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長猛地醒過來，又驚又喜。
終于有人肯理會他了。
不管是什么人，總比枯靜地繼續沉寂下去強。
何況對方沒有一上來就要他的命，這是一個極好的開始。
對方知道他的名字，當然知道他的來歷，聽口氣，似乎對他并無惡意，至于干活，那不要緊，只要不死，再苦再累他不怕。
“不知是哪位前輩？”無長恭敬地問。
“你明明知道，我當然是昊天，我等你很久了，來吧，咱們好好談一談。”那聲音道。
無長眼前頓時大亮。
他瞇了一下眼睛，迅速適應，定睛望去。
到處是光，就如虛擬空間，但空間里多了許多灰樸樸的細柱，有直有曲，向上通往望不盡頭的穹頂，往下通往無盡的虛空。
細柱之間有一個較大空處，一瘦小的少年盤坐狀飄在虛空之中，面前有一方幾，幾上有一壺一杯，都灰樸樸的，一看就是由倪樹做成。
少年面含微笑，指著方幾的對面：“來，坐�！�
無長驚訝到了極點。
他能猜出這些細柱便是倪樹的根，明顯與陰神鐵木郎的如意棒很像，這里應該便是諦生所說的九域，只是不像諦生說的那樣感應起來非常困難，反而更像是星際世界的現實空間。
這并不是讓無長吃驚的最重要原因，最讓他驚異的是那少年。
少年肯定便是昊天，但既矮小又瘦弱，哪像個修士界最強的創世者？
少年的笑更讓無長摸不著頭腦，昊天那是把二十萬修士一網打盡的猛人，怎么可能對他這么和氣？
最讓無長感到詫異的是，這少年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自己怎么可能見過昊天？
無長心里雖然充滿了不解，卻不敢怠慢，飄過去，學樣盤坐在少年的對面。
“看來你沒認出我來，白化成這個樣子�！鄙倌晔氐�。
無長一愣，不再避諱，盯著少年上下打量，搜索記憶，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曾經在哪里見過。
少年微微搖頭，自答道：“我曾經在星際聯盟玩過一款叫‘無限宇宙’的游戲，我的網名叫‘溫柔入骨’。”
“溫柔入骨！”
無長驚得眼珠直突到眼眶之外。
無長從小沒有任何親人和朋友，十六歲之前幾乎全部在網絡上渡過，唯一認識的便是‘無限宇宙’游戲的搭檔，兩人在游戲里共同建立了一個星球基地，隸屬于凱撒帝國。
他的這個搭檔便叫“溫柔入骨”！
雖然名字叫“溫柔入骨”，但這個搭檔卻是個純爺們，只是有些小，在游戲里還不到轉職的年齡。
這少年確實便是無長當時游戲里搭檔的模樣，經提醒，無長便立即想了起來。
雖然他的記憶多有遺失，但多年的搭檔還是在靈魂里留下了一些印象。
“你怎么在這里？”無長脫口而出。
問完他就后悔了。
這少年雖然相貌是兒時的搭檔，但真實身份卻是創世者昊天，是掌他生死性命的至強者。
昊天橫了他一眼，道：“別擔心，我要殺你，豈容你長大成人，更不可能讓你修煉到這般地步，跑到這里來向我叫板�！�
無長暗松口氣，小心地問：“前輩，你怎么會是我兒時的搭檔？”
昊天道：“我當然是去找你，別以為那龍傲天藏得嚴實，他吸食了我倪樹汁，跑到哪里我都識得。”
“倪樹汁！”無長有些明白了。
倪樹是昊天所造，龍神偷飲了倪樹汁，怎么可能不被昊天追查得到，只是昊天沒有即時要了龍神的命，倒是奇事一件。
“你便是倪樹汁的精華所聚，龍傲天為了保命，將你分離出來，倒是好本事�！标惶斓�。
無長暗自吃驚：“諦生說我是他的分魂，昊天卻說我是倪樹汁的精華，究竟哪個才是真？”
或者兩個都是事實？
“我原本只是想追回倪樹所聚的魂精，沒想到龍傲天會這么做，也有些好奇，想看看他能把你推到哪一步，便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并通過網絡與你接觸，發現你雖然有些蠢笨，卻已經形成相當的人格，更加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昊天悠然道。
無長不禁有些黯然，他自認為是自然的人生，不僅有人在暗中操縱，更有人在暗中窺視，他發現自己竟然連智能人都不如，完全像個人偶，智能人至少還有相當的自由。
“后來，龍傲天安排你接受了一些能力，我發現不過如此，不想讓他繼續下去，便安排倪三前去接收你，也讓倪三盡快恢復。”昊天道。
“倪三，幽蘭，接收我？”無長大吃一驚，“是你安排的？”
諦生曾說是昔如安排的，為的是對他試探，看來諦生猜錯了。
“倪樹的一切都是我造的，包括所有的幽倪，除了我，還能有誰指使得動？”昊天傲然道。
