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雷劫的威壓逐漸消退，幾乎壓到臉上的雷云釋放了所有的威能后，化作淅淅瀝瀝的雨絲，沖刷著一片狼藉的戰場。

    項寧軒一手抓著天蛇杖，一手虛托圣靈珠，失神跪坐在雨中。任由雨水撲面，他心神擴散，第六感加上剛剛抽取的部分地府力量，讓他能夠感應到戰場上所有亡魂。

    但是，沒有風清如！天罰雷劫，令人形神俱滅。唯一的痕跡就是她被劫雷刺穿身體時噴灑出的鮮血。

    對于風清如，項寧軒心中充滿了愧疚。

    相識相遇的一件件往事浮上心頭。她的心意如此明顯，項寧軒又怎會不懂。但是，曾經年少輕狂自以為可以縱意花叢的他，卻不知道怎么面對這一往情深的女子，也許怕迷失在她的柔情中吧。

    后來，他決心修心養性，于是刻意與風清如保持距離，卻又沒有果斷斬斷她的情絲。對男人來說，有這樣一個暗戀自己的女孩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從未想過女孩的感受。

    直到風清如死在面前，項寧軒才發現自己早已淪陷。他搞不清楚對楚江月是什么感情，對風清如又是什么感情，甚至對……算了，搞不懂就算了。他只知道他很自責，很痛苦，有無窮的憤怒之火需要宣泄。

    不論是自己，別人乃至整個世界，總要有人為之付出代價，才能平息怒火，減輕痛苦。

    “呵呵呵，瞧啊！多么令人感動的事跡，你為了那些一無是處的人不惜犧牲性命，而這個女孩為了你，主動撞上天罰雷劫。嘖嘖嘖！”心魔又適時出來火上澆油。

    “真是偉大的犧牲精神！你保護了數萬人，可是卻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保護不了。你親手終結了自己的父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帶著將要出生的孩子被擄走，現在，你的小情人又在你的面前化為灰燼……你，又得到了什么？”

    “沒錯，你得到了權力，金錢、名譽。你是英雄……”

    “夠了！”項寧軒暴躁地想要阻止腦海中的碎碎念，但是沒有用！他越想屏除雜念，雜念就越深沉。心魔越發猖狂，不僅發出各種碎碎念，還翻出項寧軒埋藏在深處的記憶，來刺激他。

    “快意恩仇才是男兒本色。小孩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都要。可為什么你保護了其他人，自己的家人、愛人卻保護不了？因為你還不夠強！力量，唯有力量才是世界的真諦。

    “讓我看看你的記憶。這是什么？一部小說。看哪，人家主角多痛快，誰想來打臉就狠狠打回去！欺負自己兄弟和女人的，打回去！甚至就算天地不公，也要懟天懟地。公理只在鐵拳所及之處！這才是熱血真男兒！”

    “可是看看你們？你和你的小情人做出了多少貢獻，付出了多少犧牲？可她怎么死的？死在了天庭用來懲奸除惡的天罰雷劫之下！你還要再忍嗎？”

    一股狂怒暴躁的氣息在項寧軒心底升起，毀滅的欲望直指天庭，心魔迫不及待地突破心靈的束縛，擴散自己的影響，滲透到項寧軒全身各處。

    “重鑄完成！”

    悅耳的提示音突兀響起，遺落在地的陷仙劍中升起柔和的光華匯入項寧軒身體，只留下一堆破碎的凡鐵。

    雷霆劍光在項寧軒體內，在靈魂中，在小宇宙里同時爆發。劍光并非實體，而是一種超脫物質與能量的存在，灑出的光芒滌蕩著身心，無數隱藏在毒瘤惡念被擠出刺破。

    而心魔則是重點打擊目標。

    “不管是忍讓妥協還是懟天懟地，都應該我說了算。我的身體里不需要第二個聲音。如果連獨立自主都做不到，又何談其他？”項寧軒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中盡是澄明通透之色。

    楚江月出事的時候，他就栽過一次，怎能在同一個坑里再摔一次？

    心魔的確可恨，只要心靈上有一點破綻就會趁虛而入。但是在它擁有自我意識的同時，也就有自己的心魔——貪婪就是其中之一！因為此心魔中有天魔王的部分意識投影。

    天魔王怎么死的？貪婪得妄圖進攻地球位面，結果被位面防御機制卡死，最后還妄圖附身項寧軒做最后一博。被項寧軒挫敗后，將殘存意志與項寧軒本身心魔融合。

    這樣的心魔破壞力更加強大，放大惡念、影響心智，稍有不慎就會中招，但是也漸漸有了自己的意志。有自我意志的心魔也會有自己的心魔，就可以被利用。

    項寧軒的痛苦、悔恨與憤怒不是裝的，裝出來的情感也不可能騙得過心意相通的心魔。唯有超脫心魔的東西才能成為殺手锏——陷仙劍！

    作為誅仙四劍之一的陷仙劍，伴隨上清靈寶天尊應運天地而生，怎么可能被天罰雷劫劈出裂紋？那是因為要讓凡間的項寧軒能夠使用，仙劍就必須投凡胎，就像西方七宿下凡需要獸形化身一樣。

    陷仙劍的劍魂被灌入凡間劍體，品質固然遠超傳說級，但離誅仙四劍本體的威能相差甚遠。

    而天罰雷劫摧毀了陷仙劍的凡胎，卻幫它完成了重鑄。陷仙劍魂加上被束縛的劫雷能量，灌注人間氣運，經過劫雷的凝練，最后由女媧之血淬火，一柄真正的仙劍就此誕生。

    新的陷仙劍沒有實體，是純粹的能量體，可以毫無阻礙地融入項寧軒的神魂，助他滌蕩體內邪祟。

    同時，一道玄之又玄的功法驀然印入項寧軒的心神——《斬三尸》。

    三尸不是三具尸體，而是代表三種惡欲。喪尸用道家的話說就是靈魂逝去，身體被三尸控制的傀儡。

    斬三尸就是人超凡入圣的前提。

    項寧軒確實已經堪堪達到了超凡入圣的門檻，而新的陷仙劍和《斬三尸》法訣則來得恰到好處。心魔的貪婪令它撞到了槍口上，根本來不及縮回去就被攪碎了大半意識。

    當然，伴隨自我意識而生的心魔沒這么容易消滅，只要項寧軒還沒成仙，與心魔的斗爭就不會終結。只不過經此一戰，心魔影響人心的力量變得微弱，得蟄伏一陣子了。

    隨著陷仙劍的滌蕩，項寧軒的意志更加凝練，神魂更加清晰，肉身更加純粹。他的七竅和皮膚上不斷滲出惡臭的污血，不清楚狀況的人還以為他隨時要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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