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靈騎士，審判之眼.這就是在面對危局之下，然德基爾所拿出來的制勝手段。

    對于然德基爾來說，他其實并不怎么想動用這種手段。因為他很清楚在，這種手段一旦拿出來了，那是真的只有不死不休這么一個下場了。而在他原本的計劃里，他可從來沒有過想要史塔克小命的主意。畢竟一個活著的美國總統(tǒng)和一個死了的美國總統(tǒng)，其意義和價值是完全不同的。

    活著的史塔克，不管他愿不愿意臣服，他的存在都可以極大地打擊人類的信心，讓人類在面對地獄力量的時候感到絕望。而如果是一個死了的史塔克，那么結(jié)果就可能是過猶不及的，讓人類對他們生出同仇敵愾的心理來。

    雖然說撒旦降世之后，人類不管采取怎么樣的態(tài)度都無關(guān)緊要，但是不管怎么說，如羔羊般雌伏的態(tài)度總是要比如做困獸之斗要更加令他們輕松一下。要知道，這可是侵略一整個世界的戰(zhàn)爭，在這樣的一場戰(zhàn)爭中，哪怕只是輕松上那么一點點，也意味著海量的資源和時間被節(jié)省了下來。對于統(tǒng)治者來說，這是相當(dāng)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只是可惜，事到如今，這一切都只能告吹了。

    史塔克的突然變化已然是超出了然德基爾的掌控，到了這個時候，他對于控制住史塔克已經(jīng)是完全沒有信心了。除非放任他離開，否則他就只能對史塔克痛下殺手，而相比較于放任史塔克離開之后會產(chǎn)生的后果，他那想要在侵略人間的過程中走捷徑的想法就已經(jīng)是變得無關(guān)緊要了起來。

    事有輕重緩急，他當(dāng)然要權(quán)衡輕重再做抉擇。而動用審判之眼這樣的殺招，自然就是他最后的抉擇。

    審判之眼一開，史塔克避無可避。在那可以直視靈魂的魔眼之下，他大腦中瞬間就一片空白，然后不由自主的開始回憶起自己的一生來。

    從他年少輕狂的時候到他初堪大任的時候，從他把超級英雄當(dāng)成是一個游戲的時候到他把這當(dāng)成是自己使命的時候。從他是一個超級英雄到他變成這個國家的總統(tǒng)。所有的一切，歷歷在目。

    他這一生恣意過，暢快過，瀟灑過，猶豫過，徘徊過，悔恨過。如果說人生是一道五味陳雜的菜品的話，那么他完全可以說已經(jīng)把人這一生所能夠體會過的滋味都體會過了。所以從某方面來說，他早已經(jīng)是大徹大悟了起來。

    這種大徹大悟并不是說他已經(jīng)四大皆空，看破了紅塵。而是說，他在自己的人生之中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的意義，找到了自己足以一生奉行的道路。

    這條道路對或者不對，他自己從來沒有驗證過。對于他來說，既然選擇了這樣一條道路，那么就應(yīng)該一往無前的走下去。瞻前顧后，畏首畏尾的去考慮對錯，那不是他他應(yīng)該做的事情，也不符合他的秉性。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有些做了到底到底還是做了。想要揮一揮衣袖，不在心里留下半點塵埃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自然的，在面對審判之眼那拷問靈魂的力量時，這些曾經(jīng)所作為的一切就已經(jīng)是化作了燎心的火焰，開始在他的靈魂上燃燒了起來。

    火焰開始在史塔克的身上燃燒，這一點，哪怕就是有著神力以及納米金屬的護佑，都是無法阻止的。這是由靈魂中誕生的火焰，只會因為靈魂的變化而變化。無辜者的靈魂純潔如琉璃，只會讓這火焰漸漸熄滅。而有罪者的靈魂則如同薪柴，它將讓這火焰越燒越旺，直到靈魂徹底地燃燒殆盡。

    這無關(guān)對錯，也無關(guān)善惡。它拷問的是一個人的靈魂本身，是他本身對自己一生所作所為的判斷。而對于史塔克來說，他有罪嗎？他做過什么值得讓自己懺悔的事情嗎？這個答案是，當(dāng)然的。

    在最早還是一個花花公子，軍火商人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釀成了大錯。

    他親手制造了無數(shù)可怕的武器，并且這些武器奪走了無數(shù)無辜者的生命。雖然說這并非是他的本意，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他要為那些無辜者的死承擔(dān)上一部分的責(zé)任。

