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末最后一個節氣處暑過去后，白露就在眾人期盼中到來。天氣逐漸轉涼，氣溫降低，清晨的時候街道上葉子上帶著很多露水，凝結成水珠，隨著太陽的出來而又化作水蒸氣蒸騰向上，周而復始。

    周末的夜晚若是穿少了點衣服，還是會感到一絲絲的涼意襲來，那些穿著清涼的女孩們也開始為換季做打算了，至于尋常百姓家，則各有各的忙，南方風俗尤其是靠近港口的沿海城市大半會舉行祭祀禹王的廟會，閑暇時候吃龍眼，白露茶，北方則風俗各異，秦嶺以北的人，每到白露節，家家釀酒，吃番薯，吃烏骨雞。

    夏海岸沿江風光帶熱鬧無比，放眼望去人來人往，方寧一人漫步于風光帶上，仰頭就看到柏翠灣巨大的廣告牌上播放著廣告，一個穿著白衣襦裙的女孩翩翩起舞，長袖翩翩，身段婀娜，在那白色的煙霧下漸漸隱去。

    這長袖翩翩的模樣不禁讓他想到了詩經中的古文，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余小樂從長壽鎮趕回來，還未到縣城就特意打電話過來，點名說要吃你們家附近大排檔的烤茄子，反正意思是要吃夠本才行。

    方寧在電話里輕笑著回應，“行啊，你來就是了，只要你能吃得下，我請你吃遍整條風光帶的大排檔。”

    余小樂說了句我十分鐘以后就到，于是掛斷電話。

    方寧又打了幾個電話給其他人，老廣叫囂著我立馬趕到，保證殺一個丟盔卸甲，至于老譚倒是沒多遠，他平日里住在連云大道旁邊的海天小區，距離這兒也就五六分鐘的路程，于是丟給方寧一句‘我隨后就到’也掛斷了電話。

    而后，方寧又打了電話給程曦，后者說太遠了就不過來了，畢竟明天早上是周一，又要讀書，不能耽誤時間。

    許久不見，余小樂竟發福不少，嚴格的說只是臉頰胖了許多，他這么高大的身子，長胖十幾斤根本看不出來。

    兩人坐在一家熟人開的江邊大排檔里，有晚風吹過，有微熱的暑氣，還有穿梭的人群，對岸燈火輝煌，江水波瀾不驚。

    他們坐在霧氣繚繞的麻辣魚鍋旁聊初中時代聊到如今高中的生活，從初中看的貓膩耳根到如今的辰東土豆番茄，聊到高興時候，余小樂朝大排檔老板要了兩瓶歪脖子紅花郎酒，嘟囔道這樣喝才算有味道。

    “點一瓶就夠了，我可喝不了那么多。”方寧倒出酒在杯子里，先干了一杯酒。

    他很少喝酒，但在這個日子，還是陪他喝幾杯，辛辣的酒味竄入鼻腔里，有些刺激，他抽了抽筷子在魚鍋里攪動，滾燙的紅油冒著泡，夾起鮮美的魚肉片搬著調料吃一口，這才左顧四盼張望道：“老廣和老譚怎么還沒到？”

    “老廣在河對面，過來要一點時間，老譚我估計他八成又迷路了。”余小樂分析完后夾了一塊魚肉說道：“別管他們了，我們兩個先吃，到時候給他們留點就是了。”

    方寧低頭抿了一口酒，目光轉到江邊上去了。

    氣氛似乎有些沉默，余小樂吃了幾口茄子，砸吧砸吧嘴皮子道：“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方寧說道：“你說。”

    “方舟找了個男朋友，這事兒你知道不？”

    方寧有些茫然說道，“我不清楚，她也沒跟我說。”

    余小樂倒了一杯酒，推給他，滿滿一杯子澄澈的酒，“來來，先喝酒再說。”

    方寧舉杯一飲而盡，擦了擦嘴唇，口腔里全是酒水辛辣的苦澀味道，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光景，嘆口氣道：“其實我很早就和她沒怎么聯系了，雖說都在同一個高中讀書，可學校畢竟有這么大，而且都在不同的班級，想聊天也沒時間，她又有自己的人際圈子，我們也插不進話題，更是疏遠了，不像跟你一樣，雖然在一中讀書，至少平時還是有聯系來往。”

    余小樂看在眼里，搖搖頭，“當初初中時期，你和方舟的關系是那么好，現在也只能是這樣了，不過你還有程曦，所謂有得必有失，大概就是如此吧。”

    “你還沒說你怎么知道她談男朋友了的呢！”方寧提到這事情。

    “我和她也是朋友啊，都有聯系方式的，不過也很少有聊天，也不知道是昨天還是前天，我看到一直沒有發動態的她突然蹦出一條動態，文藝了一把，然后還有幾張圖片，你要不要看一下？”

    “…還是不要吧。”方寧猶豫。

    “我還不知道你，口是心非。”余小樂鄙夷的說了一句，掏出手機，點進方倩文的個人空間里面，翻到最新的動態。

    空間動態里有一句簡短的文字說說，‘每個人都期待著夏天，也只有這個季節，才會有浪漫的故事發生。’

    下面附著一張照片，那是夏天時分。她和一個男生在廣場看噴泉時的合照，女孩穿著寬大白襯衣牛仔短褲，伸展著手臂，笑容陽光而明媚，背后是噴薄而發的音樂噴泉，男生穿著黑白色格子襯衣，留著時下非常流行的都教授鍋蓋頭發型，由于身材很高，他將手臂搭在方舟的肩膀上，側頭看著她，表情似乎很輕松，隨著噴泉轉動，水柱往上噴發，水花混合陽光穿過花壇間隙，盡數投散在折射的六角光暈里。

    方寧仔細的盯著照片上噴泉里的方舟和男孩，也許是大排檔里的光線有些昏暗，從他這個角度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大概覺得，那時的方舟是幸福的吧。

    余小樂很細心的指了指她的空間，又從留言欄里看到好多私密留言，也有不是私密的，大抵是一些朋友在空間踩踩，或者說祝幸福之類的話語，半響后，撇了撇嘴說，“這個男生也不怎么樣，頂多是挺高的，還沒你帥。”

    方寧苦笑了一句，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知道方舟談愛了以后，雖然自己不喜歡她，可是心里卻還是有些矛盾，這源自于人類與生俱來的劣性，占有欲和自私，畢竟初中時期方舟對方寧的愛慕，他也明白，只是兩人真的不適合，最終只能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還正想該如何回答余小樂，結果后者又說，“我怎么越看越覺得那男生和你有點像呢？”

    隔著繚繞見薄的霧氣和幾乎見底的酒瓶子，方寧深深地吐了口氣，酒氣上涌燒紅兩頰，燙的幾乎睜不開眼睛。

    過了一會兒，才說，“祝她幸福！”

    “對！最后也只能祝她幸福！”余小樂和他碰了酒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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