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早就料到肖默會提出這個問題，嚴修澤神色不變，平靜道：“原因很簡單……”
“因為你不懂日語。”
“哈？”肖默抬高了聲音道：“這也可以？”
“催眠需要的關(guān)鍵開關(guān)咒語居然還得能聽得懂才行？”肖默一臉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的表情，顯然對于嚴修澤的這種說法更加不信任了。
“不信是吧？好，你聽好下面這句話……”嚴修澤悠悠道：“ピンクの象について考えてはいけない。”
“什么意思？”肖默傻眼道。
“剛剛我用日語對你進行了催眠，你的腦子里有沒有出現(xiàn)什么東西？”
“完全沒有……”
“很好，那再聽聽這句話……”嚴修澤嘴角微翹，緩緩道：“不要去想粉紅色的大象。”
“呃……”肖默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隱約之間已經(jīng)猜到了些嚴修澤想要表達的意思：“剛才你說的那句日語，其實翻譯成華夏語，就是‘不要去想粉紅色的大象’？”
“沒錯，我讓你不要去想粉紅大象，那你到底想了沒有。”嚴修澤反問道。
“雖然你讓我不要想……但是你都說出來了，分明是想要引導(dǎo)我去想的嘛！”肖默老實回答道。
“看吧，說日語你沒反應(yīng)，說華夏語你腦子里的粉紅大象就成型了……”嚴修澤說道：“這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了。”
“雖然某些情況之下，催眠最后的‘開關(guān)咒語’或許真的可以是一些無意義的音節(jié)，但世界上催眠的手段千千萬萬，這個神秘人最后的咒語，明顯是得讓人聽懂才能生效。”
“等等，還是感覺哪里不太對啊……”肖默撓了撓頭：“既然這個神秘人的超能力有可能是強化催眠效果，那這強化的幅度未免也太低了吧！你才暈了不到一秒鐘就又醒過來了？”
“可難道你沒看到鏡之使徒和血鴉兩名超能者嗎？至今都沒有醒過來。”嚴修澤搖了搖頭。
“你的意思是，這種催眠其實是因人而異的？”
“不，說是催眠，其實也不太準確。”嚴修澤遲疑道：“如果要籠統(tǒng)地概括一下的話……這個神秘人的超能力其實有點像很早之前我打過交道的那個心理醫(yī)生陳智……不過和陳智以對方以往記憶來構(gòu)建環(huán)境世界不同的是，這個神秘人用的其實是欲望……”
“欲望？”肖默疑惑道：“這個欲望又是幾個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嚴修澤兩手攤開，聳了聳肩：“你內(nèi)心深處最渴望的是什么，那么你在幻境中看到的，感受到的便是什么……你的欲望越強烈，越不容易掙脫幻境……甚至有可能永遠地沉淪下去，就像是已然被那個神秘占卜師控制成功的兩名超能者一樣。”
“畢竟只要是人，心里總歸都會有欲望的，金錢，美色，權(quán)勢，甚至更多抽象的東西……比如你在當時如果不幸中招，那估計會掉在一堆珍饈美味里面爬不出來了……”
“因此理論上來講，這個超能力相當可怕……因為沒有人能夠逃脫這種催眠——當然，也分時間長短。”
“所以你之所以不到一秒鐘就醒轉(zhuǎn)過來，只是因為你內(nèi)心深處對于某樣東西的欲望并不強烈？我可以這么理解嗎？”肖默奇怪道：“話說你到底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嚴修澤閉上了眼睛，緩緩呼出了一口濁氣，似乎在回味著幻境之中的感覺：“一片草地，一望無際的草地。”
“我躺在草地上，天氣很好，陽光非常舒服……輕柔的風拂過面頰，我甚至能夠感受到身體上細密的汗毛隨風拂動……”
“我就這么躺著，閉著眼睛，然后又睜開眼睛，然后再閉上……”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與我無關(guān)……遠離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紛擾，沒有算計，沒有陰謀……也沒有爭斗。”
“就這么躺著。”
“這就是你內(nèi)心深處的欲望？”肖默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
“不行嗎？”嚴修澤睜開眼睛，反問道。
“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在我精神疲憊的時候，有這么一處廣闊無垠的草地，讓我安安靜靜地躺上一回，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哪怕只有一瞬，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嚴修澤帶著感嘆的語氣說道。
“等等，你剛才說……”這一次，肖默總算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嚴修澤話里的關(guān)鍵信息：“哪怕只有一瞬？”
“沒錯。”嚴修澤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古怪的笑意：“哪怕只有一瞬。”
“原來如此……”肖默大笑道：“我總算知道你為什么醒的那么快了！”
“恐怕那個天火教的頭頭做夢都沒想到，你藏在心底的欲望會這么奇葩！”
“所以我才說啊，這個能力的效果是因人而異的。”嚴修澤收起了笑意，嚴肅道：“說強也強，說不強也就那么回事兒，主要還是分人……但你別忘了，絕大部分人的欲望可沒這么素凈。”
“既然他能夠控制超能者的心智，那么沒理由不能控制普通人……”
“我之前還在納悶，這個天火教的教義明顯是東抄一抄，西補一補搞出來的蹩腳三流貨色，怎么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就發(fā)展了這么多信徒？”
“現(xiàn)在看來，這個謎團倒是已經(jīng)揭開了——天火教的教主，可不是用這些蹩腳教義才籠絡(luò)了這么多的教眾，而是用了超能力！”
“之前看到的資料，天火讀書會的會員至少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萬人級數(shù)……這么多人都被他控制了？”肖默咋舌道。
“那倒是不至于……應(yīng)該只有關(guān)鍵人物被控制，其余的不過是這些關(guān)鍵人物的擁躉或附庸罷了。”嚴修澤搖了搖頭，解釋道：“這年頭，只要有一個權(quán)威性的人物出來為某樣東西背書，普通群眾自然趨之若鶩，哪里用得著每個都得洗腦這么麻煩？”
“那就好……咱們至少不是面對數(shù)萬完全被洗腦的瘋狂邪教徒。”肖默松了口氣，超能者強歸強，在人海戰(zhàn)術(shù)面前也會發(fā)虛——尤其像他這種不怎么持久的超能力……
但嚴修澤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慶幸，反而變得更加陰郁了一些，他神色冷峻道：
“別高興得太早了，如果咱們不趕快加以遏止天火教的那個神秘教主，只怕馬上就要與整個日本社會為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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