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這一步,稱帝是必然之事。
這點劉備心中有數(shù)。
但目前時機還不成熟。
周貫、高權(quán)等謀士,劉猛、太史慈等大將,以及許多校尉一級的將領(lǐng),先前曾對劉備不稱帝表示不理解,認(rèn)為光武帝初平河北即稱帝,遂有天下。
當(dāng)年光武被更始帝劉玄派往河北,三年間破王郎,平銅馬,地盤也不過跟袁紹差不多,便在麾下文武強烈請求下稱帝。
劉備不是沒考慮過劉秀的先例。然劉秀至河北前已有昆陽之戰(zhàn),以三千破四十萬的壯舉,威震天下。
劉備的名聲比劉秀遜色不少。
劉備如今雖擁三州之地,統(tǒng)治時日卻短。
似乎已經(jīng)過了五六年,其實,還不到兩年。
公元191年底渡河,192年正月破黃巾,二月破臧洪,三月救北海,四月降管亥,六月取泰山。
嚴(yán)格來說,盡有青州至今一年半不到。得豫州、徐州更是才幾個月,人心未附,統(tǒng)治未固。
劉備所謂推宗室賢良為天子,并沒有將自己排除在外。
他對周貫、劉猛等人的答復(fù)是:“非其時也。”
周貫?zāi)樕鲜闹写笙病?br />
這次劉備體制調(diào)整,軍謀司主事為賈詡,從事郭嘉、劉曄、高權(quán)等軍政司主事田豫,從事周貫等軍備司主事沐并,從事張式等。
軍之三司乃劉備軍事方面的最高統(tǒng)帥部。司下設(shè)曹,周貫兼宣曹主事,負(fù)責(zé)軍內(nèi)宣教事宜,位高權(quán)重。
吃了定心丸后,周貫再次啟動劉備當(dāng)為天子的鼓動。這次更加注意策略,講解天下大勢,分析諸侯強弱,著眼點在潛移默化,讓將士自行體會。
就在劉備平定陳國的同時,天下幾處爆發(fā)大戰(zhàn)。
荊州蔡瑁、文聘大戰(zhàn)益州趙韙、黃權(quán)。
揚州袁術(shù)派孫策渡江攻擊劉繇、王朗。
關(guān)中韓遂、馬騰與張濟(jì)、郭汜火并。
河內(nèi)更是一陣混戰(zhàn)。
先是麴義擊敗張遼,率兵進(jìn)逼張楊大本營野王縣。
張楊宛如熱鍋上螞蟻,急得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一籌莫展。袁紹此人,張楊深知,外寬內(nèi)忌。
自張楊被于夫羅采取所謂“劫持”的方式背叛袁紹后,袁紹就恨張楊入骨。
張楊和于夫羅屯漳水時,袁紹派麴義將兩人擊走,本欲乘勝追擊,公孫瓚來奪冀州,方舍之。
如今,麴義又至。
張楊回想起麴義那遮天蔽日的箭矢,就有種被支配的恐懼。
正在苦思應(yīng)對之策,親兵報告曹操有使者至。
張楊怒道:“曹孟德無故犯我河內(nèi),還欲說降我否?不見!”
董昭在旁道:“曹孟德聲稱要西上河?xùn)|,為天子報仇,若真如其言,離開河內(nèi),亦是好事。不如先見一見?若是虛辭,再趕走不遲。”
張楊遂命帶入。
那使者昂然而入,身材高大,長須飄飄,精神矍鑠。
張楊本來倨傲而坐,一看到使者,忙起身道:“不意勞動程公親至!”
那使者正是程昱。
董昭也起身見禮。
程昱生于公元141年,現(xiàn)年五十三歲。比張楊、董昭都要年長一二十歲。
近來曹操入并州,取三郡,頹而復(fù)振,程昱獻(xiàn)策有功。
曹操又喜歡將功勞歸于屬下,更推高了程昱的聲望。
張楊一直聽得曹操文有荀彧、程昱,武有樂進(jìn)、滿寵,英才濟(jì)濟(jì)。
荀彧清雅,程昱計毒,樂進(jìn)勇銳,滿寵威重。
破壺關(guān)、降晉陽,程昱之計皆售。不容張楊不忌憚。
見程昱親至,張楊心中驚疑。
程昱向張楊、董昭還禮,斷喝一聲:“張將軍,大禍臨頭,君可知否?”
張楊臉色微變,隨即一寒,冷冷道:“程公,我敬公長者,何必拿大言唬我?欺我刀不利乎?”手按刀柄,長身而起。
堂側(cè)衛(wèi)士皆嗆啷拔刀。
程昱鎮(zhèn)定自若,呵呵笑道:
“將軍還以為老夫是虛言?河內(nèi)區(qū)區(qū)彈丸之地,而引得四方諸侯俱入。不論是哪方占據(jù)上風(fēng),都不容將軍安居此位矣!
麴義秉袁紹之令,可會放過將軍?昔日韓馥今安在?
張遼奉呂布之令,可會顧念舊情?董卓、丁原又在何處?
李通、許褚為劉備取河內(nèi),即使劉備號稱仁德,將軍不過郭貢舊例,老死臨甾罷了。”
張楊道:“公何不言曹孟德?”
程昱道:“曹將軍入并州,伍平、高肅俱為校尉,效力軍中,郭缊仍為太守,仍留舊任。
且將軍入河內(nèi),不過是借一落腳之地,以向河?xùn)|。與將軍何傷?
將軍不陳兵以拒大敵,反而重兵針對客軍,失計之至也!”
