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雪的帶領(lǐng)下，牧原來到了渝中區(qū)一角一個叫六道彎的小地方，從民國時期開始，這里就是專賣舊貨的地方，只是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沖擊，這里曾數(shù)次蕭條過，只是舊貨市場的生意卻是從來都沒有真正的間斷過。

    所謂六道彎就是指這條街轉(zhuǎn)來扭去的六個斜坡彎路，每個彎路都延伸出去一個小胡同，如今也是一片繁華，街道兩邊都開著各種各樣的店鋪。

    從進(jìn)入這個舊貨市場開始，夏雪那高傲的性子就徹底不見了，一下子就變成了個孩子，看到什么都新鮮，見到什么都好奇，幾乎每個店鋪都要鉆進(jìn)去轉(zhuǎn)悠一番。至于龍靈兒就更不用提了，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地方。

    “兩位大小姐，咱們是不是先去辦正事啊！”牧原無奈地催促著。

    “著什么急啊，這里的鋪子到半夜才關(guān)門呢，時間還早呢！”夏雪擺擺手，頭都沒抬。

    這會兒她正和龍靈兒蹲在馬路中間的一個地攤旁，地攤上面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小人書和老海報，這讓牧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童年。那時牧原的父親牧鴻德是一個建筑工人，干的都是農(nóng)村里的蓋房壘墻的體力活，每當(dāng)遇到舊房拆遷的時候，牧鴻德就特別留意那些舊書舊報，他把這些東西收集起來帶回家拿給牧原，這其中就有很多的小人書。

    在家境貧寒的那些年里，這是牧原最喜歡的讀物，也是他唯一的讀物，時至今日，他還保留著那些書刊畫報。

    想到這里，牧原就有些傷感了，他急忙扭過頭長舒了一口氣，以此來舒緩自己的心情，就在這一轉(zhuǎn)頭之間他忽然看到一個奇怪的牌匾——曠若谷。

    這個名字出自《老子》，原文是：古之善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不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其若凌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靜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清末政治家林則徐在總督府衙題書的一副堂聯(lián)或許最能道出此意，即：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想到這里，牧原剛才的煩惱一下子就煙消云散了，他腳下生步，很快就到了店鋪門前。這是一個裝修的古香古色的店鋪，店面不大，也就是四五十平米的樣子，店里有三四道的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其中以道家的用品居多，牧原甚至還在櫥窗里看到了幾道符箓。

    “呦，小哥，想看點什么！”一個二十來歲的伙計迎了過來，樣子有些清瘦，長得很精明，穿著一身加厚的唐裝，說話時臉帶笑容，一臉的喜氣。

    “哦，我隨便看看！”牧原笑著回應(yīng)，“想看看法器什么的！”

    “您是要家用，還是要在外面操辦法事？”伙計并沒有因為牧原的年輕就看輕對方，話里話間反倒是恭敬了幾分。

    “算是家用吧！”牧原回了一句，簡短的兩句對話，他越發(fā)對這個店面感興趣了。

    雖進(jìn)到舊貨市場的時間不長，但牧原也逛了幾家店了，前幾家店里的伙計不是極力地推銷商品，就是遠(yuǎn)遠(yuǎn)地盯著客人，還沒有一個像面前這位的，瞧那舉止作派頗有點建國前店伙計的味道。這店里的人也不少，有老有少，甚至還有幾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可這個伙計卻沒有跑上去獻(xiàn)殷勤，反而是一眼就盯上了牧原。

    “難道是看出自己和玄易界沾點邊了？”牧原在心里想著，就問了一句：“請問大哥怎么稱呼啊？”

    “呦，您客氣！”店伙計急忙陪著笑，“我姓敦，叫敦若樸，您叫我小敦也行，叫我小樸也行，這大哥可不敢當(dāng)！”

    牧原一笑，想必這應(yīng)該只是個化名，于是笑著說：“你比我年長幾歲，叫聲哥哥也是應(yīng)該的，我就稱呼您敦哥吧！”

