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依侯君集之計,自與薛萬徹、李大亮分兵北道,而侯君集與李道宗出南道,唐軍只留一部人馬在正面吸引吐谷渾軍。柳伯余肯定是要隨侯將軍行動了,因而蘇五也在南道軍中行動。
蘇五以前只是聽說,而現在才真zhèng
親眼看到了柳將軍是如何打仗不要命的。柳伯余自請被侯君集將軍編入前鋒部隊領軍,他說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一位屬下、又是朋友,就該擔當最危險的任務。
侯將軍要選在這里全殲吐谷渾軍,是因為在大非川以東地面上,唐軍還能勉強適應高山氣候。一旦過了大非川再往西,唐軍中那些常年生活在平原的軍士們就戰力全失了,輕者渾身乏力、重者嘔吐、昏厥,就不必說與敵拼殺了。
而吐谷渾與吐蕃是甥舅之國,在軍士裝束、行軍方式上都極為相近。他們的行動速度雖然及不上唐軍,但是由于常年在高山地帶生活,對于山中瘴癘、風霜明顯要比唐軍適應得多。而且吐欲渾普通軍士也頭戴遮面鐵盔,只留下兩只眼睛,身上的牦牛皮甲更是輕便又堅固,唐軍中的箭支離遠了根本奈何不了他們。
唐軍在雙方的遭遇〖三五*中文網
M.35zww中要想取勝,最好的方法就是近戰,抓住他們行動不利索的弱點以靈活制敵。而最趁手的兵器不是刀劍,而是錘、棍之類。他們的頭盔能防刀劍,卻最怕重擊。而柳將軍的兵器就是一條渾鐵大棍。
第一仗就發生在邏真谷,柳將軍一馬當先,烏蹄赤兔腳力強健,駝著柳將軍于敵軍人馬叢之中穿進穿出,敵軍遇之披靡,想追柳將軍又追不上。敵軍帶隊的頭領被柳伯余一棍砸中后腦死尸摔于馬下,吐谷渾軍頓時一陣大亂,隨即被柳將軍部下全部殲滅。
等侯將軍趕到的時候,柳伯余所部已經前突至另一處險要地帶,那個地方叫作“漢哭山”,只聽這個名字便能猜想到那里氣候的惡劣。那里盛夏降霜,山多積雪,人馬行在上邊如行空虛、頭重腳輕,奔跑過力便氣喘不勻、使不上力qì
。
柳將軍對手下說,“此戰貴在速決,不能久耗,我們只有一鼓作氣拼力殺敵,不勝便只有死。”眾人在他的鼓動下人人奮勇,也不吶喊,只是拼著命的往敵群里沖去,待到一戰殲敵,這些人累得動都不想動了。
“為什么不勝就只有死呢?”柳玉如輕聲問。
“因為唐軍在那樣的地勢上遠不比吐谷渾軍適應,吐谷渾軍倒是希望多與唐軍周旋,柳伯父看到了這一點,知dào
唐軍只有一次機會,而且很快就會力量枯竭,那時形勢就對吐谷渾軍有利了!”
因為吐谷渾軍正是倚仗著大非川有路可退,因而大部人馬還在與唐軍正面隊伍對峙著。所以這兩場全殲敵軍的戰斗就顯得極為關鍵。兩仗之后敵軍沒有一人漏網報信,使奇襲大非川的南道唐軍才得以繼xù
隱蔽行動。
侯將軍說要為柳伯余請功,因為以他的戰績遠出一位正九品上階的仁勇校尉之能。他要給他更大的榮耀,他問柳將軍,“一仗兩階都不過分,正八品上階的宣節校尉如何?”
