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天有種微涼的味道。
那個時候，風鈴草在結(jié)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舊時光里的少年，不溫不火，沒有焦灼，他就靜靜地站在荒草蔓延的操場上，沒有任何話語，那深沉的背景卻已然將他融入進去了。
紫色的風鈴草在墻角上隨風飛翻，呼嘯而過，明眸璀璨的女孩靜靜地駐扎在他的一側(cè)，悄悄的呼吸，似乎隨著他的呼吸起伏一起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他們都在等著對方先說，有些事情總是舍不得開口說的，因為不舍，因為更多的原因。
“蘇燦。”最終蘇小小還是先開口了，只不過她還是沒有說出自己要走了。
“嗯。”蘇燦囁了囁唇，神色復雜。
“走一走？”蘇小小微微沉默一下，說道。
“好啊！”
“那我們走吧。”蘇小小笑了笑，邁著筆直的長腿向前走，風吹起她寬松的校服，長發(fā)在身后上線翻飛，光柱穿過如瀑的發(fā)絲帶著大片大片起伏的日光。
這個模樣下的蘇小小無疑是好看的，像是圣潔的仙女，披覆著彩衣，擁有無數(shù)光環(huán)，驕傲而自豪，可她和程仙子又是不一樣的，她在水一方，平凡到塵埃里。
空氣香甜，輕風如酥。
這一幕，怎么看怎么都那么熟悉，讓人舍不得去破壞。
“哎！”蘇燦捏了一下耳朵，快步追了上去。
蘇小小柔軟的指尖輕輕的觸碰到他的指尖，若即若離，像翻飛的精靈在指尖飛舞，又有一絲曖昧的味道。
蘇燦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卻沒有去戳破，任由她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而可愛。
他們圍著操場繞了幾圈，有一些眼尖的同學已經(jīng)看到蘇燦和蘇小小兩人了，正是因為認識所以才會驚呼不可思議。
平時他們看到的是程可淑，蘇燦，蘇小小三人行，可現(xiàn)在程仙子不在，只剩下他們兩人，這是在意味著什么？可惜他們是想多了，只是蘇燦想在蘇小小離開之前，陪她走一走朝夕相處了兩年的高中，不想讓她帶著遺憾離開，僅此而已。
走至久無人跡的圍墻邊，墻壁上布滿了雜草，墻角生出青苔，陽光下塵埃四散。
蘇燦輕輕笑著，為她指出哪里是他們翻越圍墻出去吃外賣的地方，哪個落腳點剛好可以攀登上去，最后蘇小小也嘗試了一下。
她是體育生，有著一般女孩沒有的堅韌身軀，充滿彈性活力的身材，并不需要蘇燦在旁邊幫忙，輕輕幾下，就騎到了墻頭，眨眼就翻過去了，沒過一會兒，她又返身回來，皺著鼻子，“外面是污水溝啊，我看到上面還有深深淺淺的腳印，是不是，有些男生翻過去一不小心就踩進去的？”
蘇燦失聲而笑，“是了，我記得張家斌上次一腳踩在污水溝里，被我笑死了，結(jié)果回來教室，我們老班給我們上課，從他旁邊經(jīng)過，就是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哪里來的臭味，最后還以為他好十幾天沒洗澡了，還特意叫張家斌回家里洗澡呢。”
“哈哈！”蘇小小因為蘇燦說的話，明顯開心了許多，連離別的淡淡傷感也被沖散了。
蘇小小走累了，坐在雙桿上面，輕輕晃動小腿，蘇燦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
有些東西不用明說，蘇燦能來找她，就說明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要走了，聰明的蘇小小也揣著明白裝糊涂，沒有將想要說的話說出口，或者說她不想把自己內(nèi)心最脆弱的地方給蘇燦看到。
因為她是驕傲的蘇小小啊，而不是讓人祈求可愛的可憐蟲。
正是因為這份僅存的驕傲，反而讓她看起來格外的心酸。
連蘇燦鼻子都有些微酸，眼睛布上了霧氣，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好在，蘇小小閉著眼睛，什么都沒有看到。
蘇小小閉上眼睛哼著歌，幻想著初見時的場景，那時候是多么美好，人生若只如初見，應該是有無限多的小美好吧。
她睜開眼，輕輕地唱著歌，“哎呀，時光真瘋狂，我一路執(zhí)迷與匆忙，依稀悲傷，來不及將你遺忘，只有待風將它埋葬。”
蘇燦微微傾聽著，就看到蘇小小安靜下來，面帶微笑，那個笑容是他見過的最絢燦的笑。
耳畔似乎傳來了她的輕語，如果我知道怎么舍棄你，那該有多好……
…
“鈴—鈴—”
二中放學的鈴聲如期而至。
蘇燦往后回頭，微微愣住，放學也差不多意味著一天讀書的結(jié)束，而結(jié)束就更意味著落幕。
蘇小小已然恢復平靜，眸光清澈，說，“我們?nèi)フ铱墒绨伞！?br />
“嗯。”蘇燦遲疑的點頭，他倒是有什么尷尬，在找蘇小小的時候，他就和程可淑說了蘇小小要走，所以程可淑估計現(xiàn)在就在校門口等待。
兩人返身往回走，去各自的教室收拾東西，又到校門口聚集匯合。
……
三班。
方寧等人也收拾書包，紛紛起身往外面走。
班上的一個英語課代表在講臺上寫英語作業(yè)，轉(zhuǎn)過身就看到方寧等人起身走人，喊著，“喂喂！我還沒有寫完家庭作業(yè)呢！”
講臺下面一個正在收拾課本到書包里面的男生抬頭，張了張嘴，指著外面一波接著一波出去的人，吶吶道，“……你不去送小小么？”
戴眼鏡的英語課代表漲紅了脖子，一想到再也看不到蘇小小了，心里那一絲猶豫也徹底放開了，鼻頭微酸，把粉筆頭一丟，喊著，“去他媽的作業(yè)！我要去送小小了！”
說完，他就下來了，收拾書包跟著大眾跑了出去。
這就是像一種潮流，不知道有多少的學生通過口口相傳，早就知道了蘇小小要走的消息，他們有人沉默，有人做出行動，有人眼眶通紅。
最終也不知道是誰說去送送小小吧，得到了一致的認可，也就有了下面洶涌的一幕。
一個接一個的男生和女生從各自教室里面挎著書包走出來，后面是追出來探望的老師，他們錯愕的望著，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學生集體騷動。
那個兵荒馬亂惶惶不安的時期就這么猝不及防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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