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到,白飛率軍抵達南昌外圍,眼見城內炮火隆隆,知日軍已經攻入城內,心急如焚。他有心率部去救,但一來南昌一帶毗鄰鄱陽湖水域,整個地區水汊交織,行動極為不便,在敵我處境不明的情況下,稍有不慎,極有可能陷入重圍之中;再者如今守軍倉皇逃竄,他勢單力孤,面對來勢洶洶的日軍,恐占不到便宜。因此,思慮再三,雖心有不甘,卻最終決定帶著部隊繞過南昌,沿涇口、三陽集、趙埠、前坊等地向進賢撤離。
進賢,地處于鄱陽湖南岸,是南昌轄下的一個縣,距離江西省會南昌約60公里。進賢是一個歷史文化之城,這里曾出過很多歷史名人,《紅樓夢》作者,中國偉大的文學家曹雪芹的祖居地便位于此。而如今,這里已經變成了抗戰前行,很多從南昌及前線撤退的部隊和傷兵,以及一些老百姓,如今都聚集到了這里,致使整個進賢城顯得擁擠和雜亂。
且說白飛率領部隊趕到進賢,離城還有很遠,就被擋住了。只見前方人頭攢動,道路及兩旁均擁擠不堪,各路撤下來的殘兵都被堵到了這里。
白飛皺眉,正欲派人前往交涉,只見前方有一高臺,上有穿著憲兵服飾的人正拿著鐵皮喇叭在高聲喊叫:“…奉新任第九戰區憲兵司令熊司令的命令,所有從前線撤下來的國軍士兵,一律不得進城,必須各自歸建,按部駐扎在城外…所有從前線撤下來的國軍士兵,一律按部駐扎在城外…”
白飛起先還沒聽出問題,經王衛國在旁提醒,這才感覺有問題,王衛國道:“第九戰區憲兵司令?震宇,這第九戰區憲兵司令不是你嗎?”
“是啊!這…熊司令又是哪位?”白飛也是一臉懵逼,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際,突見人群中一片大亂,有人拿著憲兵配備的棍棒,不斷地把擁擠在道路中間的國軍士兵往兩邊趕,嘴里罵罵咧咧喊道:“熊司令出城要去前線視察了,都TMD快把路讓開…”
很快,前方的人群就被趕出了一條道。白飛心中疑惑甚多,正想會一會這熊司令,便索性帶領直屬團繼續站在路中央沒動。
片刻后,那數名罵罵咧咧的開路士兵就走到直屬團跟前,見白飛部下陣容齊整,裝備精良,且個個面色不虞,均不敢小覷。這些人慣會看形勢,知道對方拒不讓道定是有所倚仗,因此也不敢隨意造次。
當前一名年紀大點的士兵上前兩步,用商量的口吻對白飛道:“這個…不知貴部屬于那一部分?現在前線戰事緊迫,我們熊司令正要去視察防務,還請貴部行個方便,讓一條道出來…”
白飛等人還未答話,被趕到道路兩旁的國軍士兵們卻竊竊私語起來。一個四川口音的漢子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周圍也能聽到,卻聽他說道:“這幾個瓜娃子,連眼前這位都不認識,這哈子有好戲看嘍,假李鬼遇到真李逵…”
周圍有好事者問他是什么意思。那四川士兵道:“他們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央憲兵直屬團!呶,眼前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憲兵直屬團團長白震宇將軍噻,他跟我們27集團軍楊司令是兄弟伙,前些天還送了我們不少軍火呢,聽說全都是從小日本手中奪來的…”說話間,他還把肩膀上的三八大蓋取下來,洋洋自得道:“就是這個,小日本的這槍可比你們肩膀上的中正式好的多,我這還有兩顆日本造的甜瓜手雷…”
原來這士兵是楊森的手下。周圍士兵聽他一通說道,均投去一片羨慕的目光,讓那四川士兵頗感自豪。這時有人道:“咦,我咋個聽說這位白將軍才是第九戰區憲兵司令嗦,那他們前面說的熊司令又是哪個?”
那四川士兵又道:“所以我才說李逵碰到李鬼了嘛…”
有人反駁道:“你倒是說說誰是李逵誰是李鬼嘛。我咋個聽說這熊司令也是剛剛上任,而且是江西省主席熊式輝的侄子,論背景那也是雄厚無比,這兩人要是鬧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那倒也是,不知道上面是咋個想的,竟然任命了兩個憲兵司令…”
……
道路兩旁圍聚了不知多少各部兵士,紛繁吵雜地議論著,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大,清晰的傳到了那群開路士兵和白飛等人的耳朵里。白飛越聽越覺得事情不簡單,與王衛國交換一個眼神后,心中默想:熊式輝?江西省主席?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一個人。
白飛在后世讀歷史的時候,對熊式輝這個名字就鮮有印象,而此次來南昌參戰,也僅在南昌待了一晚,因此對于江西政壇的人物并不十分清楚,也沒有與熊式輝做過接觸,因此對他是完全不了解。但其實,熊式輝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話又說回來,能當上一省之軍政主席的人物,又有哪一個是簡單的?熊式輝出生于1893年,是一個老派的革命軍人,早在1911年辛亥革命的時候,熊式輝就積極參與革命,立志推翻滿清,同時加入同盟會。他崛起的很快,1911年的時候,他還只是南京陸軍第四中學的學生,但到了1915年,他已經是北伐贛軍司令部副官長了。1921年,熊式輝被保送入日本陸軍大學學習。1924年畢業返粵,任廣州滇軍干部學校教育長。1926年國民革命軍二次北伐,任獨立第一師賴世璜部黨代表。該師旋擴編為第十四軍,仍任軍黨代表,并兼第一師師長。1927年冬,部隊改編為第十三軍,任副軍長兼第一師師長,并兼江西省政府委員。1928年調任第五師師長,旋任淞滬警備司令。1930年任江浙皖三省“剿匪”總指揮。1931年出任南昌行營參謀長,同年十二月,任江西省政府主席。短短20年,熊式輝由一文不名到一省之軍政主席,在不足38歲年紀的時候,便被委以封疆大吏的高職,當真是平步青云扶搖直上。
當然,這與熊的個人努力分不開,熊式輝曾經是吳介璋的學生,從小就往軍事方面培養,所謂名師出高徒,莫不如是。不過,熊式輝能爬升的這么快,其中倒也是有一些原因的。熊式輝并非蔣介石嫡系,但他在蔣的手下飛黃騰達,主要是因為他的第二任老婆顧竹筠,是宋氏三姐妹母親的干女兒。當時顧竹筠是日本留學生中的交際花,回國后,顧竹筠交際到了宋美齡的母親,并被認了干女兒,與蔣介石夫人宋美齡情同姐妹,靠著這層關系,熊式輝也成了蔣介石所倚重之人。也有人說熊式輝對官場那套技巧非常嫻熟,圓滑世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因此混的是風生水起。
熊式輝主政江西一共十年,對于江西經濟倒也起了一定的推動作用。他提出贛人治贛,出任江西省主席的時長,是歷屆江西省最高官員中最長的一位。
45年日軍投降后,熊式輝就任了東北九省的行轅主任,軍銜至陸軍二級上將,一時間位高職顯,權傾一時,風光無兩,是謂“黨國的干城”、蔣介石的軍政高參。國民黨“戡亂剿匪”計劃和國民政府的治國方略多出于其手。1949年不滿蔣介石一柄兩操、以夷制夷的伎倆,與其分道揚鑣,自此退出政壇,與世隔絕,直到1974年6月21日病逝于臺中,與歷史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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