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云殺出波多爾朱的軍營時,實則已近內力枯竭,好在并未傷及根本。斬下慈悲心的蒼云,變得無比冷靜,并未被恨意沖昏頭腦與波多爾朱同歸于盡。
波多爾朱的手下哪里敢追蒼云,西域聯(lián)軍更是不想惹上蒼云這等絕世高手,頂多咋呼幾聲,紛紛回到自己的營地。付府上下死絕,沒有人能夠告訴波多爾朱蒼云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會來找波多爾朱拼命,波多爾朱實在憤懣無比,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加強守衛(wèi),成日躲在軍營之中。
蒼云沒有回魄爾利城,也沒有去光明城。
魄爾利城是個傷心的地方。
而光明城,如果黃二牛請求蒼云共同抵抗西域聯(lián)軍,蒼云無法拒絕,但此刻的蒼云,實在沒有心情,只想放浪形骸,以驅逐心內無盡的悔恨。而且大閆帝國國力強盛,丐幫都已得知西域諸國組成聯(lián)軍,準備入侵大閆帝國的消息,大閆帝國龐大的諜報系統(tǒng)不可能一無所知。
不出意料,等待西域聯(lián)軍的只能是大閆帝國的鐵騎。
所以蒼云翻山越嶺,翻過普通人絕對無法越過的陡峭山峰,到了大閆帝國的江南地界。山水秀美,人杰地靈的江南。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大閆帝國南方的風情和蒼云在云一界時竟然相若,蒼云也并未感到太多的不妥之處,或者說蒼云根本不關心其中有任何不妥之處。
有了絕世武功,許多事情就很好做,比如昨夜蒼云潛入一個大戶人家,偷了許多錢財,還有一套合身的衣服。
習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總之蒼云現(xiàn)在躺在一條建在湖邊的走廊座椅上,吹著江南特有的暖意微風,風中帶著湖面上特有的濕氣和清淡味道,混雜在極品女兒紅的香氣中,特別醉人。大閆帝國國力正盛,江南更是富庶之地,多有游人子弟,文人騷客,像是蒼云這種大白天就喝的有幾分醉意的人不在少數(shù)。
這已經(jīng)是蒼云離開西域的一個月之后,也是蒼云來到大閆帝國南方的第七天。入夜以后依舊溫暖,蒼云從未找個客棧,一直露宿。
花落聽風雨,醉眼看星辰。
一葉在江湖,此身誰人管?
依舊沒有戰(zhàn)火的消息傳來。
大軍已動,必不能久停。
恐怕現(xiàn)在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光明城的城墻。
蒼云沒有任憑胡須生長,經(jīng)常找個高檔的搓澡堂子,舒服的泡上一個時辰,讓伙計好好的給自己刮臉,因為蒼云答應過付麗華,不再蓄須。平日里,在大街上走走停停,蒼云漫無目的,也不想有什么目的。不過蒼云是不會虧待自己的,想要舒服休息的時候就會找最好的客棧,要最好的房間,反正身上有足夠的銀兩。
在江南晃蕩了半月有余,數(shù)個大戶到當?shù)乜h老爺那里報案,說是家中遭竊,卻完全查不出是何人所有,因為案子很奇怪,首先,查不到犯人是如何進出豪門大戶的高墻,其次,大戶們的小金庫的并非被破門而入,而是堅固的墻上有一個人形。有不少大仙看過之后說這是有狐仙作祟,其實大多數(shù)地主老財是因為受不了太多主動上門的大仙來跳大神才主動跑去報案。
像往常一樣,蒼云在街上閑逛,聽到兩個出來買首飾的丫鬟站在首飾攤子前低語。
穿著綠色衣服的小丫鬟道:“哎,你聽說沒,城外江邊平壁那邊有個怪人。”
“我聽說了,聽說已經(jīng)魔怔了,還弄了個奇怪的大雕像。”另外一個丫鬟穿著粉紅色衣衫,正透過陽關看一塊寶石。
兩個小丫鬟談不上靚麗,秒在年歲青春,也算是可人。
穿著綠色衣服的小丫鬟先試了試一串珍珠耳環(huán),隨手放下道:“你都聽說了?是聽阿華說的?”
粉紅色衣服小丫鬟噗嗤一笑:“怎么?吃醋了?”
綠衣丫鬟啐了一口,白生生的臉微紅:“別亂說,小心小姐掌嘴。”
粉紅色衣服小丫鬟吐吐舌頭:“姐姐,你可別亂說,昨天我表哥往府里送煤炭,我聽他說的,他親眼去看了那個怪人和雕像,說應該想辦法消除眾生的罪孽。”
綠衣服丫鬟的注意力完全從首飾上轉移:“他看了?怎么說?”
粉紅色衣服小丫鬟隨意的將一對兒白玉耳環(huán)在耳朵上試了試,笑道:“好姐姐,你給我買這耳環(huán),我就告訴你。”
這本是兩個小丫鬟間時常發(fā)生的調笑,不料從旁邊伸出一只手,手掌并不粗糙,但看上去穩(wěn)健有力,手中拖著一大塊銀子:“我給你買,快說,看到了什么。”
粉紅色衣服小丫鬟十分錯愕,看向手的主人,是一個笑容平和的年輕人,再看看那塊銀子,心中多了幾分喜歡,正訕訕的不知該說些什么,老板已經(jīng)迅速打包,系了十八個死扣:“這位公子,已經(jīng)包好了!”