    在人前，他或許會用只是一個武器開發(fā)商，并不是握著武器的人這樣的說法來為自己辯解。但是在他自己的心里，他從來都沒有否認過自己是有罪的。

    他親眼見證了那些因為他的發(fā)明而死去和流離失所的人民，所以他一直都為這件事而抱有負罪感。關(guān)停史塔克公司的武器研發(fā)部門，這是他為自己贖罪的一個舉措。而他愿意成為一個超級英雄，也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在這里面。

    他從未忘記過這些事情，所以在審判之眼的火焰之下，這些負罪感立刻就變作了火焰下的薪柴，讓那燒灼著他靈魂的審判之火熊熊高漲了起來。

    毫無疑問，這是痛苦的。但是這痛苦卻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史塔克一生之中所犯的錯誤并不只有這么一件，在這透析靈魂的火焰之下，一件又一件的陳年往事都開始浮現(xiàn)了出來。

    他想起了他成為超級英雄之后的事情，想起了那些在他和強敵大戰(zhàn)之時，被他所波及到的無辜者。

    他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人的存在，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已經(jīng)是竭盡所能的付出了，自己得到的應(yīng)該是榮耀而并非是苛責(zé)。直到有一次，他在自己公司的產(chǎn)品發(fā)布會上遇到了這樣的一幕。

    一個悲傷的母親抱著他死去兒子的照片和一個自己的玩偶找上了門來，并且就像是看待仇人一般的，把她兒子的死統(tǒng)統(tǒng)地歸咎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讓他不能理解的，甚至說他一度想要讓人把這個瘋女人給轟出去。但是當(dāng)這個女人告訴他，他的兒子是他的擁躉，是在他和克里星人大戰(zhàn)時還揮舞著他的玩偶，高喊著鋼鐵俠萬歲的人的時候，他就沉默了。而當(dāng)她說出，他的兒子就是在為他歡呼的時候，被克里星人遷怒而殺死時，他的內(nèi)心里立刻就生出了難以化解的罪惡感。

    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而當(dāng)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就再也無法回避這樣的問題了。

    這個無辜的小男孩不會是一個個例，當(dāng)超級英雄的戰(zhàn)斗無法被輕易控制的時候，這樣的例子只會越來越多。他很確信這一點，但是當(dāng)那一長串的名單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時候，他還是在一瞬間失語了起來。

    他不用為那張名單上所有的人負責(zé)，但是哪怕這張名單中有是十分之一的人需要他來負責(zé)，那都是一個讓他膽戰(zhàn)心驚的數(shù)字。

    盡管他可以用如果不是他的努力，會有更多的人死去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但是說到底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對自己說自己不用為這些人的死而負責(zé)。

    他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是有過錯的，如果說他在戰(zhàn)斗的時候稍微地注意上那么一點，那么也許就不會有那么多的人被卷入進來。這是他的罪過，他為此后悔不已。而這份后悔放到了現(xiàn)在，就成為了催化火焰的燃料，讓他身上的地獄之火再一次的高昂了起來。

    就一個人類來說，史塔克身上燃燒著的地獄火焰已經(jīng)遠遠地超過了平均的水準，甚至說達到了罕見的地步。所以此時此刻，他整個人都似乎是化作了一個火炬，大有一種把自己整個人都燃燒殆盡的意思。

    這種火焰燃燒的架勢堪稱可怕，以至于然德基爾都有些不大敢靠近他。而是在火焰快要波及到自己的時候飛快地躲閃到了一邊去。

    在他看來，如此劇烈的靈魂燃燒，史塔克必然是只有死路一條的。他甚至都有些懷疑，史塔克的靈魂此刻是不是已經(jīng)被燒成了灰燼。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時候，雖然眼下史塔克的靈魂已經(jīng)被象征著懺悔的地獄之火燒了個通透，但是他的靈魂卻并沒有就此被燒成灰燼的意思。

    他的懺罪還在繼續(xù)，而這個時候讓他感到痛苦的事情則是他曾經(jīng)所做出來的背叛。那些對他朋友的，對他戰(zhàn)友的，還有對那些曾經(jīng)所信賴他的人的背叛。

