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志士茅女士的死,在上海灘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有兩千多人不畏76號和日本憲兵的威脅,參加了她的葬禮。她的葬禮成為了上海孤島期間一次影響非常大的抗日活動,盡管沒有打出“反日示威”的旗號。
也就在葬禮當天早上,報紙上便登載了暴徒意欲伏擊巡捕房副巡長沈宸的新聞。
當然,報道中就有他英勇反擊,擊斃七名重傷兩名,并抓捕到偵察的小特務的事情。
在這個因為暗殺茅女士而激起公憤的時候,沈宸的表現(xiàn)無疑振奮了人心,甚至還有些報仇雪恨的含意。
盡管報道中沒有直接指出暴徒就是76號特務,但看過新聞的人都不會想到別的地方。
而消息靈通的記者,以及巡捕房故意漏出的信息,使其他報紙也陸續(xù)登載了更詳細的新聞,連張國震的名字都出現(xiàn)了。
顯然,76號的恐怖活動不僅激起了公憤,也令巡捕房大為不滿。借著沈宸的這次打擊,巡捕房也想給76號一個震懾,別老攜帶武器跑到租界里犯案。
而沈宸雖然還是不接受采訪,但卻第一時間把消息透露給了曹怡馨,讓她搶到了首家新聞。
現(xiàn)在,曹怡馨便請了沈宸吃飯。名義上是表示謝意,實際上卻還有她自己的打算。
說白了,曹怡馨是想拿沈宸當槍使。她有情報資源,沈宸與日本人和76號又是不死不休的狀態(tài)。如果能兩兩配合,取得成績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西餐廳里人不多,畢竟這種享受都是追求時尚的有錢人來的地方。兩個人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向侍者點了食物和飲料。
曹怡馨一直笑呵呵地瞅著沈宸,而沈宸也是一臉坦然,兩個人心思百轉(zhuǎn),都在猜測著對方。
“我先干為敬。”曹怡馨端起酒,一飲而盡,努力顯出豪爽的一面,說道:“敬沈先生伸張正義,大振人心。”
“曹小姐這話有些過獎了,我是自衛(wèi)反擊,可沒想那么多。”沈宸笑著搖了搖頭。
“沈先生太謙虛了吧?”曹怡馨微笑著說道:“算起來,折在你手上的暴徒惡棍有幾十個了吧?有誰能有你這般的成就呢?”
沈宸苦笑著說道:“形勢所逼,混生活罷了,也是身不由己呀!我何嘗不想過安穩(wěn)的日子,可這戰(zhàn)爭——”
曹怡馨很是感慨地說道:“是啊,這該死的戰(zhàn)爭,改變了太多。混生活這話從沈先生嘴里說出,卻是讓我也為之汗顏。”
“哦,曹小姐也是名聲在外,怎么談得上汗顏呢?”沈宸似笑非笑。
“唉,象你說的,混生活而已。”曹怡馨笑了起來,說道:“我要是象沈先生這般英雄,可不想過陪著笑臉、四下打探的生活。”
迎著曹怡馨的目光,沈宸謙遜地搖了搖頭,笑道:“曹小姐太抬舉沈某了,我這幾下三腳貓,哪敢稱什么英雄。”
“三腳貓?沈先生太過謙了。”曹怡馨輕輕搖頭,說道:“屢次以一敵眾,竟毫發(fā)無傷,這樣的身手,著實有些駭人哪!”
沈宸呵呵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他們是沒有防備,被我偷襲罷了。”
曹怡馨的神色稍微鄭重起來,說道:“沈先生,即便沒有宏大志愿,可就算是為自身考慮,你也不會埋沒于市井之中,默默無聞地終老此生!
停頓了一下,她繼續(xù)說道:“何況,現(xiàn)在可正是好男兒拿出本領創(chuàng)造前程之機,可不要辜負自己的聰明才智,更不要辜負了那大好身手啊!”
沈宸苦笑了一下,稍顯無奈地說道:“聰明才智,大好身手,可真是抬舉我了。形勢變幻,連專門研究的人都說不準以后會怎樣,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敢說什么創(chuàng)造前程了。”
曹怡馨沉默下來,若有所思地望著沈宸,沈宸與之對視,沒有絲毫的怯懦和心虛。
半晌,曹怡馨釋然一笑,說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強求,不過,沈先生這個朋友,我算是交定了。來,干一杯,你不會不把我當朋友吧?”
