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的羽毛上浮著一層淡淡的藍色光芒，它飛翔在湛藍色的天空下，顯得無比悠遠而富有詩意。

    焦躁的馬蹄身踏踏地響起，是馬匹一路在遠去，是馬上的人們在追著天空中的渡鴉。

    太陽從天邊爬上來，照耀起了萬物。

    村里的火堆都以熄滅，只剩一串串微弱的青煙飄蕩著。

    整個村莊在昨夜的動亂之下，安靜地就要窒息一樣，四下絕無人影更無人聲，不知道是幸存的人都逃難逃得干凈了，還是全被烏鴉收割了靈魂變成僵臥的死尸去了。

    “音，你去鳳翔幫我找刺史求助，這次的天山我非去不可！”石黎勛臨走前是如此吩咐的，隨后他就毅然決然地跳上了馬匹隨著烏鴉人一路遠去。

    石黎勛會因為烏鴉人三言兩語而被打動本就讓李音非常不解了，可讓他更加不解的是，連一直都沒什么交集的呼延蘭，居然也跟著跳上了戰馬尾隨著石黎勛頭也不回得離去了，驚得手下呼延家的二人一臉錯愕地呆在原地了。

    “我們走吧……”看著石黎勛、呼延蘭二人騎馬離去，李音暗暗嘆息一聲走到死去的老軍校身邊，把他身上剩下的干糧水囊裝在了身上，“那個回鶻兄弟，可以幫我一把么？我得安葬了這個老伙計……”

    看著老軍校略顯扭曲的尸體，李音實在有些不忍，于是向那邊的呼延龍兄弟二人求助起來。

    此時的呼延龍還在為自己沒有阻止呼延蘭而懊悔不已，并沒有搭理李音，只有呼延虎走來回道，“他的靈魂已經得到了安息，一具腐爛肉身干嘛要管？”

    “我知道你們喜歡天葬，可我們漢人不興這一套所謂塵歸塵土歸土……哎呀——”李音見呼延虎不肯幫忙便也不再多問，自己打算將尸體扛到一旁掩埋起來，不過一晚上的消耗還是太大，剛一使勁李音就覺得全身乏力無比。

    “你們漢人真有意思，你朋友的靈魂都給神靈帶走了還有什么塵歸塵的？”呼延虎及時出手扶了一把，才讓李音不至于摔倒，他緊接著說道，“像你們這樣將尸首埋在地里，爛上個三四年都不一定止，還不如我們死后讓狼給吃了的好。”

    “難道土里不比狼肚子里好？！”李音原本有些惱，反駁的話脫口而出，不過呼延虎顯然對這句話不感冒，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你們真怪——”

    李音卻也不再去琢磨睬回鶻人的想法，自顧自地將尸首拖到一邊，并用一塊大石頭硬生生給挖了個坑出來，最后將尸首放置進去，只用一層薄薄的泥土給掩蓋住了才算告一段落。

    可是等著一切做完，也就日上三竿了，雖然是十一月的高原，可是在無風的天氣里，頭頂的太陽也足以刺得人睜不開眼了。

    呼延二兄弟懊惱也算懊惱過了，等著李音等了許久多多少少也有些不耐煩，可是也懶得抱怨罷了。

    李音好不容易搭建好墳墓之后起身擦了擦滿頭的大汗，一路小跑到二兄弟前說道，“抱歉了，讓你們等了這么久，我們走罷——”

    “總算——”兩人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裝，站起身來就往東南走去。

    回鶻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對行腳這樣的事兒都自幼習慣了。

    只是李音則不同了，他雖然是個合格而優秀的士兵，可他并沒有呼延二兄弟他們那樣粗糙而有力的腳掌，在荒蕪的大地上疾行過三四個時辰之后，時間已到正午，李音已然不大吃得消了。

    見呼延家的兩位領在前頭越走越精神的樣子，李音暗暗吃驚，咽了口唾沫忽然發現自己嗓子眼兒已然干得冒煙了，于是趕緊從懷里掏出了一只水囊準備一解干渴。

    “咕嘟——咕嘟——”李音仰起頭喉頭不停地上下跳動，貪婪地吞咽著泉水時候，一支飛箭冷不丁地從暗處發來，噗的一聲，扎在水囊上并將之穿透，而且羽箭上帶著的暗勁還直接把水囊從李音手里扯了出去，嚇得李音大喊一聲趕緊撲倒在地。

    嗖嗖——又有兩發羽箭從暗處射來，各向前頭的呼延二兄弟的后背心里扎去。

    “回鶻兄弟！當心后面有暗箭！”

    聽李音在后頭大叫他們兩人也著實吃了一驚，慌忙回頭查看，就看到飛箭從后面追來，不過并沒什么準頭，稍稍一閃就給躲了過去，而且有防備之后，后來射來的幾發也未能擊中他們。

    此時的李音也從地上爬了起來，閃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定睛看去就看到五六個馬匪正在遠處的一個山坡上朝他們放箭呢。

    不過看那些不入流的馬匪的準頭，剛才那個刺穿他水囊并險些要了他性命的一箭，完完全全都是瞎蒙蒙到了罷了。

    估計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準頭是有多差，那些以巾裹面的馬匪也干脆放下弓箭，從馬鞍上抽出彎刀，急急催馬從山坡上俯沖而下，急往李音他們這里沖殺而來。

    李音作為常年隨軍打仗的將領，自然知道戰馬在一覽無余的高原平原上發起沖鋒會又多么恐怖，看到這里李音心里不住地一緊，急忙對呼延二兄弟喊道，“回鶻人，那些馬匪騎馬沖來，我們怕是抵擋不住的，那邊有一個小山坳，我們去哪兒，那些騎馬的施展不開的。”

    李音指著那個心里的理想作戰地對呼延二兄弟不住地催促起來，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呼延二人非但沒有聽進去半點，反而不慌不忙地從自己的懷里一根兩頭編著成網的麻繩，而且開始俯下身子在原地找起了石子。

    “你們……”李音差點爆粗口來，好不容易才忍著問道，“你們敢緊走啊！難道現在還要玩兒什么小孩子的游戲么？！”

    “漢人，你著什么急？那種不入流的蹄子馬匪，我八歲就親手割下過他們的腦袋。”呼延虎拾起了三四塊趁手的石頭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將之套在了特制的麻繩頭上的網里。

    “架！架！架！”山坡上俯沖而來的馬匪們氣勢洶洶，不要多時便已經快沖到眼前，他們手里明晃晃的彎刀被太陽照耀著，刺動著李音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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