    周易、羅德，還有那些因為他的命令而慘死在戰(zhàn)場上，甚至都不能讓自己的冤屈得到伸張的士兵們。

    這是他作為總統(tǒng)所做出的種種選擇，他一直以為自己所做的選擇是正確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哪怕他認為這些選擇是正確的，他也依然會為這些選擇而感到內(nèi)疚，感到痛苦。

    這份痛苦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個沉重的負擔(dān)，而在這個時候則更是如此。幾乎沒有什么比這份痛苦更加能滋長他身上的火焰了。那些因為他的決定而慘死的靈魂就像是跗骨之蛆一般纏繞在他周身的火焰之中，在他的耳邊對他低語著，對他講述著他們的仇恨和痛苦。而對于他來說，這些質(zhì)問甚至比那種來自靈魂的灼燒之苦更甚。

    痛苦，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到了極致。而他的忍耐力，也似乎已經(jīng)是到了極限。在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萌生出了放棄抵抗的想法，他已經(jīng)是有了想要沉淪的沖動。只是，每每到這個時候，每每想到自己放棄之后的下場，想到這個國家乃至于整個人類的結(jié)局，他就從靈魂深處迸發(fā)出更加強大的信念，讓他在這種靈魂的燃燒中有了支撐下去的本錢。

    我還不能死，我還不能死。這個國家還需要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還有很多人要拯救！我是有罪，我是該接受懲罰.但不是現(xiàn)在，不是在這里.我不能，我不能死在這里!

    他在內(nèi)心里一遍遍的重復(fù)著這樣的話語。而就在他近乎催眠一般的自我重復(fù)下，他突然間就是一聲大吼，然后整個人就驟然地從地獄之火的審判中掙脫了出來。

    火焰雖然還在燃燒，但是肉眼可見的，和之前那幾乎堪稱劇烈的形式相比，這來自靈魂的審判火焰已經(jīng)是小了很多了。只有星星點點像是余薪一般的火焰纏繞在史塔克的的身上，而面對這樣的一幅情景，然德基爾內(nèi)心里的震驚簡直就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幾千年了，從他認識惡靈騎士的存在已經(jīng)幾千年來。幾千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類能夠從惡靈騎士的審判之眼中掙脫出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直面了自己的罪惡之后還能這樣堅持到最后。

    是什么在堅持著他，是什么讓他擁有了這樣的力量？是信念嗎？他不知道，也根本無法去探知這個答案。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jīng)是越來越超出他的掌控了。而和之前那副志得意滿的模樣相比，現(xiàn)在的他只感覺自己簡直就像是一個小丑一樣可笑。

    他已經(jīng)再無能力對史塔克做些什么，在拿出了所有的手段之后，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沒有更多的辦法了。

    這讓他有些惱羞成怒，甚至說是怒火中燒。區(qū)區(qū)一個人類，就把他逼到了這種地步，這對于一直都自視甚高的他來說，簡直就是一件無法容忍的事情。

    他必須要做些什么，他必須要阻止史塔克，阻止他干涉他們的行動。而到底該怎么辦呢？惡從心中起的他立刻就拿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而在這之后，他立刻就像是炮彈一般對著史塔克沖了過去。

    剛剛從煎熬中脫離出來的史塔克顯然沒有預(yù)料到自己所面臨的情況。他就像是溺水之人剛剛得救一樣，腦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地喘息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然德基爾已經(jīng)是撲到了他的面前，并且毫不客氣地就摟住了他，向著地面就一頭扎了過去。

    他并不是打算故技重施，那對于史塔克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他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利用惡靈騎士能夠自由穿梭于地獄和人間的能力，帶著史塔克直接穿梭到地獄里去。他要在那里拖延著他，在那里干涉史塔克的行動。雖然說這樣也會對他的后續(xù)計劃產(chǎn)生影響，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這是唯一可行的手段，他是這么認為的。而就在他即將帶著史塔克墜入地獄之前，他就已經(jīng)是怒吼著，對著一直隱匿在一旁，作壁上觀的莫度爵士叫喊了起來。

    “莫度，打開地脈，讓撒旦進來！別忘了你和我們之間的交易，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我們什么！快一點，把地脈打開！”

    他的話理所當(dāng)然的讓史塔克感到震驚，而就在他掙扎著，想要從然德基爾的束縛中掙脫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看到，一道道如同焰火一般的光柱從整個死亡峽谷的內(nèi)部升騰了起來。

    地球的脈絡(luò)，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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