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壓根沒想到,自己與‘女’兒通話才兩個小時不到,竟然就接到‘女’兒公司的電話。
“阿姨,我是豐宏電子有限公司的小李,有個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訴您,希望您能節哀,您的‘女’兒賈‘花’剛剛出了車禍…..意外身亡。”給劉氏報信的是豐宏電子有限公司行政部的李旺興。
“你說什么?”劉氏屏住呼吸問。
“我們也很難過,阿姨,賈‘花’還這么年輕….請您節哀。您看什么時候來上海,我安排車去接。”
劉氏半響沒出聲。
她想起自己最后對‘女’兒說的話,“你要是不同意就死在外面別回來。”
‘花’‘花’是真生氣了?這死丫頭不愿意嫁給王得生,居然想出這種‘陰’招來嚇唬我?
“‘花’‘花’呢,你讓‘花’‘花’來接電話!”劉氏有些生氣地對李旺興說。
“阿姨,您不要這樣,我知道您現在心里一定很難過,接受不了‘女’兒已離世的消息,請您堅強…..”李旺興壓低聲音盡量把語速放慢。
“你跟‘花’‘花’什么關系?是不是她叫你來騙我的,你跟她說,別用這個嚇唬人,王得生已經規規矩矩請了媒人明天正式來提親了。叫她不要東想西想,還跟我耍起‘陰’謀詭計了,這死丫頭!”
劉氏的聲音很大。
李旺興一時語塞。
他清了一下嗓音,對劉氏說,“阿姨…您家里還有其他人嗎?”
“‘花’‘花’不肯來跟我說話?是不是?我跟你說,他爸跟我一樣,就是這個態度。不管怎么樣,她就是得嫁這個王得生,叫她別費心思了。真讀成書呆子了,能嫁給王得生這樣的人,是她前世修來的福份,還不知足。”
“阿姨….您看,能不能叫家里的其他人接一下電話?”李旺興小心謹慎地說。
劉氏有些不高興地說,“你等會。”她拿著電話,走到堂屋,將電話遞給一個人正喝著酒的丈夫賈會平手里。
“‘花’‘花’公司的電話。”她對他說。
“什么事啊?還非得我來接。”賈會平斜了老婆一眼,接過手機,嘴巴里嘟嚕了一句。
“您好,您是….賈‘花’的父親嗎?”李旺興問。
“怎么了?”賈會平紅著臉,問。
“是這樣的,叔叔,就在今天,兩小時前,賈‘花’坐的公‘交’車與一輛小汽車相撞,很不幸,您的‘女’兒賈‘花’當場身亡。您看看,什么時候來上海,我安排車去接,我姓李,是豐宏公司的行政主管。”李旺興這次將事情說的比較具體。
“你說什么?當場身亡?這….這怎么回事?”賈會平忽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明天王老板就來提親了呢,怎么回事?”
“對不起!我們對這件事的發生也很震驚,很難過,不過….請節哀吧。您看什么時候來上海?賈‘花’的遺體還在醫院。”
賈會平眨巴了幾下眼睛,“這是真的?你說‘花’‘花’死了?”
“我們公司全體員工都感到很痛惜….不過,活著的人更重要,請您和阿姨都保重身體。”李旺興說。
劉氏看到丈夫陡變的臉‘色’,才意識到并不是‘女’兒合伙同事來嚇唬她。
‘花’‘花’是真的沒了?
她的身子搖晃了一下,一只手捂著‘胸’,一只手扶著一張凳子攤坐下去。
“明天早上我坐第一趟車到上海….”賈會平垂著頭,有氣無力地說。
“您上了車給我打電話,我安排司機到虹橋火車站去接。”李旺興說。
賈會平掛了電話,重新坐下來,他把面前的酒瓶子推到一邊,兩只眼直直地盯著桌面。
“怎么就死了?”
劉氏坐在丈夫對面,她仍然有些不相信。
“他們說的是真的?不是這丫頭騙我?”
賈會平搖搖頭。
“哎喲,我的‘花’‘花’喲…..我千不該萬不該對你說那樣的狠話啊….我的‘花’‘花’喲,我苦命的‘花’‘花’啊…..你這樣讓媽還怎么活啊…..我‘逼’你不是要害你啊,媽是心疼你,想讓你找一個好人家….我的‘花’‘花’啊…..”劉氏突然上身趴在桌子上,大聲哭起來。
賈會平面無表情地看著妻子的雙肩一聳一聳。
這丫頭命硬,在他娘肚子里的時候,幾次想把她打掉,她都‘挺’過來了。生下來,也沒怎么管她,卻長得壯實。現在能掙錢了,而且馬上就要給賈家找一個金龜‘女’婿….
竟然發生這種事!
發生車禍,當場身亡!
好好的一樁婚姻泡湯了!
賈會平心里十分難受,倒不是因為這個‘女’兒的突然離世,反正這賈‘花’本來就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從她出生到現在,他幾乎沒有正眼看過她。
唉,可惜了,王得生,這個金龜‘女’婿與賈家無緣了。
劉氏越哭聲音越大,哭自己的遭遇,哭‘花’‘花’的遭遇,哭自己對‘花’‘花’的態度…..
“哎哎,有完沒完?哭得煩死了,死都死了,哭得回來?”賈會平用手掌拍了一下桌子,不耐煩地說。
劉氏的聲音小了下去,嘴里說,“這孩子長這么大,我們都沒好好疼過她…..”
“她來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沒疼過她?我們供她上學這么多年來,什么叫疼?這不叫疼嗎?現在又不是我們害死她的,是發生了車禍,她坐的公‘交’車被小汽車撞了。”賈會平有些惱怒地說,“我還以為她跟王得生結了婚,我們賈家就能‘交’上好運了。唉,我賈會平這輩子怎么就這么倒霉呢。‘花’了那么多錢培養了一個大學生,好不容易現在有點用場了,卻出了這攤子事,唉!”
“‘花’‘花’這三年也寄了不少錢回來了,現在她人都沒了,你就不要說這種話了!說到底,孩子有什么錯!”劉氏抹著眼淚有些不高興地說。
“我供她讀書這么多年,‘花’的錢都夠買棟房了。她才寄了幾個錢回來!”
“你想讓她怎么樣啊?都是你!要不是你看她不順眼,要不是你死‘逼’著她嫁王得生,我也不會跟她說那番話……說不定,我的‘花’‘花’就不會死了….”劉氏想到這個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備受人冷落,不知被她和眼前這個男人罵過多少次的‘女’兒,心里十分自責。
尤其想到自己最后跟‘女’兒說的話,“你要是不同意就死在外面別回來。”就后悔得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胸’脯。
“‘花’‘花’,媽也只是生氣隨口說說的啊,你怎么就真的…..我的‘花’‘花’啊….”
賈公平看到老婆埋怨他,還哭得越來越傷心了。他站起來,吼道,“我‘逼’她嫁給王得生不對啊?人家什么條件,她什么條件?我是想讓她過上好日子,懂不懂?要哭自己在這哭吧,我進屋睡了,明天還得起早趕去上海。”
賈會平離開堂屋后,劉氏重新趴在桌上,她哭‘女’兒短暫而苦命的人生,也哭自己不被人知的痛苦與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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