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過后,果然雨水變多了,三天兩頭下雨,昨天‘陰’云密布,還滾過隆隆的雷聲。蔡嫂說:打過雷了,冬眠的蛇就蘇醒過來了,以后他們出‘門’到西湖邊或者山里的時候就要小心了。聽得阿眉張大了嘴巴,‘露’出了恐怖的表情,姑娘家天生對這種滑溜溜,瞪著丑陋的小眼睛的家伙感到畏懼,連杜‘玉’清都蹙了蹙眉。
此時杜‘玉’清已經(jīng)被母親禁足了七天了,她感覺自己都要同廊下晾曬的衣服一樣發(fā)起霉來,不,還不如那些衣服呢,‘潮’濕的衣服還可以搭在熏籠上用盆火來烘干,自己卻只能圈在房間里干耗著。她越發(fā)感覺房間里飄散著一股的‘潮’濕氣息,她走到天井,仰頭看天,天空灰‘蒙’‘蒙’的,四野被如同一‘床’厚重的云被罩壓著。昨晚又下了一夜的雨,此時細(xì)雨霏霏仍從那灰‘蒙’‘蒙’的神秘的‘混’沌中飄落下來,屋檐上落下雨滴,砸在積滿了雨水的石階窠臼里,又濺起小小的水‘花’,發(fā)出咚、咚、咚沉悶的聲音。杜‘玉’清一時有種‘迷’茫的感覺。
那天詩會活動結(jié)束后,在回家的路上,杜‘玉’清被張婷芳給截住了。
“站住!”
今天杜家的車夫是老仆老梁,他看著前面來勢洶洶的一群人,吆喝著停下了馬車。老梁低頭對車?yán)镎f:“大小姐,看樣子他們來者不善。”
杜‘玉’清掀開簾子,只見對面張婷芳跳下了馬車,站住了路當(dāng)中。
“杜‘玉’清下來!我們說道說道。”
杜‘玉’清皺了皺眉,問道:“張小姐有何指教?”
張婷芳見杜‘玉’清只是掀開簾子探出頭來,并沒有下馬車的意思,心里不由地氣不打一處來,施妹妹剛才堅持要把頭獎的‘玉’牌還給了林瑩如,要不是她們死勸,施妹妹不得已才放棄了。她這是受了多大的傷害才會做這丟顏面的事情呀,這個始作俑者居然還跟沒事人一樣。
“你去向施文倩道歉”
“為什么呀?”杜‘玉’清莫名其妙。
“施妹妹剛才要把‘玉’牌退回去,分明就是你害的。都是你說什么圣人群怨的,分明是拿圣人的話來罵施妹妹。你告訴我誰怨了?不說清楚你別想走。”
杜‘玉’清這些哭笑不得了,她似笑非笑看著張婷芳問道:“張小姐難道不讀書的嗎?”
張婷芳漲紅了臉,這個時代說你一個官宦人家的子‘女’不讀書無意于罵人是未開化的野蠻人,中華民族傳統(tǒng)上是以否具有文化來判斷是否為我族類的標(biāo)準(zhǔn)。所以有“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的說法。
(‘女’子無才便是德,那是說‘女’子要有德言容功四種品行,但內(nèi)斂貞靜的品德是第一位的,它要求‘女’子必須具備這幾種才能但又要內(nèi)斂不事張揚(yáng)。“德言容功”最早出現(xiàn)在戰(zhàn)國時的《禮記》一書,漢代大儒鄭玄注釋說:“‘婦’德,貞順也;‘婦’言,辭令也;‘婦’容,婉娩也;‘婦’功,絲麻也。”意思說‘女’子出嫁時要具備這四種品德。
隨著時代的變遷,有的時候人們會對一些語言文字內(nèi)涵的理解發(fā)生偏頗,“‘女’子無才便是德”是一例,還有一個常見的誤會是青年男‘女’海誓山盟常說的詩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它原出自《詩經(jīng)》的《擊鼓》一詩,說的是男子出征打仗,面臨死亡時想象著平凡生活的美好與永恒。他說:如果我能平安歸來,我會鄭重和你相約:“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實際上這是永遠(yuǎn)實現(xiàn)不了的悲劇,是人在生死存亡的一線間腦海里浮現(xiàn)的美好愿望。唯有這樣才更可悲可嘆。)
張婷芳有些惱羞成怒。她從小就極受父母的寵愛,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沒面子。她出生時算命先生就預(yù)言說:她是天生富貴命,將來整個家族都要依靠她支撐。果然,在她出生不久張季平就升任游擊將軍,然后是參將、副將、副總兵,最后到浙江總兵一路順?biāo)斓厣w上來,如今成為可以稱霸一方的封疆大吏。張季平夫‘婦’對這個帶來好運的閨‘女’自然視若珍寶,疼愛有加,平時都要什么給什么,連哥哥弟弟都要讓著她。張季平總共有五個子‘女’,張婷芳上面有兩個哥哥,下面兩個弟弟,算命先生說這兄弟四人把她架在中間,都是為她抬轎的。張婷芳想學(xué)武,家里不讓,她餓了兩頓,父母只好投降;先生教她讀書,她沒有按時完成先生‘交’代的課業(yè),被先生打了手板,張婷芳哭著把紅腫的手舉到母親面前,家里就立刻辭退了先生。