無長深以為然，諦生真的猜錯了。
“卻不料倪三被昔如發現了，我想你應該知道昔如是誰，她暗中壞我的事，竟然讓一個小小的低級修士把倪三捉住，并安排倪三與一個沒有自主人格的智能人融合，我不想與昔如沖突，只好悄悄地離開。”昊天道。
無長當然知道昔如是什么人，他暗叫僥幸，如果不是昔如插手，幽倪的三皇可能已經吞噬了他，不僅他的小命不保，也沒有后來的幽蘭。
看來諦生猜得也不算錯，其中確實有昔如在操控。
昔如曾經說，懷疑過他的來歷，想必正是這個原因，才這樣安排來試探他，現在看來，昔如倒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自己之所以能活下來，有很多的巧合，而自己卻渾然無知無覺。
險，太險了！
昊天道：“知道倪三為什么那么親近你嗎？就是因為你是倪樹聚集的魂精！不然倪三怎么可能喜歡一個人族！”
無長愣住，他原以為，與幽蘭兩心相許，是因為與詩蘭的緣份，是因為兩人之間的密切交往，更因兩人的生死相守，現在看來，竟然另有原因！
連感情都不是真的！
或者說，連愛都不是自己的！
一時之間，無長只覺得生命了無趣味。
昊天滿意地看著他的神情，道：“這世上沒有偶然，一切都事出有因，你所以還能活著聽我說話，不是因為倪三對你有情我才對你另眼相看，也不是因為你的那點本事，而是因為，從根源上講，你本來就是我的人！”
無長怔住，諦生說他是分魂，昔如給他種上了印記說是她的人，現在昊天又說是他的主人。
自己竟然成了三姓家奴！
昊天恨恨地道：“沒想到那龍傲天瞎搞，為了免除昔如的懷疑，竟然讓你與人融合，污了我的魂精�！�
無長暗自慶幸，自己與龍飛融合倒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不然說不定還會被昊天回收，或者與諦生合二為一，那都會失去自我。
曾經令他無比后悔苦惱的事情，竟然是一著妙棋，這真是預料不到！
“我安排倪二將倪三招回來，讓倪大繼續吸引昔如的注意，卻沒有動你，是想看看你究竟能到什么樣的地步�！标惶斓�。
無長又是一怔，倪皇招回幽蘭，這可以理解，卻不料竟然是昊天安排的，更想不到的是，倪老大留在星際聯盟，竟然也是昊天在暗中操盤。
他猛地一省，小聲地問道：“前輩，幽蘭在哪里？我想見她一面�！�
不管幽蘭對他的感情是否另有其因，但至少是真的。
他歷盡千辛萬苦來到倪樹，就是為了幽蘭，此時正是機會，無長便問了出來。
無長這樣問，也是有技巧的，一是試探幽蘭的下落，也為了避免引起昊天的疑心。
如果幽蘭已經不存，當然就不會在哪里。
如果幽蘭還在，而且仍然心里有他，他還是會盡一切可能與她廝守在一起。
阿離說過，每個人的自己都存在于現在，而不是過去，只要現在是真的，就是真的。
德爾也說過，過去和未來都不是真實的，真實的只有現在，還說過，記憶是真實的，人就是真實的。
無長相信阿離，更相信他的智囊德爾，在他心里，德爾是比昔如和昊天更高等級的存在，那是智慧之真神，是他不會去懷疑的神祇。
“不管我過去是什么，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無長暗自對自己道：“不管幽蘭過去是什么，只要她現在還愿意繼續與我相守終生，她還是我的妻子！”
昊天掃了他一眼，道：“先不忙，我要你去做的事與她有關，我先把你的事情說清楚，讓你明白該如何選擇�！�
無長心中又癢又恨，卻無可奈何，只好乖乖地聽著。
同時，他心中也憑空生出偌大的希望，聽昊天的口氣，幽蘭有很大的可能還在！
昊天繼續道：“你沾染了別人的靈魂，不再純凈，我收回來也無用，便準備放棄你，但沒有處置你，甚至連藏在你魂魄里的龍傲天都沒動，就是給你一個機會，想看看你最終能達到一個什么樣的結果�！�
無長聽他一直稱龍傲天，心道看來創世神也不是無所不知，并沒有發現龍神其實是裁決者諦生的分魂，背后總是搞小動作的是諦生而非龍神，不過，其實是誰對昊天都好象沒多大分別。
“你果然沒讓我失望，竟然解決了魂魄融合的難題，并形成了完整的人格，而且是以你為主，不是以那個低階修士為主，這也讓我下決心保留倪三，好讓你心甘情愿地為我做事�！标惶斓�。
聽到這里，無長心花怒放：幽蘭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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