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歐陽盼本來還想趁機再和賀芬芳交流交流歐陽臘梅和楊前鋒的事，可發現她只顧吃飯沒有心情和他聊，就沒有繼續再說了，而是講了些上午在小區聽來的小趣事。

    吃過中飯，歐陽盼按平時的生活習慣午睡，可上了床怎么也睡不著，腦海中全是賀芬芳今天的情緒變化和表情。

    想到她今天的情緒變化不是很強烈，他心里感到很安慰，因為他們剛到市里來的那三四年，只要誰在她面前提到楊前鋒，她的情緒立馬就激動起來，并且盯著不放，一鬧就是好幾天，就連提到她曾工作多年的白果村或楊前鋒家人，她都會條件反射的產生強烈的反應，所以，之后沒有人敢在家講與楊前鋒沾邊的人和事，甚至邊他的老家都不敢提。她這種緊張的情緒直到四年以后才基本穩定下來。

    但自從歐陽臘梅和石磊交往后，她又對楊前鋒敏感起來，好在除了石磊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而石磊每次提到楊前鋒，她并不激動，因為她認為石磊和自己是同一條戰壕的，而楊前鋒是他們的共同敵人。

    石磊很快發現這個情況后，就抓住了她的這個心理，把自己不好出面的事都交給她去做。石磊認為：這樣做既讓歐陽臘梅有話不好說，自己還能得到賀芬芳的進一步信任，而賀芬芳每次都樂此不疲，對石磊的話言聽計從

    直到那次組織上收到了一封舉報楊前鋒的信（其實組織上對這封信舉報的問題通過調查核實已經早有結果了），石磊把這事當新聞似的告訴了她（主要是說楊前鋒纏著歐陽臘梅），并讓她出面一探究竟，她信以為真，立即來到金水縣找陳來香。

    她這次找陳來香，本來是準備羞辱一下她，再教育她管好自己丈夫的。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從石磊那里得來的情況陳來香早就知道了，并且比她還清楚，這讓她很失自尊和面子，回家后，她越想越氣，認為石磊不應該用這個過期的消息利用她，讓她為他出頭調查歐陽臘梅和楊前鋒到底有沒有不正當的關系。說到底就是讓自己調查自己的女兒對他到底忠不忠。想通了這點讓她一下清醒了，石磊的做法就是對她歐陽家，特別是對她女兒極大的侮辱，從此，她對石磊的印象一落千丈。也正因為如此，歐陽臘梅決定和石磊徹底分手時，她即不反對也不贊成，等于是默認了臘梅的決定。

    不過話說回來，賀芬芳上門找陳來香雖然沒有達到當時想要的目的，但是她和陳來香接觸后收獲也不小，一是發現陳來香已經完全不是當初的那個陳來香了，不論是穿著、氣質、為人，還是說話態度、處事方式，無一不顯示出一個成功女人樣子。并且還處處點到為止，并給臺階讓自己下，才使自己沒有那么尷尬。因此，她當時就對陳來香刮目相看了，認為像她這樣的女人不可能抓不住楊前鋒的心。二是雖然沒有見到楊前鋒的面，但她知道通過女人看男人的道理，陳來香有這么大的成就，背后肯定有她男人楊前鋒的功勞，并且通過陳來香身上透露出來的精氣神，說明她不但抓住了楊前鋒的心，而且和楊前鋒過的很幸福。于是她斷定楊前鋒有這么好的妻子和家，不可能再纏著歐陽臘梅。

    自從那次從金水縣回去以后，特別是歐陽臘梅和石磊分手以后，賀芬芳開始話變的少了，有時歐陽臘梅和同學在市里聚完會回家一高興說出來了，甚至不小心說到了陳來香和香怡，賀芬芳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情緒激動，最多瞪歐陽臘梅一眼。

    歐陽盼把賀芬芳這么多年來的情緒變化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認為她今天雖然聽到楊前鋒的名字還心有余悸，但和以前比，她心中的恨明顯淡化了。