張婷芳一路順?biāo)煨脑傅亻L大,到了杭州后也沒有受過委屈,江南‘女’子大多本身‘性’格柔順,講究委婉處事,況且她有父親的這么大的靠山,人們哪敢輕易地得罪她,遇到爭端時都選擇了忍氣吞聲的禮讓。久而久之更養(yǎng)成了她唯我獨尊的自信,要不是張季平還算是一個嚴(yán)謹(jǐn)清醒的人,對家庭和下屬都約束有度,張婷芳早就無法無天了。
張婷芳一直認(rèn)為自己是一個公正無‘私’的人,前幾天聽說施文倩今天要來參加這個詩社活動,她就給布政司的幾位小姐都下了帖子,邀請她們一起參加,還大刺刺地派人告訴了林瑩如。張婷芳自己平時喜歡舞槍‘弄’‘棒’,哪里有興趣參加什么詩社活動,況且杭州府只是屬于地方的管理機(jī)構(gòu),布政司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隸屬中央,從地方官員到中央大臣,這是官場晉升中很難跨越的鴻溝。在官場上歷來講究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這種鴻溝呢?布政司的人都自恃身份,平時和杭州府的人都不大來往的。張婷芳父親是軍政官員,和布政司的民政系統(tǒng)完全是兩個不同領(lǐng)域,但架不住他是一省之長官啊,所以她自然而然就把自己歸為了布政司一撥,還儼然成為她們的領(lǐng)導(dǎo)者和保護(hù)者。
所以,今天我們來參加這個活動就是為了義氣,就是為了給施文倩捧場,你們還不得蓬蓽生輝啊,你們還不得好好掂量掂量啊。
張婷芳也沒有認(rèn)真看,留意到施文倩的詩寫完貼在墻上,就率先把自己的絹‘花’給投了,然后盯其他人一個個地投進(jìn),她覺得她義氣,理所當(dāng)然。沒想到卻在杜‘玉’清這里折了面子,她怎么不義憤填膺?郭良金剛才和她說,“杜‘玉’清分明是欺負(fù)我們不懂詩文,拐著彎用圣人的話來罵我們呢。施妹妹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我剛才看到她背地里都在抹眼淚呢。我們要讓杜‘玉’清向施妹妹道歉,為施妹妹找回面子。在詩文上我們斗不過她,就用武力讓她屈服,姐姐帶人過去,看她還不乖乖地聽話,要不以后布政司的姐妹們都不敢出‘門’了。”
張婷芳深以為然。馬上就在路上攔住了杜家的馬車。
“杜‘玉’清你別過分,我讀書不讀書你都要向施妹妹去道歉。”盡管張婷芳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誤會了杜‘玉’清剛才話里的意思,但她已經(jīng)無法放棄。
杜‘玉’清跳下馬車,虧她還曾欣賞過張婷芳的自信,原來行事沒有尺度,腦子是拎不清的。她有些生氣了,冷笑道:“我如果不去呢?”
張婷芳沒有想到杜‘玉’清這么不給面子,更是倍感挫折和委屈,她想也不想沖著身邊的‘女’護(hù)衛(wèi)喝道:“把她給我拿下了。”這個‘女’護(hù)衛(wèi)出生保鏢世家,從下就練得一身的功夫。張季平看自己閨‘女’實在喜歡練武,成天和男子們打斗在一起不是個事,特地高價把這位齊七娘雇請來傳授‘女’兒功夫,平時兼做‘女’兒保鏢。
杜‘玉’清沒有在意走上前來的齊七娘,而是用目光直直地盯著張婷芳,問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能承擔(dān)后果嗎?”
張婷芳一愣,我當(dāng)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又沒有其它意思,不過想讓你給施文倩道個歉,誰讓你偏偏不干,怨不得我采取強(qiáng)制手段讓你聽話。她早已習(xí)慣了從自己角度考慮問題,覺得別人順從自己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她現(xiàn)在腦子里就剩下一個聲音,她要給杜‘玉’清一個教訓(xùn)!讓她知道什么叫“說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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