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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雷幽明水云閑 正文 第十二章 同胞姐妹

作者/丟三落四郎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走出阿眉的房間,杜‘玉’清的心緒‘激’‘蕩’起伏,無法平靜。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院子里,來到東廂房,阿志的房‘門’緊閉,屋內傳來阿志朗朗的讀書聲:“恭惟鞠養,豈敢毀傷。‘女’慕貞潔,男效才良。知過必改,得能莫忘。罔談彼短,靡恃己長……”

    一時間杜‘玉’清如雷電擊中,心里翻江倒海:愧疚、自責、反省,各種思緒紛至沓來讓她心情沉重。茫茫然地來到了后‘花’園里,坐在亭間,趴在欄桿上看脈脈流水,一時有些癡了。

    阿眉出生時便是個羸弱的孩子,三歲前還不能自己走路,一直要人抱在手上,晚上更是離不開母親,換成任何的其他人抱著她都沒法接受,一整夜不安地哭鬧,母親只得自己整晚整晚抱著她讓她平靜,讓她入睡。就是這樣阿眉還幾次病危差點夭折,讓母親‘操’碎了心,母親常疼愛地對阿眉說,因為你,我這半條命都要沒了。母親由此也特別疼愛阿眉,凡是以阿眉為先,自然也忽略了杜‘玉’清這個長‘女’。后來祖母看不過去,就把杜‘玉’清接到身邊養,時間久了,杜‘玉’清自然和祖母的感情更親近,和自己母親反而疏遠隔離。到杜‘玉’清七歲搬回三房居住,看見杜三夫人會恭敬地叫一聲:“母親”,和妹妹親昵地喊聲:“娘”,那情感的內涵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但杜‘玉’清卻和妹妹的感情很好。

    阿眉是個頑強的孩子,就這么磕磕絆絆地活了下來。杜三夫人懷了阿志的時候,照顧阿眉的任務就落到了杜‘玉’清的頭上。父親說:“阿杏,母親生你時把最好的滋養都給了你,現在照顧妹妹的責任就要‘交’給你嘍。”阿杏睜著大眼睛點了點頭,認真地應承道:“是!”

    那時的阿眉高高的額頭,深凹的眼睛,瘦骨伶仃,頭發稀黃,像個小屁蟲似的跟在健康敦實的姐姐后面,讓長輩們看到,都不由得嘖嘖嘖地感嘆。阿眉夏天怕熱,頭上會長癤子;冬天畏寒,手腳能生凍瘡,甚至耳朵后面也長,總之一年四季都不消停。冬天的凍瘡還好,只要自己能夠忍受住,別人就看不見。但夏天的時候就不僅是自己忍受的問題了,阿眉不僅兩條‘腿’的膝蓋上都會長出一堆爛瘡,頭上還生出紅腫發亮的大癤子,遮都遮住,讓人看著覺得惡心。

    家里請了許多大夫來看,有的大夫說是熱毒侵入皮膚的瘡瘍熱證;有的說是脾濕肺熱的血瘀;還有的干脆說是從母體帶來的胎毒,各種論斷五‘花’八‘門’,各種奇奇怪怪的‘藥’也吃了但,都是治標不治本,每年夏天雨季一過癤子就準時來報到了,阿眉只得繼續貼膏‘藥’喝湯劑。在吃‘藥’這點上,杜‘玉’清很佩服妹妹,她不像阿志似的要不打滾撒潑,堅決不吃;要不提一堆條件,什么蜜餞,飴糖都得預備著,就這樣還是喝一半灑一半的。阿眉不用,端到面前黑乎乎的散發著莫名其妙味兒的一大碗熱湯‘藥’,她眼睛眨都不眨地,咕咚咕咚地喝下去,跟喝白開水似的。杜‘玉’清甚至懷疑,后來阿眉的意志堅強是否和她小時候受了這么多的苦有關,俗話不是說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因為長癤子,阿眉頭上每年都要貼上黑‘色’膏‘藥’。那膏‘藥’先在火上烤熱了,然后撕開對折的兩半糊在癤子上,真是又難聞又難看。更可恨的是,為了貼膏‘藥’還不得不把阿眉的頭發剃光,對于愛美的阿眉來說,這是最讓她傷心和難過的事情。阿眉原來的‘性’格就安靜,現在光禿禿的腦袋上醒目地貼著幾張黑‘色’的膏‘藥’,她就更是不愿意出‘門’。那時候父親還沒中進士,家里要供給著,母親和阿眉常年身體不好,看病吃‘藥’都要‘花’費,使得杜家三房一直不富裕,使用的丫鬟婆子都有限,母親就不讓杜‘玉’清出去,而讓她在家陪著阿眉玩,在祖母身邊長大的杜‘玉’清養成了自由率‘性’的‘性’子,眼下又正是貪玩的時候,母親的要求對杜‘玉’清來說,無異于是給野馬上了個轡頭,讓杜‘玉’清真是無法適應,變得煩躁不安起來。她常常一邊和妹妹玩翻繩、丟沙包或者是做針線,一邊不由自主地嘆氣。