如果侯將軍說話算話,那么柳伯余就會由正九品上階越過從八品下、從八品上、正八品下階連升四級,柳將軍當然高興了。
“怎么沒有李彌的消息,這時他在哪里?”樊鶯輕聲問道。
蘇五說,在邏真谷、漢哭山兩場惡仗之后,柳伯余的這位好朋友就出現在先頭軍隊中了,他與柳將軍一同行動,并肩戰斗。在接下來幾場與小股吐谷渾散兵游勇的遭遇中,戰事就沒有多么的兇險,大軍進擊的速度也快了好多。
此后,一直到六月,柳將軍都和他的這位好友在一起,他們頻與虜遇,勝仗連連,在侯將軍的大隊前開道破敵,轉戰兩千余里。而前方遠遠眺望便是積玉山,黃河的源頭就在那里。
大非川已非唐軍莫數!
而柳將軍在勝利在望時倒下了。
“是誰?是誰傷到了我的父親?”柳玉如哽咽起來,“不是說在邏真谷、漢哭山之后已經沒有大股的敵軍了么?怎么會這樣?!”
高峻說,“這就是我在丹鳳鎮兩次想要對你說的。那時我雖然不大明確是怎么回事,但仍然有個判斷。崔夫人在西州一見到你,便對你惡狠狠的百般刁難,一開始我以為只是由于貞觀十五年正月時,你與她在長安街頭的不快引起的。但是我覺著以她這時的身份,如此的失態是不應該的。那件事只有你知她知,乍見你之下,她至少該先假裝不認識你才是正理,而不是一見面當時就發作。”
“再結合著柳中縣旅館中她一見炭火時的失常表現——與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說起她已故丈夫的坐騎,并要不惜千金買下炭火。那么除非有一種可能,”
“峻,是什么可能?”
“那就是崔夫人認為,柳伯父的死是侯君集的原兇!”
柳玉如原本就抓在高峻胸前的手更是狠命地抓住不放,這怎么可能?!兩個人是這樣的摯交好友,父親又這樣賣死力作戰,侯君集也說要為他請功超拔他的,這怎么可能?
如果侯君集是這樣的陰險人物,那么父親在與他相交幾年之后,出征前怎么會放心將女兒托付到侯的府中?
柳玉如是不信的,她不信侯君集會是這樣的人。因為她曾經親眼看到侯將軍伏在夫人的身上失聲痛哭、悲痛欲絕的樣子。
還有他對自己的寬容忍讓,現在看他那時的不理不睬、以及給她的有名無實的身份,都是他對侯夫人感情至深的表現。難道是愧疚之心在做怪?
侯君集喜歡烏蹄赤兔、要擁有烏蹄赤兔是僅有的理由,但是以二人的關系,他只管對父親開口便是。
高峻道,“蘇五發xiàn
柳伯父中箭的時候,柳伯父已經奄奄一息,柳伯父只說了一句‘烏蹄赤兔馬……給侯將軍!’便離世了。”
高峻接著說,“我從乙毗咄陸部回來的一路上還在懷疑侯將軍,柳伯父的遺言可以理解為他要把心愛之馬送與好友,也可以理解為投其所好,以換取他對女兒的照顧。因而我不確定,更不敢當時就對你說這件事。”
“在丹鳳鎮你曾經想說的。”
“直到在丹鳳鎮見到了你們,知dào
了伯父與李彌圍繞著崔夫人的那些過往之事,我就更不相信自己之前的判斷了,而且幾乎就確定李彌的嫌疑很大。你們想一想,他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害你們姐妹?直到在鄂州見到了江夏王,我更不相信了。”
“所以這時你才說出來?”樊鶯問道。
“是的,因為侯將軍是我父親,如果是他害死了柳伯父,那么我與你柳姐姐就全都完了!”柳玉如淚眼朦朧,她隨著高峻的話想下去。是啊,如果是侯君集下黑手害了父親,那么她和高峻怎么辦?
現在不是剛到西州,現在她已是他的人了,他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柳玉如這時才感覺到自己抓住高峻胸口的手已經很疼很疼,指甲都嵌進了掌肉里似的。
如果,假如,侯君集是兇手的話,她能放手高峻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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