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丫鬟采薇還在等著她,看到杜‘玉’清進來,一邊趕緊給她打水洗漱,一邊用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樣哀怨的目光看著她,埋怨著杜‘玉’清早上沒有叫她一起去練功。零↑九△小↓說△網
杜‘玉’清心中有事,沒有理會這個想象力豐富的丫頭。匆匆洗漱后換過衣服,杜‘玉’清二人便趕到父母的正房。因為都是自家人,人口又簡單,杜淵之夫‘婦’便決定以后全家都一起在正房邊的偏廳用餐,不用守著男‘女’分席而食的規矩。這對杜‘玉’清他們孩子們來說,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決定,多年的離散,每個人都很珍惜能和父母朝夕相處的時間。
杜‘玉’清到時,迎面看見母親正在張羅著擺飯。她驚奇地發現,今天的母親格外漂亮,‘精’神也煥然一新。她穿著羊皮鑲邊的銀紅‘色’的比甲,襯著略有些蒼白的臉‘色’有一種溫婉、楚楚動人之美。
環顧四周,杜‘玉’清沒有看到父親的身影,她松了一口,如果父親先到了,而她姍姍來遲,免不了會被母親的一頓教訓。母親是書香‘門’第出身,從小受的是嚴格的德言容功的教育,最講究規矩和謹言慎行。作為妻子,她在家庭中自然敬重丈夫的顏面,言行上更是處處以丈夫為尊,絕不允許在家庭里發生逾越規矩的行為。
“三姐,你來啦!”八歲弟弟阿志歡快地迎上來,他圓圓的臉蛋笑起來臉上‘肉’嘟嘟的,嘴角的酒渦深陷。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
“你今天去練拳都不叫我一聲,不是說好了要教我練拳的嘛!”阿志仰頭看著姐姐,孺慕之情溢于言表。他從小跟著姐姐后面玩,母親生病時都是由杜‘玉’清來照料他,姐弟在面貌上,‘性’情上都比較相近,故此很是投合親近。
“你還好意思說,練拳要靠自己自覺,哪有要別人催起來的道理。”杜‘玉’清不客氣地捏了捏阿志圓圓的腮幫子。
“說的對,練功是自己的事,不能依賴別人來督促。”穿戴整齊的父親大踏步邁進來。“從明天開始,你也要在卯時準時到達到達后院,和你三姐一起練功,知道了嗎?”
“是!”阿志一下低下頭來,他對這個還有些陌生的父親充滿了敬畏。
杜‘玉’清‘摸’‘摸’弟弟的頭,拉著他坐下來。
飯廳擺在父母正屋的西廳房,東邊是父親的書房。飯廳很寬敞,因為這里早晚的‘潮’寒讓大家都有些不適應,室內還升了個火盆。幸虧父親因為調令時間的要求,比他們早來了一個月,預先準備了各種生活用品,這些炭火也都是父親安排的管家事先前準備下的,否則等到他們一家來再準備,真的得手忙腳‘亂’了。
“好了,老爺您還是趕緊吃了飯上衙‘門’吧。”母親一邊忙碌指揮上菜一邊對父親說。父親在主位坐下后,大家依次按規矩就坐。旁邊‘侍’候的仆人從‘門’邊桌上的木桶飯煲中里舀出熱騰騰的粥來,一一端給杜家每個成員。
杜‘玉’清注意到母親身邊的柳嬤嬤把父親的粥碗先是端給母親,再由母親笑‘吟’‘吟’地親手端到父親面前。不僅如此,母親還親自‘侍’候父親用餐,一再殷勤地給父親布菜。只見她細心地追隨著父親的目光,把父親喜歡的菜都夾到父親的碗里。父親幾次說自己來,她還是依然如故。
雖然結婚多年并且有了三個孩子,但母親看著父親的眼光還是充滿著尊敬,透著脈脈情意。杜‘玉’清心里一跳,趕緊轉開目光,不敢再看。
“老爺,您嘗嘗這糯米麻糍,我聞著香,應該味道不錯。”
“老爺,你看這包子,是豬‘肉’筍子餡的。還要感謝老爺想的周到,讓常勝把廚子和管事都安排好了,省了我不少事。廚娘聽說老家是湖州的,她會做湖州的名吃千張包,是豆腐皮包著‘肉’餡,我特地囑咐她明天做給您嘗嘗。”
“我早來月余,當地小吃美食很多都吃過了。不用管我,你們想吃什么安排他們做吧。南方的東西做得‘精’細,你們好好品嘗吧。”父親寬容地說。
“是。”杜‘玉’清和妹妹‘交’換了一下眼神,低頭用餐。
對于母親,杜‘玉’清總覺得她的‘性’子太柔弱了,容易受人欺負。但子不言父母之過,這話杜‘玉’清只敢在心里說說。前兩年母親身體不好,父親放任在外地,母親就總躲在屋子里修養輕易不出‘門’,杜家中是大伯母主持中饋,大伯母剛直能干,二伯母‘精’明算計,三房很多事物都得她這個長‘女’出面。杜‘玉’清畢竟年紀小,未經世事,心思又單純,沒有想到大家庭中有許多彎彎繞繞的東西,加上有些個仆從暗地的踩低拜高的小動作,三房暗地里很是吃了一些虧。比如分配的衣料總是被人挑剩的,大廚房供應的食物短缺啦……雖然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杜‘玉’清事后發現了心里總有些憤憤不平。看見母親總是病懨懨的樣子,也無法張口和母親訴苦。相反,還得在她面前百般遮掩,以免讓她氣壞了身體。但這口氣卻沒有辦法硬是吞下了,杜‘玉’清后來就總是懷疑自家被欺負了,久而久之對人的態度上就有些生硬,像個刺猬似的隨時準備扎人。
其實,杜‘玉’清也發現母親對這些小動作也不是全然不知的,不過母親習慣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得過且過。有時看著杜‘玉’清著急的樣子,只是虛弱地笑笑,‘摸’著杜‘玉’清的頭說:“讓我們阿杏辛苦了。”
然而,母親在父親的面前卻是另一副樣子,從不抱怨訴苦。總是盡量打扮得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即使身體再虛弱,父親的事她必然事必親躬。這讓杜‘玉’清很是不解,父親是自家人,自家人放松一些有什么關系,怎么反而對自己人緊張,而對外人寬容呢?
