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遇到什么事情太陽總是按時升起,東京城的百姓也隨著太陽的升起而開始忙碌的一天,古今大同,人都要為了生活而奔波勞碌。
但今天的東京城有些不同以往,無數工匠和材料連綿不絕的被送進大宋的皇宮,看熱鬧的人擠滿了街道。
趙五是個年輕的木匠,現在的他正跟在師傅的身后緩緩經過高大的宮墻,一路上他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樣,即便是快到了宮墻下也是恍惚的很。
趙老大是他的家族叔也是他的師傅,伸手拍了趙五一下:“五你今天是癔癥了怎么?好端端的老是慌神,不是和你了咱們上工的時候萬萬不敢懈怠嗎?”
趙五干咽了一下口水道:“叔,咱們這是進了皇宮嘞!”
趙老大感嘆了一下:“是啊!咱們這是給官家爺爺造衙門嘞!官家爺爺可是出了名的寬仁,對咱們這些賤役也是極好的,看看咱們現在的生活,哪里像個賤役的匠人?堪堪比得上那些讀書人了!”
趙老大完便帶著土地走向前面的檢查點,遞上自己和徒弟的文書,禁軍仔細的打量二人確定描述特征之后微微點頭,兩人就穿過了厚重的宮墻,一路上都如做夢一般。
趙五像是走在棉花上,一路輕飄飄的,眼前這一切給了他太多的震撼,也激發了他心中的夢想,寬大的衙門被拆毀,這里原是兩府相公辦公的地方。
中書省,樞密院的牌匾從眼前經過,這些地方原對趙五來簡直是不可能達到的彼岸,如今卻近在眼前,自己甚至還要和師傅參與到其中的建設,如此近的接近權力中心使得他熱血膨張。
摸了摸懷里的紙片,他克制住心中的沖動,一定要等到重要的人來了他才能獻上這份圖紙。
趙老大發現了徒弟的走神,微微生氣的喝到:“你子把腦中的癔癥給我收好,萬萬不可沖撞了官人,尤其是將作監的官人,咱們可是聽命人家調遣的,要是得罪了還不知會不會被攆出去!”
趙五失望的點了點頭:“俺知道了……”
族叔是家中頂尖的權威,趙五已經習慣了聽他的話,不敢忤逆,老實的跟隨趙老大去了器械所領取自己的工具,但他在看到身穿公服頭戴長翅帽的格物官后,心中的躁動便開始瘋狂誘惑他。
在族叔轉身之后便急急的上前雙手高高舉起,身體幾乎彎到了地下,充滿期待的道:“官……官人,這是俺的圖紙,您能看看嗎?!”
孫裘看了不屑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這段時間他已經不知被幾次攔下了,都是這樣年輕的后生想擠入格物一道的,年輕人不好好的腳踏實地,非要異想天開的一步登天,定然是什么不靠譜的設計圖紙,不,這連設計圖紙都算不上,簡單的幾個線條,代表火焰的紋路,和亂七八糟的箭頭輔佐以文字,這東西能算得上是格物圖紙?
“你畫的是什么東西?!連文字都不通,其中還有錯字,這種治學也敢自己的是格物圖紙?簡直是癡人夢,老老實實的干你的活計,要是不想干了早早滾出皇宮,免得心猿意馬的耽誤官家的營造!”
孫裘的呵斥聲讓趙五委屈無比,自己的圖紙可是用了兩年時間完成的,其間他還做了大量的實驗,自己是沒上過多少學,可這并不能否認自己的格物!
趙老大急慌慌的趕了過來,對著趙五就是一腳:“你這個渾人是要砸了咱們的飯碗不成,還不快快給官人賠禮?官人,這娃娃不懂事,整天想著格物,發了癔癥……”
“呸!他也配得上格物?也不瞧瞧你們的腌臟模樣,整個污穢人!就你們還格物?格物乃是官家開設的學問,你們這是在褻瀆!”
孫裘的話如尖刀一般刺激周圍的匠人,他們雖然是匠人,可也有夢想,格物便是他們的最高追求,尤其是許多匠人通過自己發明設計的圖紙獲得將作監的認可后成為格物官員之后,匠人的自尊早就不比以前了。
其他的匠人不服的在一旁道:“匠人怎么了?難道你就不是匠人不生,也不知你師傅是怎么教你的……”
孫裘輕蔑一笑道:“匠人?官可不是匠人這種賤役出身,官是徹徹底底的文人,乃是書院卒業,有格物院的印章文書,你們算是什么東西!”
這話一下就刺激到匠人的內心,一時間群情激奮,趙老大原咒罵徒弟,但聽了孫裘的話后怒氣勃發:“你這廝的什么渾話?匠人怎么了,連官家都下了公文,咱們匠人是憑手藝吃飯的人,不得再稱賤役,你膽敢抗旨!”