而沈宸對曹怡馨的態(tài)度感到很滿意,也對她產(chǎn)生了些許好感。不強人所難,即使心中失落,但表面上卻還笑語殷殷。
可以說,曹怡馨身為一個漂亮女人,社會經(jīng)驗也豐富,為人處事老到,讓人如沐春風。
所以,沈宸也含笑舉杯,與曹怡馨輕輕一碰,表示了足夠的善意。
飯菜上來了,兩個人邊吃邊談,只是找一些輕松的話題,拉近著彼此的距離。
令曹怡馨感到微微驚訝的是,沈宸刀叉用得極為熟練,并不象是后學習那般還有些刻意和生疏的跡象。
還真是個奇怪的家伙,曹怡馨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很明智。
盡管有些懷疑,這樣一個身手高明,舉止時而高雅,時而粗俗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來路呢?吃飯的時候,曹怡馨不時打量著沈宸,心中有著種種猜想。
對于沈宸,曹怡馨并不十分放心,所以也未暴露自己的真實身分。至于和沈宸的合作,當然也以委婉和試探為主。
“沈先生是得罪死了76號,以后不但要多加小心,最好還得消息靈通。”曹怡馨優(yōu)雅地切著牛排,緩緩說道:“我呢,倒還能打聽到一些小道消息,興許對沈先生有所幫助。”
果然又是這個套路!沈宸知道又多了個情報來源。
曹怡馨是隸屬于某個組織的,沈宸早已經(jīng)可以確定。就象對曹炳生、馬名宇等人,他不加入什么組織,但情報卻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曹小姐可謂是雪中送炭啊!”沈宸裝出喜悅的樣子,說道:“這方面確實是我的軟肋,每每使我陷入危險之中。如果曹小姐提供幫助,差不多等于救了我的命啊!”
曹怡馨掩嘴而笑,媚眼一拋,說道:“那你可欠我一個大人情,救命之恩啊,以后可別不承認哦!”
沈宸哈哈笑著,覺得跟這女人在一起倒是挺開心。
“今天我請客,犒勞大家。”
“我要吃冰激凌。”
“我要吃三明治。”
“我要喝咖啡。”
……伴著嘻嘻哈哈的聲音,幾個年輕女孩走了進來。
沈宸無意地抬頭看了一眼,立刻皺起了眉頭。而一道先是怔愣,后是不悅的眼神也投射了過來。
這個女學生沈宸認識,雖然只是一面之識,且連名字都不知道。
那還是在雙十紀念日的時候,這家伙和兩個同學在沈宸的轄區(qū)貼抗日傳單,被沈宸制止,沒收了傳單。
其實,沈宸對她也算是網(wǎng)開一面了。他帶著人巡邏,警務處也下了嚴防的命令,沈宸放了她們,已經(jīng)是比較寬縱。
可這家伙似乎不領情,認為沈宸破壞了她的愛國行動,是個壞蛋。當時還跟沈宸理論,被沈宸不客氣地趕走了。
冤家路窄?沈宸面對咄咄的目光,毫不示弱地與之對視。一個臭丫頭,想讓老子低頭?
歐盈盈的脾氣也挺倔,挑釁?難道這家伙一點也不理虧嘛,虧了還是中國人,怎么就不愛國呢?
她瞪圓了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挺了挺胸,用目光反擊過去。
“挺吧,挺吧,太平公主可是嫁不出去的。”沈宸嘴角上翹,嘲諷了一句,手中的刀叉發(fā)出叮當?shù)捻懧暎鑵柕厍懈钪E拧?br />
曹怡馨愕然,很明顯能感到兩道目光在空中交鋒。
她瞅瞅這個,看看那個,搞不清楚狀況,好笑著說道:“沈先生,你,真是,真是好刀法啊!”