一次,大伯家的二姐‘玉’芳來串‘門’聊天,看著母親進進出出體貼恭順地服‘侍’著父親,二姐突然低聲贊嘆了一句:“三嬸真是厲害。”
杜‘玉’清很是疑‘惑’不解,一再追問之下,二姐才說:父親三兄弟的妻子中,三嬸不僅身體最柔弱,‘性’子也最和軟,平時不哼不哈的,即使是吃了虧也不和人爭吵,別人都以為她好說話,甚至好欺負。如今想來三嬸卻是最厲害的。
相反,我母親好像很‘精’明能干,孝順公婆,主持中饋,禮尚往來,‘交’際應酬,件件處理得嚴明整肅,井井有條,親戚來往誰見了不夸贊幾句?可母親卻拿著對別人的態度一樣對父親,剛正直率,不懂得委婉小意,曲意奉承,使得夫妻關系客氣而疏遠。這不,今兒父親和母親說,他看上了下屬的一位遠房表妹,要娶進家來做二姨太,母親聽后氣得直哭,卻也無可奈何。剛才還拉著她和大姐抱怨,哭著哭著甚至咒罵起來,她實在是聽不下去就跑到杜‘玉’清這里躲避。
“你說,三妹妹,夫妻不應該是最親近的人嗎?為什么會成為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還可怕,至反目成仇呢?”
杜‘玉’清想起父親在滄州為官,幾個月才能回來團聚一次,可是父親仍然守著母親一人,哪怕有上級體恤牽線搭橋;祖母派去的丫鬟殷勤服‘侍’,父親也沒有給自己納一個妾室,和母親的感情一直和睦美滿,相敬如賓。難道說真是因為母親的溫柔羈絆住了父親的心?杜‘玉’清看著母親對父親的笑語盈盈殷勤周到,不禁疑‘惑’了。
大米粥煮得濃稠適當,軟糯可口,呼嚕喝進嘴里,一股熱流順著咽喉而下,一下就溫暖了整個身體。
糯米麻糍是一個個炸圓球,外表是薄薄一層裹著芝麻的脆皮,父親教大家輕輕地咬開一個口子,讓里面的熱氣透出一些來,不然不小心就會燙著嘴‘唇’。吃進口中,滿嘴是芝麻皮的香脆、糯米的潤軟,好吃得讓人‘欲’罷不能。
還有熱呼呼的包子的鮮咸。
還有腌筍的鮮嫩、小菜的爽口清脆,這對習慣于北方比較簡單飲食的杜‘玉’清他們來說,這些食物滋味是如此新鮮和細膩,大家都情不自禁對以后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一頓飯吃下來,讓杜‘玉’清他們都吃得的很舒服。坐在杜‘玉’清對面的阿志左右張望了一下,瞅著父母沒有在意這里,調皮地往后一靠,沖著杜‘玉’清拍了拍自己溜圓的小肚子,做出一副心滿意足的神態來。讓杜‘玉’清忍俊不禁。
留意到父親放下了筷子,大家也都跟著放下了筷子。
“你們這兩天先整理一下東西,過幾天我沐休,帶大家一起到云林寺走一走,順便看看梅‘花’。”
“好耶!”阿志立馬歡呼道。大家都笑起來。
“你呀,不能光想著玩,也要收收心了。你已經開‘蒙’,就更不能貪玩,我已經給你在‘私’塾報了名,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就去上學,江南不比北方,文風鼎盛,先生的學問也好,你要好好珍惜,萬萬不可懈怠了。過幾天還有一位姚先生來訪,他是一位隱士高人,博學多才,制藝策論無一不‘精’,到時萬一考校起來,漏‘洞’百出,你就等著挨板子吧。”
“是。”阿志垂頭喪氣了。大家又一陣輕笑。
母親也乘機說:“全國繡娘數江南,江南繡娘在蘇杭。我會托人給你們姐妹倆找個繡娘師傅,好好指點一下你們的繡藝。不然以后拿出來的都是一些四不像的東西可要給人笑話了。”
杜‘玉’清神情有些蔫了。她知道母親這話是沖著她說的,她自小喜動不喜靜,從來不喜歡‘女’紅,縫件衣賞勉強可以,但繡‘花’這樣的細致活就不行了,讓她大半天坐在那里一針一線地低頭繡‘花’,不是活受罪嘛。
杜‘玉’清求助地看著父親,父親沖著他笑笑說:“德言容功四行,嫻雅貞靜、守節溫柔是‘女’子作人的標準。這方面你要用心體會,好好實踐,就如同武功一樣就把它們當成一種修行吧。”
杜‘玉’清啞口無言,心里暗自苦笑:父親在內院的事物上向來是尊重母親的決定。自己怎么連這碴都忘了?還想向著父親求情。不過父親為什么說‘女’紅也是一種修行?修行,父親今天第二次提這個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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