    屋外的院子里傳來堂兄弟們掏鳥窩,‘抽’陀螺發出的歡快的喧叫,讓杜‘玉’清片刻難安。但她又不可能拋下妹妹獨自在屋子里,于是,說服妹妹走出屋子就變得當務之急。為此,杜‘玉’清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來引‘誘’妹妹,比如說:鳳仙‘花’開了,姐姐去掐幾只來給你涂指甲?茉莉‘花’的‘花’梗甜滋滋的,姐姐摘幾朵給你吸啜嘗嘗?等等,等等。一步步地把妹妹拉出屋子。這樣杜‘玉’清就可以在院子里一邊和弟兄們一起玩,還能一邊看著妹妹。

    有時候,弟兄們要出家‘門’玩去,杜‘玉’清又不能帶上妹妹,只能哄妹妹留在原地等她回來,找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門’,比如:你在這里玩哈,姐姐去給你買桂‘花’糕去;或者說放風箏如何有趣,姐姐去找個風箏來,咱們一起放;或者妹妹你等著,姐姐去給你上那棵樹上掏鳥窩,待會烤著吃。每次回來杜‘玉’清也大都記得兌現承諾,讓阿眉更是對姐姐充滿了崇拜之情。但也有一兩次杜‘玉’清玩得實在太愜意了,根本忘了時間,天黑時回到家里,妹妹還在原地等她,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把承諾的事忘得一干二凈,把妹妹也都忘得一干二凈。當母親問起為什么這么晚回來時,受了委屈的阿眉還極力為她遮掩,這讓杜‘玉’清非常內疚,心里更是把妹妹放在心上,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自己總舍不得獨享,必定要拿回來和妹妹一起分享,聽到妹妹欣喜的歡呼,杜‘玉’清心里充滿了驕傲,甚至比自己吃到嘴里都覺得滿足和快樂。

    為了徹底打消妹妹出去玩的顧慮,有一年夏天,杜‘玉’清想出了一個遮掩妹妹不雅光頭的法子。她翻出母親的一條絲巾,仿照男人們裹巾子的系法給妹妹扎上,只是把‘花’結子打在前面,又漂亮又可以防止頭巾掉落。左右前后照過鏡子后,阿眉自己也很滿意,還在院子里給堂姐妹們顯示來著。

    姐妹們都‘交’口稱贊,但一轉身背地里的訕笑和不屑,杜‘玉’清沒有看到,喜滋滋的阿眉更是沒有注意到。但男孩子們的表現就直接多了,二伯家的文靖最憨,被弟兄們和小廝們一慫恿就偷偷跑上前來,一把揪下阿眉的頭巾,遠處的男孩子們就一起哄叫:“瘌痢頭,丑八怪,丟人現眼出來賣!”所以誰說人‘性’善的?起碼對少小的不知輕重的男孩來說,很多人做起惡來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杜‘玉’清剛好從外邊進來,見此情景怒火中燒,一個健步上前,踢倒了小她一歲的文靖,把他按在樹上,大聲喝叫讓采薇回去找了繩子來,把文靖的手腳捆了,綁在樹上。對后面幾個驚呆了的男孩子們說,“去叫他的父母來,我倒要看看二伯二伯母會怎么說。”

