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干燥點的地方，顯然只是相對而言，如果說整個奔流的空氣中都彌漫著來自下方的水汽，那蛙神教會里的水汽密度只會更甚。
當(dāng)三人坐在那間有著強烈女性風(fēng)格的房間中，并被另外幾名具有類似蛙類特征的祭司送來食物和飲水之后，起司仍然感覺他的衣服浸在一層薄水之中。
但這已經(jīng)好多了，至少此處的水汽無法實質(zhì)性的影響榮格，吸血鬼現(xiàn)在的動作和神態(tài)都十分從容，裸露在外的部分也沒有枯槁的跡象。
“這里沒有其他的人，不必用你偽裝的樣貌來欺騙我們，顯出你的真容吧。”起司坐在的椅子上，略微低著頭，眼神和語氣都頗為不善。他盯著那位女性，他厭惡那些已經(jīng)失去人性卻還裝成人形的存在。
尤其是那些邪神的信徒，他們崇拜了世界之外的神邸，無論初衷為何，于世界的居民來說都不可接受也不可原諒。他們背叛了這里，背叛了天地間的一切，他們舍棄了所有值得被同情的東西。這無關(guān)善惡，是難以撫平的對立。
“您似乎對蛙神有著很深的敵意。”女人說著，在一片恍惚的水霧中露出了她真正的姿態(tài)，那副在石室中的姿態(tài)。如同原始的藝術(shù)家在下著暴雨的夜里從偶然射過的閃電帶來的一瞥中驚魂的看到的身形。沒有絲毫美感可言，甚至連丑陋都談不上，那是超出了可以被思緒接受的景象。
“我對祂們都是這個態(tài)度。如果你的神真的知道我，祂就會清楚這件事。”灰袍沉聲說道，他不喜歡和邪神眷屬對話。一方面，他們的嗓音中不自覺的帶有令人癲狂和順從的力量，這種力量可能會被心智強悍的血族忽略，卻能被起司敏銳的察覺并像是一根手指上的小小倒刺般令人難過。
另一方面，起司對這些眷屬的感覺并不全是憎惡，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在他的皮膚之下，那些同樣禁忌的力量會被同類所刺激，變的躁動起來。
“或許，偉大的蛙神知曉所有水流中的事，而這個世界不過只是稍大些的河流。但祂不會事無巨細(xì)的將祂的知識與智慧交予我這樣的仆從，我只是在祂無法生育時受到召喚而來的卑微侍女，所以對于您的威名，我想我還沒有資格獲知。”女人的語氣非常謙卑，這和大部分邪神眷屬有著極大的不同。很可能就是這種人性化的表達方式讓榮格放棄了他們原本的打算，轉(zhuǎn)而采取合作來獲得想要達成的結(jié)果。起司的眉頭，略微松開了一些。
“你已經(jīng)是第二次提到生育了。如果你口中的蛙神在這里表現(xiàn)出的樣貌是生育之神，我很好奇究竟是何種緣故能讓祂失去這至關(guān)重要的特征。”對于邪神，起司很內(nèi)行，所以他知道這些來自世界之外的存在無法真正在這個世界中展現(xiàn)出祂們?nèi)康臉用玻芡队皝淼膬H僅是非常渺小的只鱗片爪，盡管它已足夠讓這個世界狂風(fēng)大作。
而為了可以被信徒崇拜，邪神的投影都會給自己自覺或不自覺的設(shè)置一個形象，畢竟不可描述之物無以為神明。
總之，以蛙神來說，當(dāng)?shù)k被自己的信徒奉為生育之神的時候，那么不論祂本來的意志如何，都會為了讓自己的力量更好的流入這個世界而順應(yīng)信徒們的想象。外在的神明或形象其實對于邪神來說完全不重要，祂們自身是超越這些概念的存在，因此對此毫不介意。
可作為擁有了名號的神邸卻失去了祂的能力，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可能比正面擊敗祂們的分神或眷屬更加困難，而一旦發(fā)生，自然也更加致命。
“能傷害神明的，自然只有其它神明。”女人的語氣很復(fù)雜，作為蛙神的眷屬，她自然希望相信自己的神明是至高無上的，也只有這樣的人類信徒才有資格被轉(zhuǎn)化為邪神真正意義上的仆從。
問題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現(xiàn)實無法作假，當(dāng)她的神明被攻擊而失去了最重要的能力，信徒只能選擇在信仰崩潰中自我毀滅或堅守已經(jīng)沒有那么完美的偶像努力反抗，她顯然是后者，“我不知道襲擊者是誰，但祂通過在水中投毒，無恥的中傷了蛙神。”
“投毒嗎”聽到這里，起司已經(jīng)大致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以及使者所未說明的事情。他看向榮格，從吸血鬼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恐怕這女人口中的毒，就是漁翁從水中釣到的寄生蟲，也就是盤踞在天木上的蠕蟲邪神的子嗣。
這些邪神之子順流而下，或是有意或是無意的落入了蛙神的勢力范圍，而且很可能是與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蛙神本體發(fā)生了接觸。而接觸的結(jié)果，就是蛙神失去了祂的生育能力，只能靠之前的積累茍延殘喘。
不知道為什么，起司有些想笑，狗咬狗就是在描述這種情況吧。一個邪神的力量抑制了另一個邪神的力量，這對于他這樣視邪神為死敵的人來說沒有更開心的事了。而這或許也說明了在自己被培養(yǎng)起來之前，包括灰塔之主在內(nèi)的之前的人們是如何在這個不斷被入侵的世界中延續(xù)下來的，這些邪神就像凡人世界中具有強大武力的君王，自然而然會去扼制其它野心勃勃的同類。但快樂沒有持續(xù)多久，因為在邪神們的相互征伐中，另有人承擔(dān)著代價。
被臨時召喚的侍女，沒有女性的教會，異常的祭司，作為親身經(jīng)歷了教會狀況的榮格在聽完這些話后立刻得出了一個推論，“所以，教會中沒有女性教徒，是因為她們都像你一樣被轉(zhuǎn)化為了仆從，以侍奉失去了作為母親的能力的蛙神”
沉默是一種肯定，情況已經(jīng)很清楚了。那位女性再次發(fā)聲，“我們作為蛙神的侍女，被榮升成兩棲者以方便在水中行動。我們要照顧那些還未長大的幼崽，并盡可能的多從男性信眾身上獲得制造生命的種子，用自己的身體孕育出你們看到的那些祭司們。他們會很快成熟長大，學(xué)習(xí)維持教會。也就是與完全由蛙神分娩出的純血者相對的混血者。只是，這些孩子的壽命普遍不長，所以我們必須頻繁的受孕以保證他們的數(shù)量。”
起司縮在袖子里的手，輕微握緊，看吧，邪神們互相征伐所制造的問題，最終都會被轉(zhuǎn)嫁到凡人身上來支付。他不能容忍這件事，但凡事必須有順序的完成，
“事情，我大概清楚了。既然你的神明想要與我們合作，祂希望我們幫祂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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