張楊啞然,顧董昭。
董昭嘆道:“時移世易,孟德無故伐我,確有不當(dāng)。如今形勢,程公應(yīng)無誑言。”
張楊勉強維持面子上的鎮(zhèn)定,道:“曹孟德欲何為,請程公不必東拉西扯,直接言明即可!”
程昱微微一滯,大笑道:“張將軍果然豪氣不減當(dāng)年!”頓了一頓,道:
“曹將軍請借沁水、波縣、軹縣三城,作為東下河?xùn)|根據(jù)之地。待取河?xùn)|后,定會歸還。
為表誠意,曹將軍愿贈送將軍戰(zhàn)馬五百。如何?”
張楊道:“三城過多,最多沁水、波縣二城五百匹馬過少,至少一千匹良馬。
另,曹孟德殺傷我軍數(shù)千,逍遙自去,留我獨自面對三路大軍,甚無道理!”
程昱露出憤怒之色,道:“曹將軍已取沁水,波縣旦夕可下,何必用借?
曹將軍全軍戰(zhàn)馬不過一千五百,予將軍一千,何以成軍?
君言三路敵軍,莫非還要請曹將軍為君賣命乎?此必不可!”
張楊呵呵一笑,感覺大占上風(fēng),仿佛又回到當(dāng)日擊破度遼將軍耿祉、據(jù)有河內(nèi)的得意之時。
他將笑容一收,斷然道:“二縣斷不可多,千馬亦不可少。曹孟德還須助我退麴義、李通等。否則,其休想從我境內(nèi)通過!”
程昱臉色變幻,憤憤道:“曹將軍忠義奮發(fā),君卻趁火打劫,不怕為人詬病乎?”
張楊道:“我保境安民,與人無爭,而孟德遽來伐我,誰當(dāng)為人詬病?”
程昱無奈,遂同張楊訂約。
張楊要求曹操先撤波縣之圍,送千匹戰(zhàn)馬至野王,同時派兵至少五千人東下,與自己并力以抗麴義。
待麴義退去后,張楊方借波縣予曹操。
程昱完成使命告辭。
董昭請送之出城。
張楊準(zhǔn)許。
出城后,董昭見左右距離較遠(yuǎn),對程昱冷笑道:“君等誆騙稚叔,無乃太過乎?”
程昱笑道:“君何不言明?”
董昭嘆道:“顧此則失彼,河內(nèi)狹又為鎖鑰之地,稚叔終難守也。即使言明,亦無方略可救之。”
程昱道:“昔日曹將軍在兗州,因河內(nèi)致意朝廷,幸賴有君周旋,方可通過。
君之恩德,曹將軍深記在心,無由答謝。
今河內(nèi)形勢復(fù)雜,愿君多加留意,必有厚報。”
董昭問道:“曹將軍果有意河內(nèi)么?河內(nèi)雖佳,南有劉備呂布,左有袁紹,恐難守也。”
程昱笑道:“天下無必守之城。何必拘泥于一城一地之得失?君且觀之。”拱手而去。
董昭望著程昱背影,若有所思。
人有向張楊報告董昭與程昱密議,恐有勾結(jié)者。張楊道:“我待公仁如家人,其怎會叛我?君勿多言!”
程昱出城后,開始向西,往北繞了一個彎,又轉(zhuǎn)向東。
不一日到達(dá)山陽,向城上投書,要見麴義。
麴義若有所思,曹操為何派程昱來見我?欲讓我緩頰以息袁公之怒乎?何其不智也?袁公豈能善罷甘休!
想了想,麴義命親信悄悄把程昱引到自己帳中,務(wù)必小心不得被荀諶、高干得知。
袁紹這次派兵“救援”張楊,以麴義為平西將軍,以荀諶為護(hù)軍將軍,以高干為中軍將軍。
派麴義也是不得已。
本來最佳人選是沮授,但沮授文武兼資,又主張優(yōu)容曹操,與之聯(lián)合。
袁紹擔(dān)心沮授反而與曹操合力,對冀州來個反戈一擊,那就大事去矣。
其他人如顏良、文丑,勇則勇矣,卻非方面之才,恐非曹操對手。
麴義雖然桀驁不馴,確實能力極強,尤其是弩戰(zhàn)之法,雖胡騎也對之十分忌憚。
麴義性格暴躁,非人主之相,不像是能割據(jù)一方、對袁紹造成威脅的樣子。
荀諶、高干相當(dāng)于袁紹的監(jiān)軍和眼線。
麴義確無王霸之姿,但小聰明不缺,其親信果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程昱一行帶到麴義帳中。
麴義抬手用弩指著程昱,喝道:“仲德!汝來此何為?
曹操叛逆,袁公大怒,已命逄紀(jì)將其親眷盡皆拿入牢中,不日即全部誅殺。
汝為曹操同謀,汝之親眷亦入牢中!
可憐汝已年過半百,還能再留下子女后人否?”
程昱笑道:“我聞孝治天下者不絕人之親,仁施四海者不乏人之祀。
若本初非仁孝者,雖強必斃,我留本初麾下亦難善終。
若本初為仁孝者,則親眷子女存活與否,全在本初,不在我也。”
麴義無以對,把弩放下,問道:“仲德來此何事?”
程昱道:“請屏人間語。”
麴義指左右道:“此皆某親信之人,不必回避。”
程昱追道:“夫事以密成,語以泄敗。將軍當(dāng)慎之。”
麴義想了想,擺擺手令左右退下,程昱隨從也出帳。
帳內(nèi)只有麴義、程昱二人。
麴義勇武過人,自不怕一個老朽能害得了自己。
程昱盯著麴義的眼睛,提高聲音,一字一句地道:
“將軍大禍臨頭,命在頃刻,可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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