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明顯還包含著邀功的意味，就兩人的主仆身份來說，倒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

    可劉福表現(xiàn)的越自然，劉赫心里就越覺得有問題。

    他思量了片刻，問道：“法正他怎么說？”

    “他能說什么，只能點頭答應(yīng)了唄，”劉福嘿嘿一笑，卻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經(jīng)道，“對了，有件事俺差點給忘了，法正讓俺回來稟報您一聲，他說這就來親自給您謝罪，俺估計這會差不多應(yīng)該快到了。”

    劉赫聞言一驚，下意識的向龐統(tǒng)和鐘離尋看去。

    兩人同樣面露驚色，只覺此事越來越蹊蹺，遠比他們之前想的要復(fù)雜的多。

    若說劉福一個諜子在這里裝瘋賣傻也就罷了，法正竟然也要來親自趟這趟渾水。

    這件事聽上去有些荒唐，可每個細節(jié)之中，卻又都透著那么一絲合情合理。

    換個角度想，如果這個時候法正不出現(xiàn)，反倒顯得他真的圖謀不軌了。

    可讓他們想不通的是，法正這次來，到底能給出怎樣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呢。

    事已至此，恐怕再巧妙的借口，也無法將嫌疑推脫干凈。

    在同僚的府上安插眼線，這個行為無論是發(fā)生在哪里，都不會讓人認為是一種出于善意的舉動。

    與龐統(tǒng)和鐘離尋一樣，劉赫也很想看看，那個法孝直到底有什么能耐，能順利的將這個事給圓過去。

    讓劉福退下后，三人本想抓緊時間商議一番，可沒想到，劉福前腳剛出去，后腳法正人就到了。

    “來的還真快。”收到春霜的通報，劉赫咬著牙小聲念道了一句。

    說來也怪，自從聽說法正要親自登門，劉赫的心里，就跟長了草似的，一會也沒安生過，仿佛法正不是來請罪的，而是來找他興師問罪的一樣。

    “我們是不是該回避一下？”鐘離尋思量一番之后，征求了一下龐統(tǒng)的意見。

    龐統(tǒng)隨即附和道：“也好，我們在這，有些話，法正未必肯說，我們還是先去后堂暫避，等法正走了，我們再出來商議也不遲。”

    劉赫想了想，點了點頭，示意二人可以退下了。

    龐統(tǒng)和鐘離尋剛離開議事廳，法正便在春霜的引領(lǐng)下走了進來。

    表面上是劍拔弩張的態(tài)勢，可有些面上的東西還是不能少。

    劉赫馬上換了個模樣，熱情的迎到了門口，“法軍師大駕光臨，在下未能遠迎，真是失敬失敬。”

    法正回了一禮，笑道：“天機先生這么說可有些見外了，以你我的交情，何必顧忌這些。”

    呸！誰他娘的跟你有交情！

    劉赫的心里，已經(jīng)開始罵起了街，可臉上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將法正讓到了座位上。

    “不知法軍師今天來，到底所為何事啊？”剛一坐下，劉赫直接跳過了寒暄那一步，準備直奔正題。

    卻不想，法正似乎比劉赫的性子還要急，連粉飾一番的意思都沒有，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天機先生這么問，看來還是拿我當(dāng)外人了。我今天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先生又怎會不知？”

    劉赫頓時心生怒意，好你個法正，我這給你留著面子，你倒反逼問起我來了，既然你給臉不要臉，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為了你安排在我府里的那個眼線？”劉赫不想再跟法正廢話，直接捅破了最后一層窗戶紙。

    劉赫想看看，法正到底會作何反應(yīng)，又會拿出怎樣的一番言辭來推卸責(zé)任。

    然而法正的表現(xiàn)，卻和劉赫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劉赫本以為，法正即使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可這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總要先說上幾句客套話才是。

    豈料法正不僅一句客套話沒說，反倒埋怨起劉赫來了。

    “這可就是先生您的不是了，當(dāng)初攻取漢中之時，是如何約定的，難道先生都忘了么？”

    聽到這話，劉赫不禁眉頭一皺。

    他當(dāng)然記得，當(dāng)初定軍山一役之后，他和諸葛亮曾與法正有過協(xié)定，要聯(lián)手肅清深藏在益州官場下面的暗流。

    這個時候，法正突然提起這件事，肯定是另有所圖，劉赫馬上打起了精神，提高了警惕。

    “我當(dāng)然記得你我當(dāng)日的約定，可我并不記得，約定里還有往對方的府中安插眼線的這一條。”劉赫的語氣強硬，他打算先發(fā)制人，不給法正任何反擊的機會。

    法正輕搖羽扇，用他獨有的尖銳嗓音說道：“先生記得的話，這事就好辦了。”

    劉赫沒有說話，冷冷的看著法正，明顯在告訴他，這事，不好辦。

    法正笑了笑，慢條斯理的說道：“當(dāng)初我和先生約定，要將私下聯(lián)系我們的那些官員的名字記下，列出一份名單，好日后將其一網(wǎng)打盡。或許是先生貴人多忘事，回到成都之后，就再沒提過這件事。”

    劉赫略微遲疑了一下，確實如法正所說，劉赫從沒記錄過什么名單，回到成都之后，也從未與法正再商議過此事，可劉赫卻不認為，這有什么不妥之處。

    “那是因為來我府上的，都是我天機營的兄弟，根本不是那些原來益州官場上的人，他們的名字，我沒必要一一記錄在案吧？”

    法正緩緩站起身，走到了議事廳門口，望著前院的方向說道：“我聽說先生的天機府，一半用來做了學(xué)堂。我想問問先生，秣陵學(xué)宮的大祭酒，可是你天機營的人？”

    劉赫絲毫不肯退讓，“趙大祭酒是我從秣陵親自請來的，他也不是益州官場的人，更不可能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法正轉(zhuǎn)過身，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輕蔑，“他到底會不會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咱們暫且放下不談。我且問你，來學(xué)堂教書的那些先生之中，有不少都是本地人，他們的家族之中，就有不少在益州為官的，你為何不記錄在案？”

    劉赫一時語塞，卻被法正抓住了機會，繼續(xù)逼問道：“我再問你，來這里求學(xué)的學(xué)生之中，有多少人的父兄在益州為官，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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