“官家是給你們體面嘞!別把這種體面當成了面子!”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是最為不理智的選擇,孫裘高高在上的形態然許多人憤怒,吵吵嚷嚷之聲不斷響起,引得一旁正在曾公亮帶領下查看營造進度趙禎好奇。
對于這次招募民間工匠營造官衙的舉措趙禎很是在乎,這是一種有別于勞役體制的新舉措,會給后世開先河,以避免損耗民力的良策。
趙禎不顧曾公亮的勸阻,執意走下鋪好的道路,先修路在建造房子,這是最為節省的辦法,畢竟大量的材料要通過道路運進皇宮。
一身大紅色袞服,頭上帶著長翅帽的趙禎走在人群中就如分開潮水的天神,這種獨特的公服只有官家能穿著,大紅色的顏色代表了大宋的火德。
趙禎走到了喧鬧的中心,所有人都圍著一個身穿五品官服的格物官員,不用矛盾一定是他挑起的。
此時的孫裘已經嚇得不出話來,雖然剛剛不在意,可一旦官家親臨他還是膽怵得瑟瑟發抖。
伸手指著了一下孫裘,趙禎開口問道:“你身居何職,所因何事而爭吵?”
“微臣孫裘,任格物院五品格物郎,負責分配匠人。這二人目無尊卑耽誤營造事宜!”孫裘立刻指向趙老大師徒二人,并且扣上一頂大帽子。
趙老大和趙五連忙跪地道:“冤枉,官家我等冤枉啊!”
趙禎點了點頭,轉身對已經拜倒的趙老大問到:“那你為何冤枉?”
趙老大一五一十的把剛剛發生過的事情出來,并且有一旁的人佐證,趙禎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伸手對趙五笑道:“把你的圖紙給朕看看。”
趙五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他從沒想過能把自己的圖紙獻給官家!
雙手顫抖的呈上自己的圖紙:“官……官……家,這是俺在市井中聽到了您的話發現的……”
圖紙上是一個巨大的茶壺,或者是鍋爐,一頭被堵上,另一頭連接一個類似氣閥的東西,下面是代表火焰的波紋,氣閥連接在一個桿子上,有一個上下的箭頭代表運行方向……
這顯然是按照趙禎曾經過的水壺原理制造出來的。
孫裘不屑的開口道:“官家,這份圖紙粗俗不堪,錯字連篇無法通讀,這不是在耽誤營造……”
“你閉嘴!”
趙禎的怒喝話讓所有人一驚,悄悄的望向官家,只見他嘴角上揚露出微笑才緩緩松了一口氣,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可不是開玩笑。
這就是最簡單的蒸汽機原型啊!趙禎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趙五,沒想到居然被一個如此年輕的孩子發現,而且他還是從使勁留言中聽來的道理,單單是這份觀察力和思維就比一般的將作監官員要強得多!
露出和藹的表情,趙禎笑著對地上的兩人道:“你們二人起來吧,叫什么?”
“俺叫趙老大,這是俺的侄兒徒弟趙五。”
趙禎微微點頭:“不錯,趙五現在你就是格物院的格物郎,代替孫裘的差遣,負責調度匠人,俸祿是孫裘的兩倍,但你要把這份圖紙完善,并配合軍械司造出來如何?”
剛剛起身的趙五一時間被趙禎的話驚呆,張大嘴巴一言不發,還是一旁的曾公亮先反應過來連連咳嗽。
趙老大趕緊踢向侄兒的腿彎,趙五撲倒在地才反映過來道:“草民叩謝官家,吾皇萬歲萬萬歲!”
趙禎笑道:“平身,你現在也是官身了不用動不動下跪,朕要謝謝你才是,你知道你的圖紙是什么東西嗎?”
趙五舉措的道:“是個器械,能用火把水變成動力的器械!”
“對!你這個圖紙一旦成為現實將會變成我大宋的鐘鼎之器!但需要很多實驗和改進,你要好好努力不可懈怠朕的殷切期望。”
趙老大使勁的點頭道:“官家放心,這娃娃一旦擺弄起格物,整個人就像是發了癔癥,魔障的拖曳不出來嘞!”
趙禎點頭,又是一個癡迷于格物的人,沒想到這次自己查看外朝的工程建設居然能有如此意外的收獲。
“朕給這個器械名字,就叫蒸汽機好了。”
“蒸汽機?蒸汽機!”
曾公亮稍稍一想便明白,眼睛發光的道:“官家圣明,這不就是蒸汽為力的機械嗎!”
他是聰明人很快便明白這種東西的是價值,看向趙五的眼光也變得愈發欣賞,一邊的文人出身的孫裘白白讀了這么多年的圣賢書,腦子都腐朽了,只知道把自己放在這些匠人之上,簡直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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