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離開葛郡侯府時,已是日落西沉,回到儀鸞司,天已經(jīng)黑了。經(jīng)過校武場的時候,李為止冷聲喚住了她。
他等候她多時了。
實際上,自打她從宮里回來,又急急跑出去,攪得他一整個下午都坐立不安。
他想出去找她,甚至想派人出去尋她,但他又認(rèn)為,她那樣一句話也不交代就跑出去,定是有什么不愿與人道說的,他也不想搞得人盡皆知。為此,他一直耐著性子等她回來。
她終于回來了,看起來,神色要比午后跑出去時正常許多……除了面對他時,難以掩藏的忌憚。
“隨我來!本驮跀t寧視死如歸,準(zhǔn)備迎接他劈頭蓋臉的責(zé)罵與質(zhì)問時,他并沒有像往常那樣做出一副兇惡的樣子,而是滿面沉靜,甚至連話語也溫和了許多,率先往校武場走了去。
在校武場邊上的觀瞻臺,他還請攖寧和自己一并坐下。
他不按常理出牌,倒讓攖寧更有些惶恐不安。
“我……我站著!彼桓易。
李為止側(cè)目睨視了她,有些煩她。
攖寧一見這寒厲的眼神,忙一屁股在他身旁端正地坐好。兩手?jǐn)[在大腿上,分明一副十二分警惕隨時準(zhǔn)備迎接他向她發(fā)難的架勢。
“可以解釋了!崩顬橹谷允且荒槼领o,說話的語氣也是溫煦的。
“太后要將我姊姊,也就是阿將喜歡的我的姊姊賜婚與葛郡小侯爺!睌t寧雖萬分忐忑,卻是早已打好腹稿,解釋自己莽撞的行為!盀榱诉@件事,我特意跑到葛郡侯府,跪求葛郡侯夫人打消這個念頭,莫做那棒打鴛鴦之事!
李為止認(rèn)真地聽著,直聽至攖寧言及此處便沒再更多的話,他等了少刻,方才偏過頭看她問:“結(jié)果呢?葛郡侯夫人被你打動了?”
“并沒有!睌t寧搖頭,做出一副愁苦的樣子,“我還不知,這事要如何向阿將解釋。阿將如果知道此事,定會傷心欲絕的……李司教,您能為我隱瞞這件事吧?”
李為止看她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比先前她經(jīng)過校武場時他窺看到的平靜相去甚運,自是懷疑,她又在與自己撒謊。但他,并不打算拆穿她,而是輕點了一下下頷,表示會為她保守秘密。
攖寧感激地笑了,并謝了他的好意,隨后道:“那時候不早了,我先下去吃點東西。待會不是還有訓(xùn)練么……”
“取消了。”李為止告訴她,“今晚我有事,放假!
“……是嗎!边@真是破天荒頭一次!攖寧想了想,問:“既然是放假的話,那我們也可以去街上走走的吧?”
李為止看她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攖寧心中一喜,就要做辭。
“你身上的傷好得如何?”李為止突然問。
“傷口已經(jīng)開始愈合了!睌t寧忙道,“多謝李司教關(guān)心!
“別瞎折騰!崩顬橹蛊鹕,率先離開了校武場。
看著他頎長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攖寧長吐一口氣,心中不無慶幸。到儀鸞司,能在長信分司,在李司教的統(tǒng)管之下,當(dāng)真算她好命。她想,將來有機(jī)會,她一定要重重報答這位李司教。
回到住處,焦慮不安的陳將便急急問她,“發(fā)生何事了?怎么從宮里回來去見過李司教就沒見著你人了?”
“去看我那個朋友了!睌t寧支吾一聲。
“腿腳受傷的那個?”
“嗯!
“抱歉!睌t寧笑了一下,“突然嚴(yán)重了,我急著去探望,也沒有知會你一聲,讓你為我擔(dān)心。”
陳將抱之一笑,不以為然道:“沒什么……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好!
“阿將,”攖寧卻是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問,“你在東宮,可有什么熟人?”
陳將搖頭,也探了身子,壓低聲音問:“有事嗎?”
“你記得陰家九娘子陰茹越嗎?”
“陰家九娘子我是知道的,至于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标悓⒄f罷,又問:“陰家九娘子怎么了?”
“她是太子的枕邊人,封了正五品良媛,現(xiàn)在正身懷六甲,是東宮里唯一一個懷有皇家子嗣的貴人!
“噢……”陳將點頭,兀地問:“這又如何?跟咱倆有何關(guān)系?”
攖寧不禁伸手,重重地在他后腦勺拍了一記,“你是不是傻?”
陳將被她打得眼冒金星,不明覺厲,很是委屈。
“東宮是什么地方?女人之間爭寵奪利的戰(zhàn)場!太子迎娶太子妃,姬妾成群已經(jīng)快兩年了吧?兩年,那么多女子都不能為其誕下一男半女,現(xiàn)如今陰良媛僥幸懷上了,并如履薄冰舨保護(hù)自己保護(hù)腹中胎兒至今,多不容易?”攖寧感慨一番,終于道出重點:“她現(xiàn)在快要臨盆了,正是最困難的時候,我們得幫幫她!
陳將聽言一駭,忙道:“這種事,我們?nèi)绾螏偷昧?你可別意氣用事,弄巧成拙,反害了自己!
“不行!睌t寧卻道,“我與陰良媛早在洛城之時便有些交情,無論是作為同鄉(xiāng)還是作為朋友,我都不能明知她身處險境還置身事外。”
“那你倒是說說,要如何幫她?”陳將索性甩給她一個難題,讓她知難而退。
“陰良媛能在虎狼之地保護(hù)自己和自己的孩兒至今,說明那些心懷不軌想害掉她腹中胎兒之人也是什么詭計都用過了。現(xiàn)在,她們還有最后一個機(jī)會,那便是陰良媛生產(chǎn)之際。”攖寧腦筋飛快地轉(zhuǎn)著,口里說出的話,有條有理。“我要與陰良媛取得聯(lián)系,共商應(yīng)對之策!
“你先說說你的計策。”陳將催促道。
攖寧不禁深看他一眼,道:“現(xiàn)在還不可說……”
她忽然捶了陳將一下,不無逼迫問:“你在東宮,究竟有沒有熟人?”
陳將吃疼地“唷”了一聲,隨即道:“我是沒有熟人,但我記得何敞好像說過,她一母同胞的親姊姊就在東宮,好像還是個正七品昭訓(xùn)。”
“正七品昭訓(xùn)?”攖寧自然不知,這樣一個人,是否可以利用。
“我也不能肯定。”陳將道,“我去把何敞喚來,咱們親自問問他如何?”
攖寧心想何敞平日里是個老實人,為人處世也不喜張揚(yáng),于是答應(yīng)了,讓陳將這就去請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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