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娜卡盯著這幅畫看了好一會，將白布蓋回去了。她不是專程來看這個的，哪怕這幅畫勾起了不少已經模糊的往事——說模糊了，也只是騙自己而已，要讓她像人那樣可以忘記一些事情，實在有點困難了。只不過是自己騙自己，不去回想那個時候的事情而已。

    “在我還年輕的時候，地下帝國因賽德就已經是一個沒多少人相信的童話故事了。”頭蓋骨說道，“但是有些人，終究還是愿意相信，有過那么一件聽起來很美好的事情。”

    露露娜卡發出了嗤笑聲，“那不過是美化而已，這種種族的熔爐，在建立起來那一刻開始，就有了無窮無盡的麻煩，你們看到的，不過是光鮮的碎片，那些無聊、骯臟的東西，都和歷史一起湮滅了。”

    “這就是歷史消失了的原因嗎？”

    對頭蓋骨的提問，露露娜卡沒有正面回應，“誰知道呢……我是不清楚的。”

    頭蓋骨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她清楚露露娜卡的性格，她不想說的事情，如果試圖去逼她的話，那么只會得到不怎么好的結果。

    把白布蓋回去后，露露娜卡轉身繼續去尋找她這次來這里的目標了。頭蓋骨沒有打擾她，只是靜靜地待在一旁。露露娜卡也沒有因為頭蓋骨在一旁而嫌棄它，它不過是一件被暫時“征用”的死物而已。

    最終，露露娜卡終于找到了她想找的東西。那是被放在了角落最深處、邊上還堆放著重重物件的一幅畫。這幅畫的畫框已經被腐蝕得松脆，露露娜卡還得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她揭開畫布，看到了畫中的內容，呼了一口氣，輕笑了出來。“竟然還保存得這么好，沒想到啊。”

    頭蓋骨也注意到了露露娜卡手中的畫。畫上是一名少女坐在椅子上的側面像，畫工并不精湛，讓外行人來看的話，也許不覺得會有什么問題，但是讓畫師和行家來看的話，恐怕只會搖頭。這幅畫，看來只是出自一個喜歡畫畫的愛好者的手，并無太多特別的東西。畫中的少女算得上是漂亮，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衣著樸素，就和這幅畫的技巧一般，并無太多特色。

    要說這畫像中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的話，也許只有畫中少女和露露娜卡長著同一張臉這件事了。畫出來的人當然和活生生的人是有區別的，但是在頭蓋骨看來，那畫中的，毫無疑問就是露露娜卡。

    露露娜卡搬來一張椅子，把自己的畫像掛在了一個畫架上，坐在了它的前面，從懷中掏出了畫筆，竟然在上面涂畫了起來。“畫得真是臭啊……那男人活了一輩子，從青年到一腳進了棺材，都沒什么長進。”

    “你竟然會有心情讓別人給你畫畫。”頭蓋骨說道，“我可不認為你是這么有耐心的人。”

    “開國皇帝的邀請，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露露娜卡笑道，“嘿，這種經歷，哪怕是懷春的少女也不敢在夢里想吧。”

    如果頭蓋骨沒搞錯的話，露露娜卡口中的開過皇帝，恐怕就只有那個人了……雙鷹帝國的第一個皇帝，在這君王堡中，讓這里成就輝煌和繁榮的第一個人。那時候，雙鷹帝國可不是只剩一個君王堡茍延殘喘的尸骸，海峽對面的易蘭大陸的大片土地、整個黑暗之海、大海對面的沙之大地、西邊直到無盡之海的海邊，這些土地，都是屬于雙鷹帝國的。

    “你來這里，就是為了這幅畫嗎？”頭蓋骨問道。

    露露娜卡手中的筆繼續在上面涂抹，偶然還會用手在上面擦幾下，“是的，這個地方當然沒有像魔方那樣需要我出手處理的東西了。一個你們法師能拿來進行會議的地方，我可不覺得能拿來放貴重的東西。”

    “同意。”頭蓋骨說道，“沒有比這地方更糟糕的了，還有頭蓋骨這種可怕的東西。”

    “你真的是巫妖嗎？”

    “這并不妨礙我討厭骨頭。”

    露露娜卡哼了幾聲，繼續專注在畫像上。回到君王堡，最重要的一件事已經完成了，回到這里，碰上一群無聊的人在開會、去找畫像回憶往事，不過都是順便的。

    還有現在她在做的這件，也算是回到君王堡需要做的事情了——在一副畫著自己的畫像上，隨心所欲地添加一些東西。

    “你回到這里，就只為了這么一件事？”

    “最重要的事我已經完成了，這不過是順手的。”露露娜卡回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你很難令人信任。”

    “你給我的感覺也是一樣的。”露露娜卡笑道，“不過，我總是無法真的討厭你……大概因為你總能給人一種驚喜吧，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特別是你變成了巫妖這件事，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我不認為這是值得驚訝的事。”頭蓋骨回道。

    “你這種對他人的感受一點也不在乎的冷淡態度，是最有趣的地方了。”

    頭蓋骨一時之間沒有了話語，過了好一會，才繼續發出聲音：“你沒有在追蹤我吧？”

    “你是說什么時候的事？”

    “現在。”

    “有的，也差不多快找到你了。”露露娜卡的回答很直接，絲毫沒有隱瞞的打算。

    頭蓋骨眼中的幽綠色火焰消失了。“跑了。”露露娜卡沒有回頭去看頭蓋骨，便感覺到了那后面的人離開了。但是過了好一會，它的眼眶中又冒起了相同的火焰。“如果你真打算來找我，別兩手空空的，帶點有價值的禮物來。”

    頭蓋骨說完這個后，再次消失了。這次，頭蓋骨沒有再回來，那后面的人徹底離開了。

    “你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啊。”露露娜卡很開心地笑了。她手中的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自己的畫像再次被修補了一番。

    不過這一次，她把畫像中的自己改成了另一個模樣。畫中的少女看起來不像她了，失去了笑容，雙目閉上，像是已經沉睡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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