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無長摸了摸肚子，抬頭大叫道：“詩蘭，別偷看了，我知道你在，給我送點飯來。”

    他突然一怔：“咦，我怎么知道她在偷看？難道我長了第三只眼不成？”

    這時，詩蘭聞言，大喜：“主人更改了命令！我不用一直呆在這逃生艙里了。”

    其實無長哪里是故意更改命令，他早忘了原來對詩蘭的吩咐，他當時是一心為詩蘭和關盟著想，作的安排也沒當成是下的命令。

    詩蘭興沖沖捧著餐盒進入練體室。

    “大人，你還要過第五關嗎？”她問道。

    無長將一盒營養餐直接倒進嘴里，然后道：“當然！”

    “我建議大人先進入忘我狀態再開始練習。”

    “忘我狀態？我不是走神了？”無長看了看空餐盒，撓了撓頭，“好，我試試。”

    詩蘭美目含笑：“大人，你真會開玩笑，那怎么能叫走神呢，那是運用直覺的天人合一狀態。”

    “天人合一？直覺！”無長這才真得吃了一驚。

    他略一想就明白了，傳承的全方位視角的能力或許真是直覺，也或許是傳承的力量激發了他固有的直覺，那盤旋的流光碎片更像一個發動機。

    無長看了看詩蘭，這個智能人已經知道了他不少的秘密，不過讓她知道他擁有直覺應該不是壞事，便道：“我進入那種狀態就能過第五關嗎？”

    詩蘭搖了搖頭：“星際聯盟有上百個星系，平均每個星系都擁有上百億的人口，百萬年來擁有自主直覺的不在少數，通過第五關的卻只有不到百人，而這百人大部分都進行過身體的供能改造，大人你現在的身體狀態不可能達到過關需要的那種速度。”

    “供能改造？”無長眉頭大皺。

    他對改造人是有所了解的，高等科技不僅可以改變基因，而且可以把原來身體的供能系統進行全面的改造，消化系統、呼吸系統、循環系統等八大系統全部都要改造，體內的大部分臟器都失去作用，全身只留下新的神經控制系統、運動系統和新的供能系統，連控制情緒的內分泌和抵抗疾病的免疾功能都被新的神經控制系統取代。

    據說改造后的人力量強大，動作迅疾，可以不用機甲只身在一無所有的冰冷虛空生存，甚至改造人在自己體內裝上反重力裝置，可以在虛空中飛行。

    但改造人比智能人更像是機器，不用進食，不用大小便，不能生育，可以冷靜地對待任何事情，絕不會一時沖動。

    無長可不想做改造人，他只想做有血有肉的人。

    “如果必須改造了才能過第五關，我寧可不過！”無長大聲道：“但我還是要試一下。”

    “大人，加油！”詩蘭鼓勵道：“也不是所有過這第五關的都經過改造，或許大人也能過去。”

    根據命令，她不能稱無長為主人，因此改稱大人，大人是對各領域的強者普遍的稱謂。

    無長看了看她，越來越覺得她更像人了，將餐盒遞給她，道：“你就在這守著，我可能隨時出來就餐。”

    “是，大人。”詩蘭喜道，她明顯感到了無長對她的信任。

    無長再次來到練習空間，調出操作光屏，點選了第五關。

    他回想上一關進入忘我的狀態，平心靜氣，不思，不想，眼神漸漸變得空洞無物，然后他進入了一種熟悉的狀態，這是他數次練習魂魄離體時進入的情形，很像，非常像，但并不是，因為他還能看，還能聽，還有感覺，熟悉的流光碎片慢慢盤旋，像個背景一樣。

    無長試著動了動手指，還能活動。

    這是正常與魂魄離體之間的狀態，魂魄已經孤立，但并未離體，似離非離。

    這時，無長有一種明悟：“原來直覺就是詩蘭所說的用靈魂去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靈魂，但他知道自己有直覺。

    “沒有靈魂如何去感覺？”無長暗想：“難道我并不是沒有靈魂，也不是靈魂弱小，而是靈魂處于一種奇異狀態？”

    無長此時已經無喜無悲，只是平靜地感悟自身，過了一會兒，再無異常，便輕聲道：“開始！”

    彈球破風的嘶鳴更加的尖利，速度又有增加，前面和側面兩個彈球同時擊來。

    無長向斜前方輕輕一躍便避了開去，但斜前方一枚彈球迎面射來，不僅如此，側后方同時有一枚彈球向他圍剿過來，這時他已經避無可避，惟有等第一枚彈球擦身而過，避向那個方向，但他的動作剛成型，身子剛剛起動，兩枚彈球已經同時擊中了他。