    敦若樸笑了笑，也沒再說什么謙詞。

    “敦哥，您的名字和這店名還真有意思啊！”牧原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取自《老子》吧，所謂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

    “小兄弟果然厲害，看來是讀過不少書啊！”敦若樸豎起一個大拇指，“也不瞞您說，這店是我老師的，他先有了這個鋪子，后收了我們幾個徒弟，所以我們就按著這個名字叫下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牧原一邊點頭，一邊在鋪子里轉(zhuǎn)悠起來，短短的兩分鐘，他已經(jīng)看完了幾個物件，這些都是帶有法力的，想必這店里的東西還真不是什么工藝品，而是有一定的實用價值的。

    “牧原哥哥，你看什么呢？”語音未落，龍靈兒就蹦蹦跳跳地跑了進(jìn)來。

    “呦，兩位請進(jìn)！”敦若樸急忙招呼了一聲。

    牧原留意了一下，郭若樸的眼神只是在夏雪身上瞟了一下，然后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龍靈兒的身上了，這個微細(xì)的動作讓牧原印證了自己的想法，看來這個敦若樸果然能夠識別出客人的身份。

    龍靈兒剛進(jìn)入店鋪的時候也沒覺得什么，可是當(dāng)她看了幾個東西以后就有些謹(jǐn)慎了，反而是夏雪沒什么變化，依然是一副好奇的樣子細(xì)細(xì)地打量著櫥窗里的東西。

    “咦，這個是什么啊？”夏雪突然叫喊了一聲，手指還指著玻璃窗里的一個東西，“怎么看起來像是蓮花的種子啊！”

    聞言，牧原和龍靈兒也都湊了過去，與之相隨的還有其他的幾位客人，大部分人來這里就是為了散心看熱鬧的，見有人發(fā)現(xiàn)了新鮮事，他們自然是不會錯過的。

    夏雪手指的是一個一米多高的玻璃柜子，里面用黃色的絲綢鋪就，正中間放著一個蓮蓬，從外表看這個蓮蓬的年代應(yīng)該是很久了，通體呈古銅色，很像一塊化石。蓮蓬上有很多的孔洞，孔洞里面各有一個蓮子，只是這些蓮子要么蔫癟了，要么只剩了一個空殼，唯有最中間的一顆既飽滿又碩大，牢牢地埋在蓮蓬里。

    “不就是一個蓮蓬嘛！”龍靈兒不屑一顧地說。

    牧原沒有說話，只是好奇地打量著蓮蓬底座，因為在蓮蓬之下還放著一張符箓。

    “這可不是普通的蓮蓬，這是千年睡蓮！”敦若樸慎重地說，“看到中間的那顆蓮子了嗎？我老師說，只要有緣人出現(xiàn)，它就可以重新發(fā)芽生根！”

    “真的？我看都成了化石了，還怎么發(fā)芽生根啊！”龍靈兒往櫥窗前湊了湊，還有意無意地晃了晃手上的銀鈴鐺，等待了片刻之后，又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切，騙人的吧！”

    敦若樸卻沒有張口反駁，反而是好奇地盯著龍靈兒的手腕，他擰著眉毛，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喂，說你呢！”龍靈兒拉了下袖口，將銀鈴擋了起來，“你怎么證明啊？”

    “怎么證明？”郭若樸一愣，一時之間就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等了好半天才說：“只有有緣人來了，它自然就會有反應(yīng)的！”

    夏雪嘴上沒說什么，可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撇了撇，伙計的這套說辭像極了那些在寺廟門口擺攤算卦的，雖然說出來是很是理直氣壯、高深莫測，但誰都能聽出來這是騙人的。

    “這是一顆并蒂蓮的種子！”敦若樸繼續(xù)說，“如果有同卵生的雙胞胎在場，它就會有反應(yīng)的！”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一片的噓聲，這舊貨市場的人確實是不少，用摩肩接踵來形容都不過分，可雙胞胎哪有那么好找的，店伙計的這句話明顯是專門用來打掩護(hù)的。

    可大家的噓聲還沒止住呢，就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那讓我們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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