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還不睡?”身后傳來一個聲音。是范斯遠,只見他睡眼惺忪,一邊揉著眼睛,腳步虛浮地走了過來。
“吵醒你啦?”杜玉清歉意地說。夜深人靜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會有驚人的回響。
“沒有,可能是剛才喝了酒,口渴想喝水,自然就醒了。”
“你不會喝就不要逞能,敬先生和父親他們還沒有什么,怎么和五哥斗起酒來,你是他的對手嗎?”杜玉清把水袋遞給范斯遠,水有些涼,囑咐他在嘴里先含一會再慢慢咽下,怕他一下咽下去會肚子疼。
也許是黑夜的魔力,范斯遠覺得阿杏雖然語帶責備,但語音卻有著從未有過的溫柔,心里亦是溫柔如許,充滿了甜蜜。他像個孩子似的乖巧地應承了,喝完水后放下水袋才得意地說:“我酒量不好,可是我有策略啊,你看最后還不是他先倒下的。”
杜玉清不由地忍俊不禁,耿家輝單純老實,就照規(guī)矩從上到下一個個敬酒,范斯遠就比較狡猾,他自知酒量淺,一邊躲著吃飯喝湯先把自己填飽;一邊讓壽平、壽安輪流給耿家輝敬酒,還鼓動著春生、寧夏也加入,到最后他們兩個拼酒時,范斯遠提議連喝三杯,耿家輝一下就喝趴下了。趴下后還抱著范斯遠叫著:“兄弟,好酒量。哥哥服了。”
“那是你使詐好不好。”杜玉清白了他一眼。
這一眼在范斯遠看來是眼波流轉(zhuǎn),嫵媚異常,他心里一蕩,不由地聲音也輕柔了下來,他耐心地解釋說:“兩人斗酒不就相當于兩軍交戰(zhàn)?自然要知己知彼針鋒相對了。五哥酒量好,我如果直接上就去拼,我就是不自量力的傻子,當然要先消耗他一部分的實力,最后再一擊即中了。”
“你一開始就就想著和他斗酒嗎?”
“每次喝酒不都得要斗一斗嘛,我酒量不好,大家卻偏偏喜歡找我喝。沒辦法,我每次上桌就先找好一個目標,攛掇大家輪流上。大家有了目標就不會針對我了,這叫禍水東引。最后他還要找我喝的時候,他也消耗的差不多啦。”
杜玉清非常驚訝,“你什么事情都會琢磨出這么多的主意嗎?”
“哪能呢!”范斯遠斷然否認,“琢磨出一個方法遇到類似的情形不就都可以用嗎?比如像喝酒是我的弱項,我琢磨出這個禍水東引的法子好用,以后遇到我實力不夠的時候自然都可以用上,傷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小到街頭打架、作文考試,中到人際關系的處理,說不定將來到朝廷政事,這種集中優(yōu)勢突破一個重點的方式不都可以用了嗎?”
“嗯。”杜玉清不由地點頭,這范斯遠腦袋還真是靈活,這么點小事都能想出舉一反三的運用來,還別說,非常有道理,武功上不也講究這打蛇打七寸嗎?杜玉清覺得自己應該去好好去研究一下兵法,并運用到各個適當?shù)膱鼍皝怼?br />
“你經(jīng)商想一直做下去嗎?”范斯遠問。
“我不知道。”杜玉清吁了口氣,她雖然在經(jīng)商上找到了感覺,但也遇到母親越來越強烈的反對,覺得她一個閨閣女子在此花費太多時間精力,與她清譽有損,既然是合伙就交給婉娘他們就好,不必操心太多。可杜玉清覺得這樣就沒有什么意思了。“總之要聽父母的。你呢,你覺得我應該做下去嗎?”