    男孩子們嚇壞了,有的男孩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有的機靈些的男孩飛奔就跑去報信;還有幾個男孩就沖著著杜‘玉’清扔土塊和石塊,企圖把杜‘玉’清打跑,把文靖給解救下來。這更‘激’起杜‘玉’清心中的怒火,她已經無法思考,別人扔她,她也撿起石塊還擊,頭上被男子們的石塊打出血來,男孩子們有的也被杜‘玉’清打中,疼得哭起來,被綁在樹上的文靖也嚇得‘尿’了‘褲’子。

    阿眉嚇壞了,嗚嗚直哭,抱著杜‘玉’清說:“姐姐,別打了,我害怕,我們回家吧。”

    最后大堂哥文斌,二堂哥文智,三哥文錦,四哥文勝,大堂姐‘玉’芬、二堂姐‘玉’芳都跑了來。大哥文斌到底年紀最大,馬上參加武舉考試,人自然成熟懂事。他人一到就讓人把院‘門’關上,說是自家兄弟姐妹的問題自己解決,不要驚呆大人。

    杜‘玉’清面‘色’不虞地盯著大哥,想看他是否能夠公平處理,不然她就要鬧到長輩那里去,看他們會不會懲罰這幫欺負人的壞小子。

    大哥問起緣由,弟兄們到底知道事情是從他們的作惡開始,都低著頭不吱聲,連被從樹上放下來的文靖也低頭‘抽’泣不敢說話,杜‘玉’清抬著眼睛掃視著這些兄弟,也沒有說話。還是阿眉‘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最后委屈地說了一句,“不怪姐姐,是他們欺負我,姐姐才生氣還手的。”阿眉這么一說,倒把剛才一直強忍著委屈,保持著一副剛強表情的杜‘玉’清的眼淚給勾了出來。雖然她竭力控制著,但淚水還是抑制不住在眼眶里打轉。她才知道,比起自己身上的傷痛,家里人的委屈和同情更讓她覺得酸楚,以至于無法忍受。

    杜文斌聽后狠狠地訓斥了調皮的弟弟們,讓他們給阿眉和杜‘玉’清都道了歉。杜‘玉’清雖然板著臉,但到底是心里接受了。

    很長一段時間,杜‘玉’清都沒法忘了這件事,不是因為兄弟們對她們姐妹的態度,也不是覺得大哥處理不公平,而是杜‘玉’清發現自己心中有一股非常可怕的憤怒不平的情緒,平時的時候不覺得她它存在,一旦遇到問題,這憤怒就如同熱油,遇上火星“嘭”地就點燃起來。杜‘玉’清回顧當時的情景,當看到妹妹受到欺負時,她那時根本無法思考,更不用說冷靜情緒,就這么不管不顧地就沖上去,事后她甚至都無法記起她當時做了什么。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為什么會有這么強烈的憤怒和不平,它們爆發時就如同心中有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它們是如此兇猛快捷地燃燒著,兇猛得讓她無法控制,快捷得讓她來不及反應,不,那時候的自己反而是已經被憤怒控制了,已經不是自己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四哥文勝有一次無意當中說漏了嘴,他說:“三妹妹,你那次把我們都嚇壞了,你臉上有種不管不顧的狠勁。”這句話讓杜‘玉’清一直銘記在心,它從另一個角度讓杜‘玉’清看到自己心意難平時爆發出來的戾氣,這讓她非常難過,原來自己內心隱藏著這樣一個暴戾的壞人。

    杜‘玉’清小心翼翼地想修正學好,她練武,讀書,對照著長輩的話,書上圣賢的教誨一一努力糾正自己的行為,力圖獲得其他人的肯定。但,沖突和傷害還是時有發生,杜‘玉’清漸漸發現了自己的問題,當她和其他人產生沖突時,自己的動作比思想快,嘴巴比意識快,加上她本身奉行公正,看不得虛情假意,更看不得恃強凌弱。當看到有這樣的現象時,她就會直截了當地反應出來,因此得罪和傷害了一些人。

