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關代語愣了一下。“拓跋……?你……是拓跋教主的……兒子?”
“那你以為呢?”拓跋朝瞪了他一下!澳阄涔Σ粷。瑳]什么好練的了——走吧,跟我來。”
“去哪里?”關代語雖然問著,可已經不由自主地跟著去了。
他究竟還是小孩子天性,在這青龍谷還沒怎么走過,如今有個主人帶著去逛逛,自然高興,管他是什么身份。拓跋朝倒也不純是帶這新結識的玩伴瞎逛,領他徑直去到自己平日練功的內室門口,道:“在這別動,等我出來!北泐欁赃M去了。
關代語等了一會兒才見他出來,只見他卻已裸了上身,想是熱了,便將上衣脫了,小小的身體也可見得筋腱結實,頗是一塊好料。
可人一出來,關代語卻聞他一身濃烈的酒味,要不是幻生界里有時煉蠱也要用到烈酒,他一個小小孩子直要被熏得暈過去,驚訝道:“你怎么了?”細看才見他身上亮晶晶的原來不全是汗,淌著的竟好像真混著酒。
拓跋朝表情顯得有些不暢,道:“我練那內功心法,每天都要喝酒的——可這天太熱了,喝得我難受,忍不住就把酒當水,往身上倒了些——你別跟人說!
關代語就覺得有些好笑。“什么心法要喝酒的?你不要人知道,可那么大的味道——誰都知道了啊!
拓跋朝一揮手道:“我爹不知道就行了!北隳媚敲撓聛淼纳弦聦⑸砩系木坪苟疾林,“我也不知道呢,為什么要喝酒,不過我爹是這么說,那心法里也確是這么寫的。”
“你爹教你真多啊……”關代語像是有些羨慕,“內功心法也教,你手上招式也這么厲害了。”
“你爹還帶你到處走呢!蓖匕铣埔灿辛w慕的地方。
關代語一愣。“那是我大伯,不是我爹!彼麖娬{。
“哦,對,你大伯!蓖匕铣行┬牟辉谘!澳悄愕?”
“我爹……”關代語稍許沉默,“他大概在家里吧……他一貫很忙,也沒空管我!
拓跋朝聽他口氣像是低落起來,拿上衣甩了甩風,“熱死了。帶你去游水吧!
關代語“啊”了一聲,道:“游水?”
“走啊!蓖匕铣挥煞终f將他一拉,“從樹叢里穿過去——保證你大伯不知道的。”
“唔!标P代語被拉得來不及說話,已經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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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侄子雖然算是開朗多語,可是會和拓跋孤的獨子成了好友,關默也并沒想到。這一日心懷顧慮地遠遠看著看著卻忽然不見了兩人蹤跡,他著實是擔了一場心的,可最終看到兩個孩子嘻嘻哈哈從不知哪里鉆出來,關代語白嫩嫩的皮膚已經被曬得黝了一層,渾身上下都濕得透了,他也實在不知是心疼還是慶幸。
可關代語卻現著難得的高興,他也便不忍給他什么臉色看,被他軟磨硬泡,后幾日也容他去尋拓跋朝了。關默自也聽人說起那正是拓跋孤的愛子。拓跋孤先有了女兒,年近四十時才有了這一個兒子,自然將心血都傾注在他身上,誓要將一身武功相授。拓跋朝也多少繼承了其父的體格與天資,小小年紀進境大是不一般,可拓跋孤已是兩百多年來絕無僅有地將青龍教武學的內功心法及掌、劍、刀均練至幾近登峰造極之人,若與他相比,拓跋朝究竟也及不上,加上他在這青龍谷畢竟還算安逸,并不似拓跋孤當年亡逃大漠、身負家仇,不得不苦練武學,是以仍是小孩兒天性重些,無意中結識了關代語,便也時時尋著他打鬧。
有幾日關代語見著拓跋朝似乎也面帶煩惱之色,便問他出了什么事。拓跋朝看他一眼,“你沒發現嗎?谷中這些日子氣氛很是緊張,我看,追你們的人大概快到門口了。”
關代語一怔。他自然不是不知道,可是幾天忘乎所以的日子讓他幾乎要不記得這回事了。拓跋朝一提,他心里就一緊張,總覺得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新朋友是不是要對自己給青龍教惹的麻煩多有怪責,不無期期艾艾道:“是……是嗎,不過大伯告訴我說,我爺爺應該也快到了。到時候,我們就回去了,不給你們添麻煩的!”
“有什么麻煩啊?”拓跋朝頭一抬,鼻子里一哼:“這么大個青龍谷,還護不了你們兩個人?看不起我們!”
“那——你不高興的樣子,是為什么?”關代語問得小心。
“我就是擔心到時候你就要走了,我就見不著你了!”
