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景色變換消融，恢復到了破碎的樓層的狀態(tài)，兩人也終于分開，蘇星極后退了一步，望著走廊的末端。那里站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和服正裝的男子，手中帶著厚重棉質(zhì)手套，時間的痕跡和工作的辛苦在他的臉上留下深刻的皺紋，看起來未老先衰。

    “你想必就是東京時候的管家了吧？我雖然沒有與你有過一面之緣，不過這點小事不可能不了解。”蘇星極聳肩，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尷尬的神情，完全得益于他莫名其妙厚的臉皮。反而是草薙陽子，因為被其他人所窺探到了隱私的所在，紅著臉背過身。

    “那個時候我因為家族內(nèi)部的事務，被老祖召喚到了京都，沒有迎接總領的戀人實在是我的失職。現(xiàn)在不得不以‘地縛靈’身份所拜見，絕非我愿。”管家隔著遙遠的距離行禮，動作標準而嚴謹，沒有一絲的紕漏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一點，是你把碓井貞光帶過來的——我想我說的沒錯吧？”青年抱著雙手，望著遠處的管家。管家沒有抬起頭，保持著行禮的姿態(tài)沒有回應。

    天照雖然能夠看到未來，但是她當時已經(jīng)身在京都，自然不會仔細去分析東京的事實，她轉(zhuǎn)過身，完全沒有想到碓井貞光會來到此處是因為這個管家。

    “是的，是我冒用了總領的身份，引導她來到了此處……就連大戶之道尊也是我冒用您的身份指示而來的。冒用了您的身份等到一切結(jié)束以后我會立刻在您的面前向您請罪自盡，但是我實在無法違抗女帝的命令，希望您能夠接受我的贖罪。”

    蘇星極面色冷漠，草薙陽子只是搖搖頭，開口道：“我想你出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應該不僅僅只是承認你的罪過吧？將母親大人的目的說出來吧。”

    “明白，我所要說的正是如此：出現(xiàn)在此處，以地縛靈的身份將您與奧丁卷入，其實再簡單不過，便是創(chuàng)造一個平臺，讓您能夠?qū)さ揭粋�機會進行最后的交流。女帝她再清楚不過，這是您最后的機會了，如果不成功，那么您便不再有更多的機會去實行。”

    “我是不是應該為你們計謀得逞而感到悲哀？我可是在不喜歡被人側(cè)面地去操縱。”

    蘇星極出言諷刺，而草薙陽子則沒有開口，只是盯著管家模樣的男子。

    “這只是為了您好，也是一切結(jié)束之時，她的夙愿之一，所以我無法拒絕這一切……”

    男子深深地鞠躬致歉，青年則不住地搖頭：“真是……女帝果然如同我的猜測一樣啊……該怎么形容？不愧是母女嗎？為了自己所愛的人愿意付出一切，愿意放棄所有的事物。哪怕將曾經(jīng)尊敬她的國家與部下，都愿意轉(zhuǎn)讓給一個野心膨脹之徒。”

    沉默著，蘇星極下一秒便來到了男子的身邊，直接經(jīng)過，望著后方的玻璃幕墻。城市的雪白色已經(jīng)濃重，只剩下些許的灰白還在抵抗著，完全投向于白雪恐怕也只是時間問題。

    男子因為青年如此的速度而感到了微弱的恐懼，又由于草薙陽子也走了過來，直接跪伏在地上。他的身份和受到的教導讓他下意識地去行動，他本人也沒有一點違抗的想法。

    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神之國即將升起，某人野心即將膨脹到極致，他和草薙陽子之間的糾結(jié)消耗了太多的時間了。

    對于神來說哪怕只有一塊賢者之石都是極大的強化，而被賢者之石的風雪所籠罩的京都，更是絕妙的土壤，任何的神在溢滿精神元素的環(huán)境之下能力都會達到更高的一個等級。一旦神之國鑄成，那么身為首都的京都，其中的防御和武力都是遠遠地碾壓現(xiàn)在任何一個對神組織的。

    人心之膿的侵入完成轉(zhuǎn)化，被轉(zhuǎn)化為神的人類在這里則會再度登上一個臺階，城市之中到底會有多少的A級受到賢者之石的影響跨過S級的鴻溝，只是估計都會感到恐懼。

    而“神之國”不可能會停止它的擴張，當其整個地吞噬整個國家的時刻，說不定便是第三次神災的開始。以現(xiàn)在剩余的數(shù)量，沒有任何的機會在滅絕之前終結(jié)這一場神災，正如達爾文的進化論那般，劣等的事物終將會被自然選擇。

    “可是雨生她，并不想看著人類走入滅亡。”陽子在他的身邊站定，抬頭看著純白而厚重的云朵。云朵之后，斯萊布尼爾還在遵從著他的命令，守護著被冰封的龍瀟雨的身體。

    “以您對人類的看法和態(tài)度，竟然會去嘗試消滅神，唯一可能的解釋也只剩下‘這是雨生的期望’了吧？”陽子話語中又些許的苦澀。盡管剛才說了那樣的話語，但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提起另一個女性，仍舊讓她感到痛苦。

