都是你這個做母親的太嬌慣他了，他都四十多歲了還小？怕是沒人比他還小的了，他們這代人有的混出息了，有的成家立業了，再不濟的也找女朋友準備成婚了，就他還愣著腦袋等著媳婦從天上降落，房子從土里長出來，錢從家里挖出來。

    老嬸嬸也不敢維護了，這么多年，他這個兒子也確實沒出息。

    “可是這兩三萬也不夠蓋房子啊！”黎頌就說道。

    天老舅舅沒理他，直接對他老婆說，“只能找你妹妹了，他們家有錢，性格也好，看能不能幫襯著咱們。”

    他說的就是方寧一家人，以前還借了一萬塊錢修老房子的瓦片，至今未還。

    老嬸嬸也知道這事情，臉上有些不好看，以前借的錢都沒還，現在又去借錢，估計不得答應，沒有那么好的人，俗話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借錢不還，想要借錢難上加難。

    “事到如今，他這么大個人了，連點積蓄存款都沒有，你看他還能拿出多少錢不成？只好我豁出這張老臉，上他家去借錢了。”

    這話是天老舅舅背著黎頌對他老婆說的，要不然以那個愣頭青，犟起來，別說去借錢，都不會低頭一下。

    可是現在這個社會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他黎頌連英雄漢都不是，只是一個一輩子落魄潦倒的家伙。

    天老舅舅也沒帶他老婆去，知道自家老婆是長舌婦，又愛妒忌，保不住就說錯話，惹人不愉快。

    他坐車到縣城，花了半個小時才來到方寧家，一進門就被爺爺和奶奶熱情的招待。

    爺爺知道他向來很少出那個老宅，這么大年紀了，還出來走動，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也就等著他開口，只要不是太為難的事情，能幫還是幫襯的，畢竟好歹也是自己媳婦血濃于水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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