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染白晴在水下潛行了二十多分鐘，終于找到了上一世那個玩家所說的入口。當時那個玩家準備下河去撈珍珠。一些縫紉和鑄造技能會用到這種原料，一顆珍珠大概20金幣的價錢。因此有不少玩家閑時喜歡下水探險。

    夾口河灣的深水之下，有一個石頭鑄成的堡壘，入口處已經長滿了厚厚的青苔。有不少游魚和蝦在其中穿行。不知道這個副本要待多久才能通關，一旦處于饑餓狀態過久人物會產生疲勞值，行動也會大打折扣。看了看背包里的食物空空如也，青遲隨手抓了幾條魚。如果沒有記錯，一染白晴的生活技能里就有烹飪。

    青遲帶著白映曉到石頭堡壘前停下來。這里似乎是個密室，堡壘的入口處有一個凸起的貓頭鷹石像。青遲轉動了一下石像，河灣底下水流開始越來越快地流動，最終形成了一個漩渦，而堡壘的石門入口也已經打開了。

    “喂，我們真的要進去嗎？里面黑洞洞的！”一染白晴小聲道。

    “呼吸藥劑時間是半小時，馬上就到時間了，難道你想淹死？”青遲拉著她的手，“這里面應該是個副本，既然是副本，肯定可以呼吸的。”

    拉著一染白晴進了副本，里面又是另一個天地。堡壘內彌漫著潮濕的空氣，石墻之上“滴答”地滲出水來。青遲找了個干燥一點的角落，生起了一堆火。

    系統也已經出現了提示：您已進入河灣堡壘，探索度1％。

    “把魚拿去烤。我記得你學了烹飪技能。雖然我也勉強可以烤熟，但是畢竟不如學過烹飪技能做出來的好吃，而且你已經學到中級了，應該會很美味。”

    青遲把剛抓到的幾條魚遞給一染白晴，一染白晴驚訝地張開了嘴，“你怎么知道我學了烹飪？”很快，她又臉色一變，憤怒地盯著青遲。

    “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我帶到這又是為什么？我雖然不明白你跟冥寒之間有什么恩怨，但是你既然跟他作對，那就是我的敵人，我絕對不會——”

    “你錯了，我是他的敵人，而且是死敵，但我不是你的敵人。”青遲打斷了一染白晴的話，看她不接，低下頭去開始剖魚，“有什么話要說，先等吃飽了再談。如果再不進食，我們兩個會因為過度疲勞不能移動。這可是一個副本，說不定會有什么鬼魂腐尸之類的。”

    “喂，你不要嚇我。”一染白晴小心地轉頭看了看四周。就像一只繃緊神經的刺猬。看了半天沒什么異常，這才接過魚開始抹上作料。

    青遲從背包里拿出從城里npc那里買的繃帶。雖然一染白晴現在已經致殘了，但是纏上繃帶會好一些。膝蓋處的血肉已經變得有些模糊。雖然知道是游戲效果，青遲還是小心翼翼地給她纏上了繃帶，眼里一酸，幾乎要掉下淚來。

    “你怎么哭了？你不會是覺得愧疚吧？把我弄成這樣，我以后肯定會找你報仇的。我還以為你沒心沒肺冷血無情呢！”一染白晴揚起臉。

    “對不起……”青遲突然擁住一染白晴，眼里的淚卻怎么也止不住。

    這就是她自己啊。這就是白映曉。和自己二十多年來的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性格。外人可能會覺得她嬌蠻任性又不講理，可沒有人知道她內心其實很脆弱。父母生意忙碌，聚少離多，她性格內向，因而不善交際。只有在《天命》世界里才自以為得到了真命天子和一幫朋友。她明明只是一只虛張聲勢的刺猬，遇到危險的時候渾身繃緊了尖利的刺，內心卻是柔軟地不得了。

    “你別哭啊！我都傷成這樣了都沒哭！”一染白晴有些手足無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應該對這個叫青遲的心狠一點或者罵她幾句，可為什么看到她哭，心里會感到發酸很難過呢？就好像，她是自己一個很重要的人。

    青遲止住了情緒，微紅的眼眶里漸漸出現了冷靜，聲音沙啞地說：“我知道你過得很辛苦。在他身邊，要不停地去學你從來不擅長的東西。就像那個叫花落的女人，你既羨慕她，又嫉妒她。冥寒很多會議都帶著她卻不會讓你參加，但是平日里對你表現得卻又很寵溺。你弄不清他的心，總是傻傻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染白晴的心猛地一顫。青遲說的這些話，幾乎就是自己的心聲，可她為什么……

    “白映曉！你不能再這樣傻下去了！如果有一天，他背叛你，害你家族破產，害你從此不會哭也不會笑，害你父母絕望自殺，害你死在車下，害你永遠在自責與絕望里窒息，落入無邊的地獄，你那時候還會喜歡他嗎？你恨不得吃他的血，喝他的肉，把他抽筋扒皮，恨不得把過去的自己扇幾個嘴巴，你會遺憾終身！”

    青遲抱著一染白晴的胳膊拼命地搖晃著，聲音里的尖利讓自己都覺得刺耳。

    一染白晴狠狠地捂住耳朵，“夠了！你憑什么說這些，你以為你誰？不要把你自己的人生失敗加在我身上，如果你想破壞我們的關系，我是不會聽的！”

    青遲狠狠地喘了一口氣，眼角又有淚流下來。是啊，自己確實是一個失敗者。

    她當然也了解白映曉，了解過去的自己——自欺欺人，固執地天真可笑。

    現在說什么她都不會聽的。自己的確是情緒失控了。

    青遲沉默地低下頭，拿著魚開始啃，卻覺得美味到嘴里都成了苦澀。

    一染白晴好一會兒才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地問道：“好吃嗎？我放了特有的黑荊棘酒抹了魚身，還撒了黑胡椒，烤至七分熟，佐以紅葉鎮的蜜果。這是我自創的一道菜譜。”

    “嗯，如果你將魚身兩面用刀劃破會更入味。”青遲頓了一會兒說道。

    兩人一時間相顧無言。好一會兒，一染白晴才輕聲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感覺你好像很熟悉我。我們以前見過嗎？還有……剛才為什么說那些。”

    一染白晴看著青遲的側臉。溫暖的火光下，她蒼白的臉也染了一些紅暈。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冷靜的眼，讓人一點也想象不出剛才她痛哭的樣子。

    “只是一個夢罷了。夢到了這一切。總之，無論遇到什么事，不要以他為先，萬事多留一個心眼，人總要為自己而活。”青遲垂下眼，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我今天累了，先下游戲了，你也早點下線休息。這個副本是未開放地圖，探索還要花費很多精力。”

    一染白晴還未搭話，青遲已經化作一道白光下線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態度又拽又奇怪又讓人生氣啊！一染白晴氣地鼓著腮幫子，恨恨地想，自己為什么要聽她的。轉頭看了看安靜地讓人頭皮發麻的水下密室，越想越覺得這是個水下墓葬，只好也化作白光下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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