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十三洲,水月洞府。
自五百年前,天界大亂之后,朱碧變成了知淺,墮天去往魔界,月夏在天宮里也呆不住了。他厭惡看到云宿的嘴臉,不屑于他為伍。他本就是天庭初設之時,被幕天請去天宮坐鎮的。幕天已經被囚禁于死海孤島了,月夏也不用再顧及誰的面子。知淺倒是邀請過月夏去往魔界,繼續一同生活。但月夏拒絕了,畢竟他仍然是個天神,并未同夢澤一樣墮天。最后,他索性將月神府搬回了十三洲上,不再隸屬于任何一界,樂得逍遙自在。
十三洲上本就沒有什么人。當年父神母神最初在此生活過,而后雙雙歸隱。他的師父慧黠老祖也早就在他學成之時,四處云游,不知所蹤。所以偌大的洲島之上,唯有月夏并幾個繡娘、仙童及成千上萬的天蠶罷了。月夏雖然離開天宮,不過依然兢兢業業地做著他月老牽線的本職工作。只不過每當被大量的浸染紅線、整理紅線弄得頭暈腦脹時,他都會唏噓不已,十分懷念朱碧在的日子。
不過,一切都回不去了。月下心里,比誰都清楚。
今日陽光正好,手里的活計也忙得差不多,暫時可以歇息。月夏搬來一張椅子,坐在院中曬太陽。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著同樣出來曬太陽的天蠶,忍不住指著它們渾圓的身子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看看你們最近胖了多少?”
的確,洪荒十三洲多是自然風光,比之天宮的宮宇森森,更適合天蠶生長。有時候月夏真的特別羨慕這些天蠶,每日無憂無慮的,曬曬太陽,沐浴一下月光。吃飽喝足,開心了就吐吐絲線,過得無比快活!
“唉,吃這么多,花了我那么多銀子,還不努力吐線,真是一群磨人的小東西!”月夏忍不住抱怨。
天蠶們可不搭理他,依舊蠕動著肥肥的身子,朝著桑葉大肆進軍。
身后傳來一陣笑聲:“師兄又在這里教訓天蠶了,就好似它們會聽話似的!”
月夏回過身,看到知淺站在他身后,淺笑吟吟。陽光打到她身上,映襯得她暖暖的,很和煦。知淺的笑容也很美好,說不上多么燦爛,至少是發自內心的。有一瞬間,月夏仿佛看到朱碧回來了。其實每次她來十三洲的時候,月夏都覺得她仍是朱碧。
面前的人不純粹是朱碧了,不過月夏不想表現出任何生疏。于是他熱絡地挽過知淺的手,道:“你來的正好,我這里恰巧有一堆紅線,等著纏繞!”
知淺任由他牽著,來到一大片紅線前面。這里的紅線簡直可以用堆積如山來形容了,就這么肆意鋪著等待浸染。知淺嘆了口氣,問:“師兄,你是一直攢著紅線等我來的嗎?”
月夏笑瞇瞇地搓著手:“如今人手不夠,效率有限,自然堆積得多了些!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把天界的人都帶來十三洲。”
知淺認命地伸出手,開始一根根整理紅線,并把它們纏繞成團。如今放眼六界,也唯有月夏敢指使她干活了。
繞了十來個紅線團之后,月夏才問:“近來還好嗎?”
“嗯……”知淺沒抬頭,聲音悶悶的,多少有些敷衍。
月夏嘆氣:“在我面前還要死撐著嗎?難過就說出來,說出來會好很多!你往日,最喜歡跟我聊天說話。如今你在魔界,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恐怕,無人敢與你談心吧?”
知淺終于抬起頭,承認:“不太好。”她的眼圈紅紅的,聲音也顫抖了一下。知淺唯有在月夏面前,才會透出軟弱,“師兄,我很想他,每天都想。”
月夏伸手,揉了揉知淺的發心,安慰:“我知道,我也懷念他。不過,一切總歸會好起來的!”
知淺抽了抽鼻子,繼續繞線,邊繞邊問:“不是說,時間會沖淡一切嗎?可是五百年了,我愈發想他了!師兄,我該怎么辦?”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顆心,滿滿當當都是梓蕪。也是,它是為了梓蕪才重新長出來的。師兄,我控制不了它,真的!有時候我命令它,不要總是想念梓蕪,可它偏偏不聽,連一絲喘息的機會都不給我!”
“是你不肯放過自己罷了,傻丫頭!”月夏很是心疼,關于這件事其實他們討論過無數次了,知淺始終看不開。
果然,她一如既往地倔強搖頭:“不是的,師兄!我唯有找到梓蕪,唯有重新讓他擁有之前的一切,才能得到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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