綠衣服丫鬟則暗恨自己咋沒要點東西。
給錢的自然是蒼云,百無聊賴之下,蒼云不知為何對這個怪人很感興趣。
粉紅色衣服小丫鬟直到將紙包放入自己懷中,才確定自己不是做夢,同時暗嘆現(xiàn)在世間怪人真是多,城外一個,城內一個。
粉紅衣服小丫鬟頗為欣喜,道:“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那個怪人滿嘴都是慈悲,聽說年紀看上去不大,哦對,他好像很有錢,不然也不會弄出那么大的雕像,雖然大家都說那個雕像很奇怪,像個怪物。”
“慈悲?佛門弟子?”蒼云反問道,暗道原來是個虔誠近乎于癡的僧人罷了,這些人是少見多怪。
不料兩個小丫鬟面面相覷,粉衣服小丫鬟問道:“佛門弟子是什么?”
蒼云無奈一笑:“當然就是廟里的和尚。”
小丫鬟更加迷茫:“和尚是什么?”
蒼云一愣,再看珠寶攤子的老板也是一臉無辜的樣子,不由問道:“你們不知道佛教?”
看著三個人努力思索的樣子,蒼云一拍腦袋:“我真是糊涂,這里是九州,大概沒有佛教,也可能有,只是用了別的名字。”
“你們說的那個怪人在哪里?”蒼云是佛教的護教法王,對于有志于學習佛法的弟子有一份責任感,更對九州之內的佛門弟子十分感興趣。
雖然現(xiàn)在蒼云斬掉了自己的佛性。
不再有慈悲。
如果可以,蒼云會毫不猶豫的捏爆這顆星球。
兩個小丫鬟哪里知道面前這個笑的溫文爾雅的年輕人心中有這等恐怖的想法,還當蒼云是出來采風的富家子弟,春心不免微微蕩漾,綠衣服丫鬟搶先道:“江邊平壁在城西三十五里,很好找,聽說那個怪人就在那里。”
粉紅衣服丫鬟略帶嗔怒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妹,蒼云哈哈一笑,留下一錠銀子之后,飄然而去,綠衣服丫鬟接過銀子,大喜過望,不禁端詳起來,片刻臉上變了顏色:“這好像是咱們府上的銀子啊。”
城外三十五里,對于蒼云的腳程,不過兩盞茶的時間。若不是晚上蒼云想去最好的華清池泡澡,倒是愿意慢慢溜達過去。
一路上蒼云聽到好幾個路人關于怪人的討論,大家只當那怪人的事是飯后談資,消解旅途寂寞的談資,從路人的形容中,那怪人頗為和善,就是有點神神道道,陷入思想怪圈之中。
蒼云見到了怪人,也見到了那個被稱作像是怪物的雕像。
怪人年紀不大,也就三十五六的樣子,一身淡綠色的長袍,面容算不上清秀,卻也算不上平庸,只是頭發(fā)剩不下幾根,無力的趴在怪人的頭上,蒼云真怕風大一點就會斬斷怪人最后的煩惱絲。
那奇怪的雕像確實宏偉,足有七丈高,說雕像奇怪,因為那雕像只有模糊的輪廓,普通人看不出門道,但蒼云見過諸多佛像,第一個念頭這是一尊坐佛的佛像,只是空有作佛的線條,沒有坐佛的頭臉身體細節(jié),更像是用灰色泥巴將一尊坐佛佛像糊上以后的模樣。
怪人坐在一條長凳之上,不遠處有幾處小帳篷,幾個仆從模樣的人忙著生火做飯泡茶,蒼云不禁啞然失笑,這個怪人果然富裕,不但有錢雕刻這樣一座奇怪的石像,更有家奴跟著伺候。
蒼云走近怪人,怪人閉著雙眼,搖頭晃腦,表情凝重,像是陷入深深思索之中,思索著一個極大的難題,得不到答案。怪人聽到蒼云的腳步聲,微微抬眼,沖著蒼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怪人已經(jīng)習慣有人來詢問他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也愿意給好奇的聽眾講課,只是來者大多是為了獵奇,而且怪人自覺根本沒有想通自己發(fā)現(xiàn)的道理,有時懶得開口。
“你好。”蒼云禮貌的打著招呼。
“你好,旁邊有茶有飯,可以自取。”怪人聲音柔和,卻沒興趣和蒼云說話。
蒼云微微一笑,真的跑去旁邊大吃大喝一頓,仆人們已經(jīng)見慣蒼云這種騙吃騙喝的角色,面無表情,怪人則完全不關心有人在吞吃自己私人財產(chǎn)換來的飯食。
蒼云打著飽嗝來到怪人面前:“我吃飽了。”
怪人抬起頭,完全不惱怒蒼云打斷自己的思緒,柔聲道:“餓了還可以再來。”
“從哪里來?”
“這,我哪知道先生從哪里來?”
“你在哪?”
“先生說笑了,我,就在這里,如果先生問我的老家,我是,”
蒼云搖搖頭:“不,你在塵埃中。”
怪人愣住,須臾,猛然站起:“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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