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高峻從西邊不時傳遞過來的戰(zhàn)報,郭孝恪有時便自顧地笑起來,看來有些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變強(qiáng)了。都說東西兩面不宜同時動兵,但高峻這次偏偏又同時動了,而且戰(zhàn)局十分樂觀,也許蘇伐一定有些后悔了。
長子待詔的傷勢自從高峻送回欽察汪身上的零件之后,竟然一天比一天地好起來了,待詔夫人衣不解帶地侍候著,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能下床來走動。郭孝恪傍晚再來看望,卻見他們小夫妻正在說西邊的戰(zhàn)事。
柳氏正對待詔說,“我感覺著你的身子好多了,當(dāng)時把我嚇得!哭哭啼啼的、現(xiàn)在想想,就有些逼高峻給你報仇的意思了,現(xiàn)在你身體已無大礙,讓他找個合適的時機(jī)退兵吧,現(xiàn)在都天氣這樣熱了……”
郭孝恪正好進(jìn)來,說道,“這可不是說退就退的,我看他至少是看上了康里城,不然,現(xiàn)在只要一退,淡河往西還是龜茲的……也是騎虎難下啊!”
待詔心急道,“唉!只是我此時不能與他并肩作戰(zhàn)了!”
他夫人安慰道,“你是不知道,二*
m.35zww*弟待封正在那里。”郭待詔就覺著好受了一點。
……
山陽鎮(zhèn)。
崔夫人買回來的梅子酸甜多汁,柳玉如、崔嫣吃了十分可口,其他人也吃了些,紛紛說下次來了再買。
兩天后,人們早上起來開了院門,就看到在門外邊放著兩只竹籃子,里面是滿滿的梅子。崔夫人道,“這一定就是上次那位賣果子的大哥送來的,原來是個實誠人。”
她與這些女子們說起上一次買果時的趣事,人們都說,這個人不言不語,卻是個辦事有把握的。一般人得了便宜早不來了,誰還會再送果子來,還搭了兩只籃子!
這兩籃梅子正是李彌送來的,那天半夜,他挑了擔(dān)子邊哭邊走,天快亮?xí)r才到家。丹鳳鎮(zhèn),是崔穎出閣以前住過的地方,這里也有李彌難以忘懷的過往。
那時他們都年輕,以為時光一大把,有的是資本去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他挑了擔(dān)子、在朦朧的晨曦中掏了鑰匙開門,但鎖眼兒怎么也插不進(jìn)去,他自認(rèn)為已經(jīng)老了,連鎖眼兒都找不準(zhǔn)了!
可是他眼下所擁有的,除了一匹騾子、一架木推車、一副擔(dān)子之外還有什么呢!曾經(jīng)的高位現(xiàn)在看起來是多么遙遠(yuǎn),所有的經(jīng)歷都像是別人的。
誰能想的到,他這個棲身于最不起眼的兩間茅屋中的人,曾經(jīng)在他們?nèi)ザ紱]去過的地方馳騁過。可現(xiàn)在,只有那頭搶來的騾子閃著大眼睛看著李彌,李彌早上離開它時加給它的草料早就吃沒了,它是需要李彌的,不在乎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汗味。
他侍候好了騾子,忍著饑餓在屋里躺下,不想弄飯吃。如果當(dāng)年和柳伯余到這里來時、他就不再離開,一直住在這里會怎樣?這是一個假設(shè),但似乎要比眼下的處境要好吧?
就讓柳伯余接著去拼殺、去立功,自己在丹鳳鎮(zhèn)只做個本本分分的村民,種兩畝地,就像今天這樣,每天提一籃新鮮的果菜,光明正大地給她送去。
他可以每天出入于鎮(zhèn)上、能看到崔穎。然后,柳伯余死于沙場……他必須死,這是最理想的……卻與自己無關(guān),崔穎不會恨到自己的頭上……
那么,還有高審行的機(jī)會嗎?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感覺出餓了,便跳起來、去擔(dān)子里抓幾只果子充饑。看到那副擔(dān)子的時候,他的夢就醒了。
李彌知道崔穎一定會離開丹鳳鎮(zhèn)的,因為高審行在黔州。她滯留在這里只是由于高峻的家中有兩個女人懷孕了,他從村婦們的口中得知其中有一個就是崔嫣,她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長途跋涉地趕回西州去。
那么,他在丹鳳鎮(zhèn)能夠看到崔穎的時間也就是這么幾個月,然后她喜得孫輩,高高興興地接受村民們的慶賀,然后離開這里。
然后自己呢?怎么辦,哪里才是他的落腳處?
李彌在屋子里躺了半天,然后再推了木推車去南陽販梅,第二天的傍晚才回到家。他精心地在那些果子中挑揀出個頭最勻稱、看起來最熟透的,向房東借了兩只竹籃裝了,等著天黑。
太陽一落山,李彌便提了兩籃梅子、騎了騾子去山陽鎮(zhèn),崔穎給他的那塊碎銀子夠她們吃一季梅子了。
他有意在路上磨蹭,到的太早的話街上有人,還有當(dāng)陽縣衙的衙役在街頭巡視。晚一些到的話,那兩名衙役一定不會像傻子似地戳在那里。
他把騾子拴在山陽鎮(zhèn)外的樹林里,提了兩籃果子、擦著街道的黑影進(jìn)了鎮(zhèn)子,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家家戶戶都熄燈休息了。崔穎所居的那間院子里也漆黑一片。
李彌站在院門外,想像著那個大半生讓他魂牽夢繞的女人此刻正在熟睡,一陣暖流在李彌的身上流淌。他放下兩籃梅子,又靠著崔穎的院門坐下來。等他猛然被山陽酒家的狗叫驚醒時,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太久了。
早班巡街的衙役也快到了,李彌快步出鎮(zhèn),騎了騾子回家。
到丹鳳鎮(zhèn)的時候天早就亮了,房東是個五十幾歲的老頭,就住在李彌的隔壁,此刻正開了院門拿著掃帚掃街。他怎么看李彌大清早地才回來都有些鬼鬼祟祟,連個招呼都不肯打。
不一會兒房東的女人就跑過來要她的籃子,李彌一愣,想起來籃子是放在山陽鎮(zhèn)了。那個女人不滿地叼咕,說那是她的陪嫁,已經(jīng)幾十年了。
可籃子怎么才能立刻要回來?李彌想不出有什么好辦法。他一個勁地表示著歉意,直到女人走后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可能過幾天再去山陽鎮(zhèn)賣果子時,崔穎一定會出來送還那兩只籃子,他也可以借機(jī)再從大沿帽子的底下再看一看她、聽一聽她說話的聲音。但今天就去是不大可行的,那兩籃梅子夠她們吃幾天的。
不一會兒,房東掃完他家門前的街道,走過來正言正色地對李彌道,“那兩只竹籃倒不值啥錢,但可有年頭兒了……她年輕時回娘家,我們就用兩只竹籃擔(dān)了兩個孩子!”
李彌又表示歉意,說過幾天一定奉還。房東十分不滿地回去。然后李彌就聽著隔壁在爭吵,隨后房東隔了院墻叫道,“你過來一下!”
李彌聽出他是在叫自己,就過去。得知房東的意思是讓他立刻就賠籃子錢時,李彌掏出了懷里的一只小小的袋子。
那個上了年紀(jì)的女人看他打開袋子、手剛剛能伸進(jìn)袋子去摸出來三五枚,都是銅錢。她的余光注意著李彌的腳下,李彌問她留多少合適,她都忘了說話。
因為李彌掏袋子時,從懷里帶出一塊碎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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