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姜河掛斷電話之后，便跟同自己助理，再次進入到了全封閉式的研發室中。

    說是“全封閉式”，倒也沒有諸位想象中那樣夸張，嚴格限制出入的人員什么的。只是比較起一般的游戲開發組來說，隱蔽性要更強一點。當初被選中調進這個游戲研發組的人，大多都是江河軟件里各個方面的精英人物，也因此，姜河不得不親自坐鎮在這里，才能讓這一個個天賦異稟的行業領頭人，甘心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努力。

    雖是深夜，研發室里依舊很亮堂，最近所有研發組的人，基本上都習慣了兩三點鐘之后再睡覺。倒不是因為開發日程趕不上這類的原因，在場所有人，眼神雖然疲憊，但那其中蘊含的神光，卻仿佛可以照亮整個世界。

    晝夜不息運轉的超級計算機旁，是擺放整齊的各種研發設備。所有人都在忙碌著手頭上的工作，不時有負責各個模塊的組長，顧不得身心的疲憊感，來回奔波救場。

    說到這里，諸位可能會奇怪了，明明是業內頂尖公司的大部分精英齊聚一堂的狀況，怎么會產生這樣類似于帶新手時，負責整個小組的組長，忙著救場的情況呢？

    這就要從游戲研發的類型說起了。

    姜煜之前猜得并沒有錯，或者說猜中了大部分。這的確是一個江河軟件近乎投入了所有實力的新企劃，游戲的類型也的確不是以往那些基于PC、家用主機等等平臺開發的一般游戲。

    只是江河軟件——或者說姜河的野望，比姜煜想得大得多。

    這是一款基于現已成熟的VR技術，同時面向未來的游戲領域，可能會有的發展的游戲。

    那么解釋一下。

    首先，“現已成熟的VR技術”，即是“基本完成了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這五感的完全模擬，暫時還無法創造出人類認知以外的感覺”，這樣相較于姜煜前世，進度不知道趕超了多少的尖端技術。缺陷則是游戲設備的昂貴，導致目前這些裝置還無法完全普及，相關游戲的開發也就只能試試水，在小范圍內流行。沒有達到未來可能會有的世界線中，那種“神經連接裝置”的水平。

    其次，“面向未來的游戲領域”，這就是一個暫時還存在于諸多幻想世界中的游戲領域。依靠人力和數據的力量，將前人那些綺麗得仿若幻境般的世界糅合、還原，讓身處于現代社會下的人，也有機會去親身體驗到劍與魔法的魅力。

    那么，這樣中和一下，答案就顯而易見了。

    比起研發一般的VR游戲，姜河對于研發小時候存在他幻想中的那個世界，顯然更感興趣。

    而有趣的是，出于各種各種的原因，世界各國開始聯合起來開發VR技術，試圖早日達到那類游戲中的水平。其中華夏方面，主要負責這件事情的，就是有著一定官方背景的天水集團。

    沒錯，就是那個姜煜所處的姜家，實際上的根源所在，即所謂“本家”的家族企業。正是由于這一層關系，作為分家現任家主的姜河，能夠接觸到的東西，比常人多得多。

    例如一般民眾通過官方推特、微博等等途徑所了解到的研發進度，只是那個每天都以可怕的效率運轉的研發團隊，想要讓其知道的進度。實際上到底研發到了哪一種地步，除了各國的領導人以及相關負責人，還有那些個妖孽般的研發人員外，基本上沒人知道。

    正因為華夏方面的負責人是天水姜家，而島國方面的負責人又是這邊的分家的原因，姜河基本上能夠摸清真正的研發進度。

    而在主家和分家的兩位實際掌權人的默許或者耳提面命下，姜河再一次感覺到了久違的熱血，看見了能夠實現那幼時看來不切實際的幻想的曙光。

    之前跟自己那個能力出眾并且辦事可靠的侄兒——土間大平——談話的時候，出于保密協議以及為對方好的目的，隱瞞了那種以“完全潛行”為終極目的的研發真正的進度，同時當然也沒有告訴土間大平，他自己實際上已經在開始著手研發，基于那種完全成熟的技術的游戲了。

    理所當然的，華夏以及島國這邊想得到，另外的國家自然也想得到，只是真要比較起相關技術來的話，島國向來處于世界前列，而華夏方面也有后來居上的趨勢。

    因此在兩國共同研發的消息被泄漏出去后，那些個國家中，后知后覺的，自然開始追趕進度；而有先見的國家以及企業，自然彼此之間就開始了技術競賽。

    不過在同樣都有國內頂尖人才的情況，比較的就是天賦的程度了。在這種情況，先手的優勢自然而然地體現了出來，除非姜河這邊突然產生了什么巨大的無法解決的難題，才有可能被那些個團隊趕超。

    正因為是基于VR完全版本開發的游戲，雖然有著之前的那些VR游戲的開發經驗，但對于這些各個行業的佼佼者來說，也最多相當于是半山腰重新開始。那些經驗，只是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所以，在這些純粹的熱愛游戲或者單純的熱愛尖端技術的人眼中，能夠看見濃濃的疲憊也遮蓋不住的璀璨光芒，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于是在所有人都很努力的情況下，自然到了喜聞樂見并且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會經歷的拼天賦的環節。掌握得快的，自然成了負責各個模塊小組的組長，負責到處救場。

    饒是如此，所有人也都是忙得不可開交。

    因此哪怕是名義上的總負責人姜河走進來，這群沉浸在全新技術以及手頭工作上的研發人員，也沒誰顧得上看姜河一眼，或者打個招呼什么的。

    姜煜對此倒也不氣惱，倒不如說技術人員出身的他，很欣賞這類能夠在工作中全神貫注的人，因此，在他成為江河軟件的董事長之后，手下那些出色的技術人員，升遷的機會比以往大了許多。