“為什么不做啊?俗話說:流水不腐戶樞不蠹。流動產(chǎn)生活力。我看太史公說的好:耳目聲色、口欲窮味、身安逸樂乃人之本性,應該順其自然;其次因勢利導;再次是用發(fā)令約束;最差的就是和百姓爭利了。杭州百姓的生活可比京城富裕,這難道不都是商業(yè)的功勞?我看你做得還不夠,最好將來做大了,多賺些錢,把這里的徽墨徽硯多賣一些到京城里,省的我以后買起來肉疼。”
“好啊。”杜玉清開心起來。她沒有想到在這方面范斯遠這么開明。他們在歙縣買硯臺墨錠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里的價格比杭州可便宜兩倍,相比京城那可是不知便宜多少了,可惜這里當?shù)毓⿷⒉欢啵麄儼堰@里最好墨坊門市的存貨都包圓了,也不過幾十塊。脫口而出許下諾言:“等我有錢了,我以后給你買最好的筆墨紙硯。”
“好啊,一言為定!我相信你,我等著。”范斯遠看見杜玉清眼睛里跳躍著的火光,心里也雀躍不已。
“你冷嗎?”看見范斯遠打了一個寒顫,杜玉清關心地問。
“嗯,有一點。”范斯遠實際上冷得開始發(fā)抖了。他身體本來就單薄,喝了酒就更怕冷了。
“已經(jīng)過了子夜時分,溫度降低了。你別動,我給你拿床被子來。”杜玉清起身為他取來被子,把范斯遠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又在篝火上添加上幾根大木材。
困倦加上酒精作祟,讓范斯遠渾身發(fā)軟,他樂得享受阿杏為自己的服務,包在又松又軟的被子里他的心里暖洋洋的,身體也很快變得暖和起來。看到阿杏起身又去檢查那些沉睡的人,她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模糊,他的眼皮沉重地耷拉下來,一下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感覺自己不過剛剛?cè)胨姆端惯h,就給壽安給叫醒了。睜開眼,天色幽暗,只有東方有些灰白的亮光。壽安說:他們要去光明頂上看日出了,少爺要起來了。
范斯遠還沒睡夠,嘟囔著:“我不去了,讓我再睡一會。”倒頭又要睡過去。老實的壽安無可奈何,看著一旁的壽平,商量著:“要不,我們就在這里陪著少爺,一會再過去?”
“那哪成啊,”壽平說:“杜老爺和姚先生都起來了,在這看著呢,萬一他們給老爺寫信說少爺太疏懶了。老爺怪罪下來,還不是我們的責任!”于是壽平機靈地范斯遠耳邊小聲說:“少爺,杜大小姐過來了,您不會讓她看您笑話吧?”
阿杏來了?范斯遠一激靈,清醒了過來,看見杜玉清正精神抖擻地走過來,像顆朝露似的晶瑩明了,神采奕奕。她昨晚明明睡得比我還遲,今天怎么就這么精神?
“快,快給我塊濕布巾,我擦擦臉。”他覺得自己眼睛有些黏糊,不會是有眼屎吧?要真有那可就狼狽了。
還好,杜玉清過來看見他時神色如常,沖他笑了笑。經(jīng)過昨晚的夜談,范斯遠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他能感覺阿杏對他講話也和顏悅色了許多。只聽她說:“起來啦。現(xiàn)在是寅時剛過,你如果還困,先辛苦一下,到光明頂上可以再瞇一會。”
“嗯,沒關系,我已經(jīng)醒了,不用再睡了。”范斯遠也不甘示弱。
跟在杜玉清后面過來的采薇沒有想那么多,上前一邊手腳麻利地幫著他們收拾被褥行裝,一邊大大咧咧地說道:“范公子,你們到現(xiàn)在還沒收拾好,是不是你又睡晚啦?我看你這夜貓子的習性要改改才行,要不你以后早起和我們一起鍛煉吧,省的每天三請五催才起得了床。”
“夜貓子怎么啦?我只是和你們做事的時辰不同而已,又不耽誤事。”范斯遠這下不甘示弱了。
杜玉清看了一眼,沒有說什么,只是催促他們打好包袱出發(fā),轉(zhuǎn)身離去。
“怎么啦?你也覺得我應該和你們一起早鍛煉嗎?”范斯遠看著杜玉清的眼神不對,似乎有話要說,追上杜玉清問。
“看著腳下!”杜玉清提醒他,范斯遠還沒有完全清醒,腳步虛浮,又匆忙追過來,差點被路上一塊突出的尖石絆倒,杜玉清手疾眼快地拉住他,才說:“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早鍛煉要看你的意愿。不過,你不是有志于成為朝廷的肱骨大臣嗎?這肱骨大臣怎么著也要三品以上吧?到時要上早朝,你到時要和皇上說:我是夜貓子,我和你們的時辰不同我遲點上朝?還是因為你的夜貓子習性放棄你的志向?”
杜玉清的話一語中的,范斯遠痛苦地意識到這還真是一個問題,一個他必須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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