太平公主?歐盈盈低頭看了看,臉一下子紅了,這是說我呢,流氓,下流。
沈宸挑剔審視的目光不斷射來,而似笑非笑的神情更令她氣惱萬分。
“盈盈,怎么啦?”同學輕輕碰了碰歐盈盈,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沈宸,有些不解地問道。
“沒事!”歐盈盈從牙縫里迸出兩個字,坐在椅子上生悶氣,不時狠狠瞪向沈宸。
占了便宜,吃起東西就是香。沈宸勝了一場,就不再抬頭看歐盈盈,而是專心對著食物發(fā)起進攻。
歐盈盈的眼鏢全部落空,心中十分的郁悶。
曹怡馨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沈先生不僅身手高明,這言辭也犀利得很哪!瞧那女學生,氣得臉色都變了。難道以前有過節(jié),為何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
“一點點小事,說起來倒是我斤斤計較了。”沈宸隨便解釋道:“看她這樣子,象是個富家千金,行事霸道慣了,吃點虧算是長經(jīng)驗了。”
“嗯,能請別人來西餐館吃飯,應該家境不錯。”曹怡馨點頭贊同道:“這地方不安靜,吃完飯去我家坐一下,我有些東西給你看。”
沈宸點了點頭,說道:“好啊,保命的東西,越早知道越好。”
歐盈盈見沈宸得勝之后,竟然開始無視她,恨得咬牙切齒,平素愛吃的冰激凌到了嘴里,也變得索然無味。
過了一會兒,看到沈宸和曹怡馨吃完欲走,實在有些憋得難受。眼見著沈宸走過來,她突然伸腳,想絆沈宸一個跟斗。
沈宸突然停下腳步,就站在歐盈盈面前,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歐盈盈沒想到沈宸看似目不斜視,卻把她的小動作都收入了眼底,還能迅速做出反應。她無奈地翻了翻眼睛,有些訕訕地收回了腳。
“小丫頭,很頑皮嘛!”沈宸嘿嘿一笑,大步走開。
歐盈盈看著周圍同學詫異的目光,感到特沒面子,騰地站起來,沖著沈宸的背影喊道:“我不是小丫頭,我是你大姐。”
精神勝利法有了效果,喊了一嗓子,歐盈盈感到舒服了不少。可這好心情馬上就無蹤無影了,因為沈宸在門前回過頭來,沖著她吐了吐舌頭,伸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
氣死我了,這個流氓怎么老拿女人的胸部當話題,弄得自己想爭辯一番都覺得不好意思。
歐盈盈氣呼呼地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三明治,惡狠狠地一口咬下,仿佛咬在那個可惡的家伙的身上。
“那不是沈巡長嘛?”一個同學疑惑地問道:“盈盈,你干嘛不高興?他可是很厲害,打死了很多暴徒壞蛋,特務也不放過。”
歐盈盈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說道:“他是為了保命,為了在巡捕房升官發(fā)財,可不是愛國。”
“可他干的總是好事呀!”另一個女生喝著咖啡,說道:“至于動機,好象就不那么重要了。”
“盈盈還在為雙十節(jié)那天的事情生氣呢!”一個知情的女生說道:“其實,也不好多怪他,畢竟是職責所在,他是巡捕,得聽警務處的命令。他只是驅(qū)趕,倒還不算過分。”
“怎么不過分?”歐盈盈撇了撇嘴,說道:“睜一眼閉一眼,裝作沒看見咱們,難道不行嘛?”
不講理,這個年紀的女生要是認定了事情,即便后來覺得不對,那嘴也是硬得很。
“好了,不說他啦,咱們繼續(xù),預祝盈盈十八歲大壽嘍!”一個圓臉女生岔開話題,調(diào)侃著說道。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歐盈盈這才笑得開心,明天過生日,自然在家里,不能和同學朋友們在一起了。今天才跑出來,一起快樂一下。
此時,沈宸已經(jīng)開著汽車,載著曹怡馨向她的家駛?cè)ァ?br />
一邊開著車,一邊觀察著。沈宸的這個習慣,使他現(xiàn)在變得有些嚴肅,有些沉默寡言。
曹怡馨也相當知趣,并不怎么說話。或許是知道沈宸謹慎,也或許是自身也經(jīng)受過訓練,知道此時分神的利害。
時間不大,汽車已經(jīng)停在了曹怡馨的住處。一個看門兒的,一個女傭,都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和曹怡馨住在一處洋房內(nèi)。
到了家,曹怡馨的話才多了起來。給沈宸介紹著,指點著,臉上笑意盈盈,十分的熱情。
沈宸隨口夸贊著,不外乎是屋內(nèi)陳設布置得溫馨別致等等。
把沈宸帶到會客廳,曹怡馨讓女傭端咖啡,她去換了寬松的衣服才出來相陪。
“這是一些我打聽到的消息,確實不確實的,也能給沈先生做個參考。”曹怡馨早有準備,把一個文件袋遞給沈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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