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不是不會感覺到疲憊。即使是被研究熱情所驅(qū)動，灰袍對自己的身體狀態(tài)以及精神管理還是非常嚴格的，他不會允許自己的身體和意志疲憊到無法自保的情況，除非迫不得已。現(xiàn)在就是迫不得已的時刻，起司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些游牧民的不安以及不安所引發(fā)的負面情緒，他相信巫奇可以安撫他的族人，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還會愿意接受起司和他的伙伴們。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在徹底成為沙勒部的敵人之前，他必須收集到自己想要的所有情報，處理完所有問題，并爭取將沒解決的麻煩打包路。

    但法師還是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的，因此他才會讓阿塔和巴圖在地負責繩索，看管繩索本身并不會耗費太多精力，他們可以借此休息一陣。甚至原本在起司的想法里，洛薩的力氣和注意力更適合掌管這道保險，而女劍士的妖精之眼更適合和他一起深入裂口幫忙找到他沒法發(fā)現(xiàn)的線索。只是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他舍棄了，這并不是因為起司不再遵從合理的選擇，只是他開始認為該把同伴的心情和狀態(tài)一同納入考慮的范疇，過于的追求所謂最佳的人員分配，結(jié)果很可能是無視了個人的處境和意愿。

    “呼！”點燃火把發(fā)出的輕微響聲照亮了裂口中死寂的黑暗。在草原，火把是非常珍貴的。不過它珍貴的地方和其它地區(qū)卻剛好相反，多數(shù)地方不打火把，是因為火把要消耗大量的油料，可草原牲畜眾多，牛油羊油都是牧民常用的物品，他們制作火把困難的地方，反而是作為火把主體的木棒以及面纏繞的布條。

    兩個人中洛薩吊在下面，起司比他的位置高一些。這是伯爵的堅持，作為騎士，他定然是要身先士卒。洛薩將點起的火把朝身下的黑暗晃了晃，果不其然的沒有看到裂口的盡頭。黑暗吞噬了火把散發(fā)出的光芒，產(chǎn)生一種下方的空洞好似被漆黑的物質(zhì)填滿的錯覺。這種黑暗讓人不悅，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的按在人的心頭。伯爵想要說些什么來緩解這種壓抑，可他擔心產(chǎn)生的回音引起裂口里可能存在的東西的注意，只好忍住喉頭的悸動，在沉默中繼續(xù)向下方緩緩沉落。

    繩索其實并不長，只下了大概四五個人的高度就停止了。可這個時候從裂口朝看去，天空已經(jīng)只剩下一個不規(guī)則的缺口。如果下葬的時候人還有意識，那這可能就是他們看到的景象吧。洛薩忍不住這樣想。想到葬禮，死亡，有關(guān)亡妻的記憶就從他的心底里不受控制的溢滿出來，那些美好的，平淡的，激烈的，最后都變成了他跪在她床前，什么都做不了的無奈。

    呼，吸。洛薩努力不讓自己被這突然襲來的情緒吞噬，他不明白為什么平時可以壓抑的很好的情緒會在此時突然爆發(fā)，甚至這次情緒的襲來比他獨自一人在夜晚時還要激烈，這股情緒里沒有無奈，沒有釋然，有的只是悲傷，絕望，痛苦，就好像這里不再是地的裂口中，而是失心灣深不可測的海淵，他在那之后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只是臨死前的夢幻，現(xiàn)在，被海水吞沒的終于要前往歸宿…

    “守住心神。這里有一些會讓人胡思亂想的東西。”起司冷峻嚴肅的聲音打斷了洛薩的幻想。伯爵搖搖頭，努力將剛剛的畫面和感覺驅(qū)離自己的身心。他咬著牙看向四周，只有黑暗。但這股黑暗有別于溫柔的夜晚，它是帶有惡意的。

    “是魔法嗎？”洛薩的腰還背著他的戰(zhàn)斧，以往他相信愚者的正義可以幫他免受魔法的傷害。但現(xiàn)在他不是很確定這一點了。

    “不是，是一些更糟糕的東西。”起司的回答在幾秒后傳來，隨即，他腰間的黎明之息被點亮。

    “噗棱！”一些東西，不論是法師還是伯爵都沒看清那具體是什么，總之那些東西在提燈的光芒照亮自己的形體之前躲入了更遠處的黑暗中。可它們的存在已經(jīng)證實了起司的話，這片黑暗并不純粹，里面蘊含著糟糕的成分。

    “你聽到那些聲音了嗎？我不是在害怕，可，你最好快一點。我現(xiàn)在很懷疑我們能不能撐到中午。”

    “是的，我聽到了。別擔心，不管那些東西是什么，它們不敢面對陽光。多想想海倫，你的女兒會給你力量。我會盡快完成工作的，這樣我們就不必在這個見鬼的地方待太久，只要…”

    “起司？你怎么了起司？你怎么…”洛薩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一陣強光打斷了，那道自他方而來的強光在一瞬間徹底點亮了這個黑暗的裂口，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伯爵看到了他又一個終身難忘的畫面。那些符號，那些類似人臉的，眼睛的，內(nèi)臟的，以及其他帶著褻瀆意義的符號，它們像土壤本來就帶有的紋路一樣彌補在裂口的墻壁！可詭異的是，洛薩之前就用火把照亮過他周圍的墻壁，那些土壤本來什么都不該有。

    “滾開！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法師的怒喝伴隨著一陣接一陣的閃光，伯爵抬起頭，試圖看清起司在和什么東西作戰(zhàn)，可由于角度的關(guān)系，他只能看到前者的下半身以及他周圍爆出的強光。

    強光，在幾分鐘后消失，裂口里只剩下伯爵手的火把光芒和起司腰間的提燈，法師本來拿著的火把，已經(jīng)被他當成投擲物在某次強光發(fā)出時扔了出去。“呼…呼…”沉重的呼吸聲在裂口中回蕩著，來源是起司。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將起伏的胸口半強迫的平息下來。

    “我們必須馬離開。這里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糟糕。”洛薩無比贊成法師的話，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拉動了身的繩索，起司也是如此。一下，兩下…當他們拉到第五下而繩索的端還沒有回應(yīng)的時候，任誰都明白出問題了。

    “嘿！巴圖！阿塔！拉我們?nèi)ィ　甭逅_顧不其它，開口對方大吼起來。他的聲音經(jīng)過回音變成模糊不清的嘶吼在黑暗中重復。

    沒有回應(yīng)。伯爵不再喊叫，他開始抓緊繩索，試圖靠自己的力量攀登回地。他注意到起司也在和他做著同樣的事，可是當他們兩人即將爬到同樣的高度的時候，法師突然放開了繩索。接著，在洛薩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之前，起司的繩索連同法師本人一同在他身邊墜落，快速的跌入黑暗之中。

    “不！”洛薩試圖伸手拉住自己的朋友，可是他什么都沒抓住。伯爵轉(zhuǎn)過頭，他想看看是什么割斷了起司的繩索。卻看到方的裂口邊緣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那人影，不正常。因為即使是在洛薩的角度，他也能清楚的看到一個完整的從頭到腳的人影，可，那意味著那個人是以近乎直角的角度伸出裂口的邊緣！這怎么可能是人能辦到的事情？

    “混蛋。”黑山伯爵罵了一句，開始以跟快的速度收緊自己身的繩索，他要在那個詭異人影將他變的和起司一樣前沖到地去！他的速度是那么快，簡直堪比山的猿猴。當他一把抓住還剩下最后一股草莖的繩索另一端之后，洛薩成功的登了地面。

    可他看到的，不是草原和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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