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嘩啦！”眼前深邃如墨的黑暗，瞬間如玻璃屏障般破碎開來。

    視線中哪里還有爛泥沼澤的一景一物？從模糊到清晰的短短三四秒，整個腦子都是混亂不堪的。

    嘴巴早已經張到了最大，難以置信的小心確認道：“于爺爺？”

    可身著修身武士服的于正，卻只是微笑著彎腰站在床前，臉上的寵溺與喜愛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于管家！真的嗎？”

    突然，一個極度熟悉的聲音從自己嘴里響起，那是自己的聲音，得知終于可以進城去玩以后，欣喜若狂到難以自持的聲音。

    馬碩聽到這里，瞳孔猛然收縮到極限。

    這個畫面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可以忘記自己姓誰名誰，卻絕對不會忘記這一天所發生的一切。

    果然，于正見馬碩如此興奮，再次重重點頭：“是的少爺，夫人同意了！于正這就幫您打水洗漱，少爺快些起床！”

    “好！”視線完全不受馬碩的意識控制，急忙下床穿衣穿鞋。

    “不！不要！”馬碩急忙大聲制止道：“爺爺，我不要去金烏城！快帶我去見父親和二叔！快！”

    他想要制止，想要挽回發生的所有慘劇。可事實卻是，他完全無法影響任何一丁點災難的發生。

    在于正溺愛微笑中，著急忙慌的洗漱一番。立刻蹦蹦跳跳的牽著于正的手，兩人一同向宅子中廳大堂走去。

    再次看到那位等待馬碩問安的中年女性，那張知性、慈美中透著雍容華貴的臉龐，正摟著馬碩微笑囑咐著許許多多。

    馬碩雖然心不在焉，卻依舊極盡全力在點頭承諾著一切。于正也在一旁認真傾聽著，生怕遺漏掉夫人的任何囑托。

    “母親！母親！”馬碩拼盡全力嘶吼著，喊叫著。可母親卻依舊什么都沒聽到，只是在囑托著她所能想到的，任何一個雞毛蒜皮的小細節。

    “吧嗒！”雖然沒感覺到任何濕潤，但心中卻痛如刀絞。這是他最后一次見母親，至于父親和幾位叔伯兄姐，卻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劇情仍在繼續著，沒有因為馬碩的哀傷與痛苦減慢分毫。直到牽著于正的手走到門口，再次回望擺手準備出門時。

    馬碩心中的哀傷，已經到達了某種最頂點。只是這種極限不僅沒讓他失去理智，反而讓內心越發平靜了起來。

    平靜如水，如冰，如堅冰，如鋼鐵。

    他知道自己哭了，但嘴角卻略微帶上了一絲笑容：“嘻！母親，再見！兒子會替你們報仇的！我以祖先的名義！”

    意識中的馬碩眼含熱淚，嘴角卻噙著一抹笑容，咬緊牙根吐出最后兩個字：“發誓！”

    “小碩這是？”

    突然，門外傳來個柔美中透著關切的女聲，馬碩雙手猛然緊握成拳。

    趙媚萍！

    母親難產生下自己，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也無法再生孩子。為馬望山這一支的未來考慮，主動要求父親再找一名無父無母，也沒有任何名分的孤女做情人。

    于是，就有了調查到沒有任何親人的“安全”女人，在兩個月前進入馬家，成為家主馬望山眾所皆知的“地上情人”。

    善良、賢惠、溫柔、恬靜，對任何人都笑臉相迎。那張生而絕美的面龐，更是成為她在馬家最有力的敲門磚。

    她對母親比對其他任何人否要尊敬三分，這種極富智慧的為人處事方式，讓所有人都很快就信任了她。

    如果不是在逃命路上，在追殺他們爺倆的隊伍中。發現她是幾批黑門刺客的幕后指使，恐怕于正到死都猜不到她的真實身份。

    聽著自己和趙媚萍之間的歡快招呼聲，馬碩的雙目應該是通紅充血的。

    尤其是當時根本沒有察覺，她聽到自己現在就要去金烏城。最后那句貌似惋惜的“遺憾之言”，竟是在惋惜自己很有可能死不了。

    在兩個小隊馬家精英部隊的暗處保護下，馬碩和于正二人驅車前往金烏城商業區。

    耳朵里越是自己當時的歡聲笑語，心中的痛楚就越發強烈。腦海中關于各種當時場景的片段，如昨日重現般歷歷在目。

    可現實卻又是如此殘酷，就在一行人在商業區吃完豐盛晚飯，返回到離家宅不到兩公里的荒野路段時。

    前方一行黑衣人，在一名兜帽黑衣人帶領下，嚴嚴實實堵在了那里。

    父親和三位叔叔一直在調查的神秘組織——黑門，竟然會出現在家門口。

    而且這也是馬碩第一次見到，有不被子彈打中腦袋，或者是心臟部分就死不了的人。

    逃跑，減員，背叛等等都在快速發生。又經歷了一遍逃亡生涯，馬碩已經無力再呼喊什么，就連那痛入骨髓的心傷都在慢慢愈合。

    過去了就過去吧。無法改變，也無力扭轉已經發生的。

    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保護，讓那個比尋常貴族還像貴族的于正爺爺，去偷盜，去搶奪，去拼命帶著自己逃跑。

    直到踏上前往西洲的客輪，那位給自己留下食物和錢財的瘦弱船員。

    緊緊咬住嘴唇，馬上就到望海鎮了。那么他最不想面對的，于正的死亡也近在眼前。

    歷史正從眼前匆匆而過，克拉克先生，老教宗的樣貌身影一個個浮現出來。

    當時他被打昏了，所以并不知道殺人者到底是誰。現在他想著能否通過這種方式，知道最終兇手的身份。

    可最終眼前展現的，依舊是如當時完全一模一樣的場景。慌亂中被強行拉扯出帳篷，還未辨別人形時就被打昏了過去。

    待視線猛然再次恢復光亮，心有不甘的馬碩，多么期盼著能有一絲轉圜余地，甚至比當時多出哪怕丁點線索也好。

    只是，當看到于正那躺在血泊中的尸體，一雙蒼老中滿是不甘與留戀的眼睛時。心口極力壓抑的那份怒火，終于刺破了他心靈深處的最后防線。

    現實中，沼澤巨鱷安靜趴在泥漿里。東方顯露出一絲魚肚白，峽谷中也即將沖破最后的黑暗時。

    正在“死亡”的馬碩，突然一口鮮血噴出兩米多高。

    “噗！”

    無風無月無光的環境，讓血液并沒有絲毫飄散。一點點緩緩下落回來，極度均勻的布滿馬碩全身，以及周邊兩米方圓。

    “咕嚕！”巨鱷嘴里猛然吐出一個大氣泡，快速向沼澤深處游去。

    下一刻，周圍由遠及近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嗡嗡”聲。

    接著，不知有多少數量，也不知成百還是上千種蟲子。或飛行或爬行的快速涌向馬碩周圍，掉下泥漿的直接成為后來者的墊腳石。

    最先到達的，用盡方法收集起地上的血泥再次前進！趴在馬碩身上才停下所有動作。

    很快各種各樣的蟲子，就如繭子一般把馬碩裹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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