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砸碗？”
李淑芳忙搖頭，“不，不行的，咱家碗就四個，要是砸了，拿什么吃飯，再買也要花錢的�！�
說到這，也忍不住抱怨道，“娘，說的沒錯，你呀，就是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雖說咱家的碗是土碗，值不了幾個錢，但買碗?yún)s是要花錢的。上個月羅大娘家的小孫子吃飯時不小心把碗摔了，她去市場買了幾個，足足花了五分錢。我跟娘在家里納鞋墊子，十雙鞋墊兒才得五分錢……”
恩。
來自于便宜媳婦的說教，讓思如頭疼起來。
她心里一個小人在狂吼，喂喂，我是在為你打抱不平給你出主意好不好，結(jié)果，你居然……
深呼吸一口氣，好，不領(lǐng)情就不領(lǐng)情，勞資還特么的不說了呢。
李淑芳本來還在說，見思如一臉郁悶，她迅速閉緊嘴巴，一雙大眼小心翼翼的看著思如。
她……說錯了？
可真要是砸了家里的碗，娘會跟她拼命的。
屋子里變得很安靜。
良久。
思如才抬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就一個要求，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們……不，閨女還在，還是活的�！�
李淑芳瞳孔猛的一縮。
然，思如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內(nèi)心自嘲不已，她居然對著一塊朽木講了這么久的道理。
還真是，可笑吶！
不是所有的石頭都會變成發(fā)光的金子，換句話說——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思如蒙上被子，睡覺。
半夜。
又下雪了。
大塊大塊的雪花落到屋頂、樹上、院子里，仿佛潔白的柳絮楊花把整個世界都蓋住了。
銀妝素裹……
隔壁屋，林母也早已熟睡。
思如一早起來，李淑芳已經(jīng)把行李收拾好了，她動作很輕，一點沒有把思如給吵醒。
林母天不亮就起來了，當(dāng)然，冬天本就亮得晚。
兒子要出遠(yuǎn)門，當(dāng)娘的肯定不放心，但又勸不通，只得一邊咒罵兒媳婦一邊盡力給兒子多做些吃的。
寡婦老娘一個人拉扯兒子長大很是吃了一番苦頭，在生活上有多節(jié)約自不必說，平日里一天的三餐都恨不得減成兩頓飯，當(dāng)然，林厚榮當(dāng)貨郎一連幾天都不在家，誰知道家里是怎樣的。也只有他回來，李淑芳跟女兒才能吃頓飽飯。
要說家里窮得揭不開鍋，那確實有點夸張。
前頭就說了，貨郎賺錢還講究，雖沒達(dá)到吃穿不愁隨便花錢，但僅是吃飯是足足夠了的。
柜子里其實裝了不少米面雞蛋。
林母一早起來，煮了一大盆雞蛋，足足有十幾個，又把前年做的臘肉切了，用酸菜炒了，小心的用油紙包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知為啥，就是難過。
好一會兒，她才抹了把眼淚，開始做一家的早飯。
相比起平時，今天的早飯出奇的豐盛。
紅薯切成塊煮在白米里，米飯的清香跟紅薯的軟甜完美結(jié)合在一起，李淑芳夾起一小團米飯放進(jìn)嘴里，頓時驚呆了，沒……沒有討厭的蘿卜味兒。
除此之外，林母還炒了一盤雞蛋，用炒臘肉剩在鍋里的油悶了一鍋土豆，在糾結(jié)再三后，還是丟了幾塊晶亮透明的臘肉在鍋里。
恩。
就當(dāng)是為兒子踐行。
去那么遠(yuǎn)，連著多少天都吃不上一口熱的……
一想到這，林母心里一陣酸澀，眼睛也濕了。
這頓早飯吃得一家很滿足，至少，胃很滿足。
油水呀！
香！
飯后，李淑芳洗碗去了，林母拉著思如的手不放心再三叮囑，“事情辦完了就回家�！�
回？
思如當(dāng)然要回。
她說道，“我不在家，娘跟淑芳要好好相處，買炭買布，也是想你們的日子過得更好些，等我賺了大錢回來……娘，我跟你始終是一條心的�！�
林母撇著嘴反駁，“什么跟我一天我，我看你跟你媳婦才是，早知道當(dāng)初我就不該同意你娶她，花了十塊錢，連個蛋都下不出�！�
“好了。”
思如不耐煩聽她念叨，看時間也不早了，提起東西，“我走了，你記得我的話，別吵架。”
林母：……
思如頭也不回的去了碼頭。
按照林厚榮的人生，他本不會這么早去江州的。
至少，還得再等到年后。
貨郎貨郎，走街串巷。
這個冬天，雪下得很大，林家?guī)缀鮾鏊涝谖堇铩?br />
思如離開這天，林厚榮其實是打算最后一次去賣貨，當(dāng)然，也是想給某個人送東西。
恩。
順便訴衷情。
一個被白雪覆蓋的山村，真的，除了白色，再沒有別的色彩了。
一間茅草房里，穿著打滿補丁的棉衣的少女正坐在床邊抹著眼淚，她皮膚白皙，眉目清秀，眼里不斷滴出大顆大顆的淚水，小聲的哭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開門，然后跑了出去。
可惜，外面空無一人。
才一小會兒，少女的雙手就凍得通紅，她不停的對手哈著氣，眼睛緊緊的盯著某個方向。
妙齡少女為何在大雪中焦急的佇立？
呵。
當(dāng)然是為了等情郎。
沒錯。
這個少女便是林厚榮在鄉(xiāng)下賣貨時認(rèn)識的相好。
emmm……
說是相好也不貼切。
按照現(xiàn)代的說法，他倆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單純的婚外戀情。
處于熱戀階段的那種。
可惜，她是等不到了。
直到天快黑，少女咬了咬嘴唇，轉(zhuǎn)身離開。
船上。
思如躲在船艙里，她縮著脖子，頭有些暈，不過，想到某人沒有等來情郎后要面對的事，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惡意滿滿的微笑。
人生呀，你的名字叫意外。
兩條后，她從船上下來，提著簡單的行李，走進(jìn)了人群。
江州是個很繁華的城市，人特別多，車水馬龍的，街上到處是摩登女郎跟穿西裝的紳士。
以及，小汽車。
當(dāng)然，在無數(shù)現(xiàn)實世界做過任務(wù)的思如是不會露出鄉(xiāng)巴佬進(jìn)城的表情的。
恩。
來到江州已經(jīng)好幾天了，或許，她真的沒有做生意的打算，眼看著盤纏快用干用盡了。
思如：……
難道要喝西北風(fēng)了？
她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突然，聽到街邊兩個大冬天穿一件藍(lán)色上衣黑裙子長筒襪剪著齊耳短發(fā)的女學(xué)生在說話。
“你知道嗎？昨天，劉公館被洗劫了，不知是誰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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