    并且大部分升遷上來的人，也沒有讓姜河失望，依舊老老實實地鉆研著技術。哪怕有些變得比以前更加圓滑，也不過是因為掌握了一些社交必備辭令、同時不得不去明白一些人情世故罷了。

    當姜河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準備繼續完善自己的游戲企劃的時候，一位相貌普通，短發，中等體型，穿著襯衫西褲，扎著領帶，身披白大褂，一身科研人員打扮的人走了過來，懷中抱著一堆文件，沉穩地說道：“這些是各位在過去一周的研發中遇到的問題，可能還需要您聯系‘那邊’的研發人員，才能進行解決�！�

    ‘那邊’指的是現在身處于國際VR研發團隊中的亞洲團隊。以華夏為首的這個團隊，有時候也會幫助姜河解決一些目前靠他們這些技術人員，無法解決的問題。

    姜河長呼出一口氣，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強打著精神說道：“我知道了，茅場。不過說到底，這些問題其實你只要花一定的時間去研究，也能幫助他們解決的吧？”

    被姜河稱呼為“茅場”的男人放下文件夾，冷靜地說道：“或許可行。但變數太多，這邊的進度可能會因此停滯，導致被其它國家的團隊縮短距離。這一定也不是您愿意看到的吧？”

    姜河無奈地點了點頭，生性隨意的他，實在有些不習慣面前這個時刻保持著嚴肅和冷靜的男人。

    不過作為整個江河軟件、甚至整個島國，最年輕有為的量子物理學者兼游戲設計師聞名于世的茅場，姜河給予他足夠高的權利和地位。雖然說，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么一個量子物理學者，會想要來制作游戲，并且還闖出了一定的名堂。

    就拿眼前這個匯聚了江河軟件最頂尖實力的研發組來說，姜河作為策劃以及制作人，而茅場在這其中擔當的職位，就是負責統帥全局的監督。

    并且茅場當時是能夠前往那個國際的研發團隊的，不過他自己給拒絕了，官面上的原因自然是什么“安排有沖突”、“自己水平有限”這一類的借口，據本人所說的真正原因，則是相當簡單的“不想去”以及“不需要”。

    “不想去”很簡單，人各有志，無法強求。而“不需要”就值得玩味了，茅場本人解釋的是“多的是比我厲害的學者，并不需要我去獻丑”。不過姜河對此深表懷疑，對方的水平哪怕算不上世界頂尖，也當得上一流，在那樣一個巨大的項目中，哪怕是擔當著最底層的職務，也足夠他在那種頂級的研發氛圍中，飛速成長了。

    一想到這里，姜河忍不住叫住了即將離開的茅場，面帶疑惑，語氣也是滿滿的好奇，問道：“說起來，當時你為什么拒絕去‘那里’？”

    茅場轉身的動作一頓，再次轉了過來，連絲毫的遲疑也沒有，就要張口回答。見此，姜河搶先一擺手，堵住了對方的慣用說辭：“先說好，那些之前說過的套話，就不要再說了，你知道的，我明白那不是真正的理由。”

    茅場依舊面無表情，似乎世上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讓他驚訝或者欣喜，淡淡說道：“那就是‘比起研發VR，我更喜歡做游戲’，這個理由充分了嗎？”

    姜河一愣，隨即想起了之前看到過的，對方在游戲研發過程中，那副全神貫注的狀態，心下有些明白，為什么對方會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取得一定成就后，卻選擇來到游戲設計的領域進行發展的原因了。

    那股跟他如出一轍的、代表著最純粹的喜愛，仿若是最狂熱的信徒般的熾熱目光，是絲毫做不得假的。

    因此微微一愣之后，姜河了然般點了點頭，遲疑了會兒，生平頭一次的，向著自己的下屬詢問道：“你對于這個游戲企劃，有什么想法沒有？”

    茅場瞳孔微縮，雖然面上依舊平淡，但從那微微擴張的眼瞼，似乎能夠看出對方此時心底的驚訝。

    姜河說出口之后，心中倒也沒有想他之前想象中的那樣難堪，倒不如說，他很期待跟一個天才游戲設計師的合作。哪怕這位“天才”，現在暫時還只是他麾下的一名員工。

    話音落下后，來來回回急促的腳步聲，機器嗡鳴的細碎聲，乃至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響，似乎都已經被什么不知名的物體吸收，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靜之中。

    片刻后，茅場向來冷硬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是在笑。

    隨后，他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求之不得！”

    ……

    假期倒計時，黃金周最后一天。

    姜煜起了個大早，先是陪著自己的干物女妹妹以及那位來到這個家里、滿打滿算也沒超過一周的純白少女吃了早餐，隨后叫住了一臉困倦、似乎準備回去繼續睡覺的椎名真白，告訴她等會兒跟自己一起出門。

    頭頂的黃色發絲微微上翹的少女，眼中還帶著些許迷茫的神色，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看著椎名真白那副可愛的樣子，姜煜不禁笑出了聲，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好不容易止住之后，帶著她來到衛生間，幫助其洗簌完畢后，又走到少女的房間，準備幫對方挑出一套出門的衣服。

    他現在差不多有點明白這位純白少女的行為模式了。如果任由對方一個人挑選衣服的話，椎名真白一定會把整個衣柜里的衣服都翻出來，一件件的嘗試，并且……毫不避嫌。

    因此姜煜頗為機智地站在少女的衣柜前，拉開滑門后，轉身正對著從剛才起就默默站在他后面的椎名真白，問道：“椎名你想要穿哪一套衣服？”

    少女不染塵埃的橙色眸子眨了眨，精致的面容仿若是希臘雕刻家刀下一生最為杰出的著作。

    她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姜煜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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