    總之他認為這是好的開端，想著想著他就進入了夢鄉。

    賀芬芳沒有上床午睡的習慣，最多靠在沙發上瞇一會就行了。

    可今天她沒有心情瞇，而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邊打毛衣邊想著心思。

    是的，正如歐陽盼回憶的那樣，過去她在家一聽到有人提楊前鋒三個字就生氣，并且體內立即聚結一團無名火突然爆發出來。后來家里人都注意了，自己的這種情緒才慢慢的淡去了。

    其實自從歐陽興旺成家后，她就一心希望歐陽臘梅能找個好男人成家生子幸福快樂的過日子，但她的心愿總是不如她意，臘梅到現在還是一個人，一想到這事，就像一塊石頭壓在她心頭一樣，讓她特別的難過，特別是看到像臘梅這么大的女人，正常的小孩都快小學畢業或已經畢業了，而她現在連男人都不找了。她常常想：臘梅要真這樣生活下去那也太孤獨寂寞了。每當想到她以后一個人孤單可憐的情景，她就傷心的流淚。

    歐陽盼的話攪亂了她的心，也沒有心思再打毛衣了，于是她放下毛衣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想歐陽盼對她說的那些話。

    一直以來，她始終認為當年讓歐陽臘梅離開楊前鋒是對的，也是她這生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之一。可今天聽了歐陽盼的話（其實這些話當初歐陽盼、歐陽臘梅、歐陽興旺都曾對她說過，并且不知說過多少遍，只是當時她在病中，根本不記得了）她犯起疑來反問自己：連歐陽盼到今天還說楊前鋒當時做的是對的，認為大家都上了王大軍的當，難道當初我反對臘梅和楊前鋒結合真的錯了嗎？

    于是她把當年的事情又回憶了一遍，認為自己當初并沒有錯，理由是楊前鋒做的太絕，讓她的丈夫在金水縣抬不了頭。可一想到女兒的今天，她又認為歐陽盼說的是對的。對錯，錯對，對錯，錯對，這兩個對立的字不斷的在她腦中閃現，把她的頭都搞暈了，并且她的頭突然痛了起來。

    她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可按著按著歐陽盼的話又突然在耳邊響起：

    “如果我們家臘梅主動想嫁給他呢？”

    “人家小楊并沒有那個意思表示，而是我們家臘梅有這個想法。”

    賀芬芳緊鎖著眉頭想：歐陽盼的話并不是空穴來風，說明臘梅一直以來表面上雖然在自己面前乖的很，但是，她的內心始終對楊前鋒一片癡情，并且這事歐陽盼應該早就知道了，只是怕她受刺激一直沒有說，想通了這個，也讓她明白了臘梅為什么不愿再找人了。

    這時她認真考慮起了歐陽盼的那個提問：“如果我們家臘梅主動想嫁給他呢？”

    她邊按著太陽穴邊想：臘梅是個特別孝順的孩子，如果自己不同意，她可能為了她的健康，不嫁給楊前鋒，但她也不會再不找人了。如果是這樣，那就是自己害了她一生的幸福。如果自己同意，可自己心里這個坎過不去，就是讓他們結了婚，自己看到楊前鋒就來氣，要是因此又犯了病，那不也害了她和家里其他人嗎！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賀芬芳這時頭腦中出現了許多怎么辦？讓她的頭更痛了，她感到這不是好兆頭，可能自己又要犯病了，立即走到房間推了推歐陽盼說：“我的頭好痛，你睡里面去，讓我上床睡一下。”

    歐陽盼一聽嚇了一跳，看到她臉色特別不好，立即從床上下來，邊把她扶上床邊說：“剛才不是好好的嗎！怎么突然頭痛了，臉色還這么難看，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看一下醫生？”

    賀芬芳擺了下手說：“沒事，想問題想多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歐陽盼摸摸她的頭感覺沒有發燒，于是放心的說：“我看你是累了，好好睡一下吧。”

    賀芬芳指了指床頭柜說：“拿一片安眠藥給我，我真的很想睡一覺，不然想問題想多了頭腦吃不消又會犯病。”

    歐陽盼聽了一驚，心想是不是自己今天把話說得太陡了，讓她一下接受不了？邊拿藥邊自責的說：“都怪我今天在你面前說了那些話。”

    賀芬芳擺了下手說：“你也是為臘梅好，可我就是接受不了。”

    歐陽盼見她今天不但沒有發火，而且還這么通情達理，知道她的思想斗爭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了，于是故意說：“以后我再也不說這事了，臘梅的事我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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