    練習中止。

    無長倒在地上，一手捂著小腹，一手捂著右腿外側，骨骼并沒有斷，但筋肉已經嚴重受傷。

    不一會兒，他站起身來，叫道：“開始！”

    然后，下一刻他再次倒了下去，這次，他斷了兩條肋骨，但是，這次，只有一枚彈球擊中了他。

    站起。

    倒下。

    循環往復。

    第五關的彈球已經智能化，會隨著他的動作發射，迎擊他的前進方向，并阻止他靠近發射器，而且隨著他堅持的時間增長，同時發射的彈球數量也在增長，二枚，三枚，四枚。

    時間悄悄推移。

    當四枚彈球同時發射的時候，無長再無突破，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不管他運用什么戰術，使用什么虛招，都無法在四枚彈球的圍剿下平安避開。

    在一次倒下后，他再次進餐，問詩蘭：“過了多久了？”

    “大人，兩天了，你被擊中二百七十六次，平均每個標準時七次。”詩蘭的神情很復雜，有些敬佩，有些不忍，還有些麻木。

    “兩天了。”無長喃喃地道，又問：“第五關最多幾個彈球？”

    然后詩蘭說出了一個令他絕望的數字：“六個。”

    四枚彈球不是極限！

    但無長已經到了極限，幾乎再也沒有提高的可能。

    “大人，你還要繼續嗎？”詩蘭問道。

    “繼續，為什么不繼續！現在又沒有什么事做。”無長道：“如果有情況發生，你可以中止練習。”

    “是，大人。”詩蘭道。

    練習繼續。

    又一天過去，無長被擊中的次數并沒有減少，也沒有撐過四枚彈球同發。

    無長想過很多的方法提高速度，但現在已經幾乎是人體的極限，就算完美基因也不會更強，只是恢復能力更強一些。

    在如此激烈的對抗中，直覺能力已經應用的得心應手，他再沒有其他更強的能力。

    再次站起來，望著濃霧中隱隱的發射器陰影，無長自語道：“會不會是徒勞無功？要不要放棄？”

    他輕輕搖了搖頭：“絕不放棄！哪怕只有一點點進步，也是好的，在強敵面前就會多一分生存的機會。”

    “永不言棄！”他狠狠地舉起手來，握緊拳頭。

    他仿佛在與天對抗，帶著無盡的不屈。

    這個姿勢在智能人詩蘭的心中凝固，數度成為她堅守的支柱，在她最重要的一次決擇中成為她最終的依憑。

    無長再一次倒下，再一次站了起來。

    這時，他終于發現了這個無序彈跳球的一個缺陷：因為彈球的速度極快，雖然很軟，但傷害仍然很高，所以為了保護練習者，彈球總是避開頭部的位置，這第五關智能化以后，更是如此。

    無長嘗試以各種動作避開彈球，在一次魚躍翻滾時，本應有四個彈球的，卻只有三個彈球，而少了的這一個應該是在他前沖的正前方，也就是他頭部的位置，他本應中彈倒地的，卻輕松避過。

    一呆之間，他連中四彈，抽搐著倒下。

    “要不要利用這個缺陷？”無長邊恢復邊想，“這樣會不會很無賴？”

    “管他呢！只要能過關，沒有什么不可以，就象對敵時可以利用一切條件，抓住敵人的弱點本就是理所應當。”無長很快就作了決定。

    于是他開始了很無恥的打法，利用他的頭部創造躲避空間，中彈率大減，一度因為堅持時間的延長而達到五枚彈球。

    但隨著他無恥戰術的越來越成熟，各種招式頻頻奏效，堅持的時間越來越久，當他堅持到半個標準時的時候，彈球變成了六枚。

    終極的六枚。

    然而在達到六枚時，規則大變，完全不再顧及他的頭部，六枚彈球從幾個方向向他包抄過來，其中有一枚彈球正射向他的面部。

    無長大驚，躲避已經不及，連用手去擋都已經作不到，只略微一擺頭，彈球的尖鳴聲變成沉悶的擊打聲，沒有擊在他的臉上，而是狠狠地擊在他的太陽穴上，令人牙酸的的骨骼破裂聲響起，無長的左眼眶嚴重變形，左眼球飛了出去，帶著一篷鮮血。

    無長倒地，昏了過去。

    虛擬空間中的詩蘭大驚失色：“壞了！”

    她就要退出虛擬空間，前去搶救，但接下來的事情讓她呆在那里，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飛出去的眼球和鮮血在空中迅速變黑，在空中化作一群黑色的飛蟲，飛回無長的傷口，從他左眼的血洞中穿了進去，然后一陣蠕動，傷勢迅速恢復。

    “大人果然也有蟲族的能力！”詩蘭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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