    而青年，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她是多么地喜歡人類的文明，喜歡白日的人來人往，喜歡夜晚的霓虹燈火，雖然不會反駁我對于人類的輕蔑，她無疑是不希望親眼目睹到人類迎來終結(jié)的時刻。”

    是嗎……陽子只是無聲地嘆息，眼睛也伏了下去。

    “正如那個時候所說的那樣，我無法放下她，自然也無法容忍她因為人類的自取滅亡而感到傷痛，哪怕只是最后的掙扎也罷，至少不要讓她在還未改變想法之前目睹滅亡的時刻。”

    青年的手緩緩地握緊，盯著紛飛的大雪。越是靠近他，越能夠感覺到他對那個女孩的感情，陽子的呼吁不禁有些阻塞，微微張開嘴唇呼吸著。難道我做錯了嗎？從一開始保持著那樣的感情就是一件錯誤的事情嗎？可是不論如何地去拷問自己，都無法生出一點后悔的情感，有的只是因為愛被分走的苦澀。

    怎么地去安慰自己，這都是事實，愿意付出一切換來只是殘缺的愛，換做是誰都會為她所不值……可是如果自己不去那么做的話，就連這份殘缺的感情都無法獲得。永遠不想回到被自身所恐懼，絕望，瘋狂的世界了，無法想象到重新回到那其中的自己，對那樣的預想感到無窮的恐懼。

    哪怕是一點也好，哪怕只是被分享而出的溫暖，哪怕只是殘剩的愛意，這樣就……夠了。如此地去勸說著，眼眶卻一陣地酸楚，看來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要滲出了。

    蘇星極輕輕地噴出鼻息，輕輕地動了一下手指，滲出些許的眼淚化為冰霜落下。

    “我能夠做到的也只有這些的，應該道歉并且反省的家伙是我，而不是你。你只是堅持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物，選擇正確的道路前進罷了。要批判無恥也好，渣滓也罷，我都無可反駁。被粉飾為‘博愛’的自私，那終究是自私罷了，我無法放棄瀟雨，也無法放棄你，說出那樣的話語的我才是應該被批判的那個。畢竟現(xiàn)實永遠不是小說，妄圖享受兩個女孩的愛意本來就是一種不負責的行為。”

    “錯的不是你……是我非要死纏爛打才會讓你陷入如此的尷尬境地的……我才是有錯的那一個。”

    草薙陽子張口嘗試中止蘇星極的自責，后者卻只是搖頭：“事實就是事實，沒有任何逃避的余地，我會為我的選擇而負責。而你應該做的，僅僅只是享受你的努力獲得成果罷了，無需將錯責包攬。”

    “我做不到，無法將一切推給您而自己去享受，既然我已經(jīng)決定成為您的另一半，便不能將一切推給您。我想即使是雨生在這里，也會說出相同的話語。”陽子抬起頭毫無畏懼級望著他的眼瞳，黑色的眼瞳泛著堅定的波光。青年無法反駁，只是將視線讓開。

    管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不見蹤影，不過蘇星極卻能夠清晰地記著，他消失的時候臉上帶著的是滿足，那種的滿足只有人生之中最后的愿望達成才會顯露而出。

    看來這個總領真是讓他們操碎了心啊……不惜做出冒用名諱的行為也要嘗試撮合。蘇星極不禁冷笑，陽子也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搖頭。如果剛才沒有成功，管家恐怕還會堅持不懈地去行動吧？看來理由可不僅僅只是因為這是女帝的命令，還是因為這也是他出自內(nèi)心的行為。

    “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嗎……為了攔阻我竟然不惜犧牲自己最忠實的部下，真不愧是女帝，在犧牲和不擇手段這個方面果決而不近人情。”蘇星極像是看到了什么，神情恢復了平日。

    “就算不犧牲賴光，他對您的恐懼早已深植，更加沒有利用的價值……說的好聽點這是物盡其用，說的難聽點便是不擇手段。母親大人她還是那樣的果決。”

    陽子也看到相同的場景，不禁為犧牲品感到惋惜。兩人都持有著預見的能力，然而那樣的能力就算是看到了也無力阻止，更何況所見到的酒吞童子，也失去了逆轉(zhuǎn)的可能性。

    蘇星極背后會直接展開冰結(jié)的六翼，草薙陽子緊隨其后，一層一層地沖破天花板前進。就算是上部的最頂層，也只是總部大樓的較為靠上的部分，連“最頂三十層”的邊都沒有摸到，不用如此的方法根本來不及抵達頂層。

    而更加棘手的還在前方等著兩人，便是所預見到的，曾經(jīng)名為一之賴光，現(xiàn)在完全由人心之膿構(gòu)成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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