拓跋朝并不喜藏話,心里這般想,便是這般說了,關代語聽著一時生出感動來,道:“不會不會的。往后我一定也尋機會來看你的——明日——明日我問我大伯討些火蛾來,那蟲子很好玩,我們那里是用它來傳訊的。我教你怎么用、怎么辨識,以后便可和你聯絡……”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好像想起什么,面色沮喪起來,不再往下說。拓跋朝倒似感興趣了,道:“怎么不說了?那‘火蛾’,然后呢?”
關代語囔囔道:“火蛾好像飛不了那么遠,也就只有百八十里。我家在洞庭湖那邊,離這里太遠了。”
話雖如此,他次日還是帶了幾只蟲子來,當真教給了拓跋朝。關代語雖知門派之防,卻也一心只覺那些下毒下蠱手段是不可外傳的,可火蛾于他來說只是件“好玩”的物事,與同伴說起,半點不妨事。拓跋朝也覺該交換些什么給他,可想來想去,拓跋家的技藝卻不怎么適合他,便干脆偷偷將姐姐給自己的一件新衣服拿了出來送給了他。
“你穿了有點大,不過明年大概就好穿了!彼Φ,“不要給我娘還有我姐知道!
關代語倒有些不好意思,可拓跋朝哪給他拒絕的機會,死活塞在他手里。
兩個八歲的孩子,并不知道這樣相互的情誼,也會多少左右了幾日之后的那場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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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朝看到火蛾的時候,原本正在窗口趴著出神。關代語今日沒有來找他——因為便在上午,關非故來了。
他年歲尚小,青龍教中那些事務,拓跋孤還未讓他參與,但拓跋朝也知道關代語這個爺爺的到來該是事關重大的——因為很多人都去了,這其中包括左使程方愈、右使霍新和左先鋒單疾泉。
那火蛾輕輕盈盈地正從他窗前飛過,若不是前些日子關代語剛剛教過自己火蛾的看法,他是根本不會在意這么不起眼的一只灰色小蟲的。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只真正的、帶著復雜訊息的火蛾。他像是找到個絕好的練習機會一般興奮起來,一下子直起身,生怕錯過了什么似地躍窗追去。
追了幾步,他心頭一怔。那蛾子正向著高處的議事廳而去了。他原未細想怎會有火蛾在此,可此際忽像反應過來——這若是關代語那里特殊的傳訊方式,那么自然是他們家的人放的、要通知自家人的了?墒恰曜幼钸h不過能飛百八十里,這百八十里內還有什么人?他們一行人——難道不是都進來了青龍谷、聚在議事廳里了?
他也來不及想太多。山坡起伏,蛾子倒是徑直飛去了,拓跋朝追趕起來卻辛苦得多。他一心追著而去,直到近了議事廳的坡下,才被人攔住。
坡下的站衛一見是他,猶豫了一下!吧俳讨鳌趺催^來了!边@人態度上自然不敢怠慢。
“我爹他們,還有今天來的那些人、代語他們,都在上面吧?”拓跋朝便問。
那人點點頭。“在,午飯之后便一直在了!
“商量什么事情,要這么久都不出來。”拓跋朝表情顯得有些不耐,倒也未必是在問,不過是自己咕噥著,可那站衛當然不敢不答,只得道:“屬下不知。”
“我沒問你!”拓跋朝將他往邊上一趕,“我上去瞧瞧!
幾個人都沒攔他。雖然氣氛是凝重了些,不過今日與這幾個來客會面,拓跋孤也并無特別交待不得任何人進入,拓跋朝要去,站衛幾個自然也就由他去了。
拓跋朝卻還是有點怕父親的。既然父親沒叫自己,那便是他有心不要自己摻和他們“大人”的事情。可話說回來,關代語不是也來了么?他能來,怎么自己又不能呢?若是為他爺爺之故——萬一他們爺孫一見,歡喜著就準備回家去了,自己豈不是連和他道個別都沒機會了?
他心里想得理直氣壯,腳下也便走得快了些,遠遠追著那蛾子,心里思索著其所攜之訊。
說是復雜之訊,其實終究也不可能太過復雜,必須是于所攜訊息事先有過約定,而無法講述一件全新的事情。比如最簡單的,似那日關盛假稱要宋客拔開瓶塞放出火蛾帶信,無非就是約定了看見火蛾則知道事成,否則則是未成;又比如稍微復雜些,以火蛾振翅的方式或者在翅上所帶的一絲細微色彩區別幾個事先說好的結果,也超不過四五種。火蛾是專門經過訓煉而得,通過喂以不同食材,一時之效很易達到。
也因此拓跋朝雖然看清、辨明了這火蛾的振翅,此際卻也不知它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不知這放蛾之人和議事廳中之人事先將這樣的振翅作了什么樣定義。他只是覺得這事情或許不太對,或許有必要搞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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