    有一次四妹‘玉’玲在祖母面前討好,說:為了給祖母祝壽,自己幾個姐妹一起給祖母親手繡了一‘床’五福捧壽的被面。杜‘玉’清氣憤不過,幾個姐妹商議要繡被面給祖母祝壽不假,也一起親手勞作不假,可商議時你杜‘玉’玲答應的好好的,動手時你卻拿出種種的理由推脫。噢,現在你卻跳出來表功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沒有其他人什么事了?杜‘玉’清當場就揭‘露’了,直接問道:“四妹妹你說這話可真是好意思啊,你動過一針一線嗎?”現場幾位長輩都在,一下都被杜‘玉’清說愣住了,二伯母臉上更是漲得通紅,四妹‘玉’玲哇地哭出聲來,捂住了臉跑了出去。二伯母看了杜‘玉’清一眼,笑著說:三姑娘倒是一個是好樣的,心里容不下沙子。

    回到三房,母親不僅沒有表揚杜‘玉’清,還讓她罰跪了一個時辰,杜‘玉’清不平,母親批評她說:你覺得你是仗義執言,你卻不知道你只看到了表面現象,固然杜‘玉’玲想表功這事做的不對,但你也得替她想想,是否她當時真是確有其事,無法參加?杜‘玉’玲是庶出,本身就不受人待見,你這樣直言不諱,下了她和二伯母的面子,二伯母回去會如何待她?好話一言三溫暖,惡語半句六月寒。你這樣不是把四姑娘架在火上烤嗎?

    第二天杜‘玉’清聽說杜‘玉’玲被二伯母給打了,一整天都沒有出‘門’。幾天后見到四妹時她手上還有些紅腫,看見杜‘玉’清,她的眼光中帶著明顯的怨毒和仇恨。這件事這讓杜‘玉’清既有些內疚又有些‘迷’茫,孔子不是說“巧言令‘色’,鮮矣仁”嗎?難道自己仗義執言不對,反而那種虛偽以應是正確的嗎?那么,在這個社會上衡量善惡的標準是什么?自己該如何行事?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這讓杜‘玉’清心里總是充滿疑慮。她自問自己是一個善良的人,卻為什么總是好心辦壞事呢?這讓杜‘玉’清心里沉甸甸的,越發不茍言笑,保持沉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行差搭錯。

    幾年后讀《菜根譚》:“克己者,觸事皆成‘藥’石,尤人者,啟口即是戈矛。”深有感觸,言語犀利原來傷人這樣深,竟然能如戈矛般傷痛他人。但這根上的原因是自己內心有怨恨,或者把錯誤歸于別人造成的嗎?自己會有什么怨?什么恨呢?

    以后杜‘玉’清行為越發小心,但遺憾仍有發生,她漸漸發現姐妹們看見她都有些敬而遠之,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著了她。同齡的朋友在一起玩,她也是常常被孤立的那一個。相反阿眉倒是在‘女’孩子中‘混’得如魚得水,廣受歡迎。她們對阿眉倒親切溫煦多了。

    阿眉的身體到了七歲開始漸漸好了,到了去年更仿佛一個晝夜間脫胎換骨:頭發烏黑光亮,面容妍麗嬌媚,身姿綽約纖美。長輩們見到的沒有不夸贊一聲:‘女’大十八變,真是越變越好看。反倒對杜‘玉’清有種惋惜:怎么不如小時候漂亮了呢?倒是祖母一直夸贊她好,有一次讓父親聽見了,父親也點頭贊許說:“每個‘女’孩年輕時沒有不青‘春’漂亮的,但只有修養才能造就恒久的雍容氣質,我家阿杏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這句話讓杜‘玉’清歡喜了好一陣子,時時拿來慰藉自己,也促使她更嚴格要求自己。然而,物極必反,也有了采薇的事情發生。

    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強大?

    男人可以通過修身而齊家治國平天下。‘女’人呢?自己呢?

    妹妹阿眉從小被人欺負,卻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對人依舊溫柔笑意,和每個人相處融洽,杜‘玉’清一直以為她是委屈求全,如今想來阿眉這樣善忘和寬容,未嘗不是一種強大。阿眉喜歡這么多的事物,又能選擇要做閨閣繡娘,力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修行自己,是不是說明她已經明確了自己人生的所為何來?那么自己呢?自己人生所為何來?或者具體到父親提出的問題:習武到底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么?修行要修的什么?自己如何修行才能做到溫柔敦厚,成為真正的大家閨秀?

    杜‘玉’清想得頭都疼了,還是不得其解,她決定暫時放下,她要認真讀書、習武,也許以后時間會告訴自己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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