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下子被明月這話噎得，都說不出話來，三人互相瞪著，氣氛挺尷尬的，三狗沒有辦法，只好說：
“好吧，好吧，我在這里等你們回來，快去快回吧。”
守城和明誠倆就馬上出門了，打著個電筒，一路往那家店走去，那家店雖然有點路，但剛好和守城家正對著，隔著一片農(nóng)田。
那個小店現(xiàn)在還亮著燈光，估計是年底了，生意比較，晚上舍不得早睡。
“守城，你這又是何苦？”明誠似乎明白了守城的心思，不過還是有點不解。
“唉，我總覺得明月有話要對三狗說，或是三狗也有此意，不讓他們說了，這一輩子都會憋在心里，難受。”
“可你這，豈不是陷他們不仁不義之地嗎？”明誠還是有點想不通。
“你想錯了，我們這么光明正大地讓開機(jī)會給他們，料想他們是不會不仁不義的，明月是你妹妹，三狗是我們的兄弟，他們是什么樣的人，我們難道還不了解他們嗎？”
“守城，我以前當(dāng)你是兄弟，現(xiàn)在，我狗日的，更敬重你是條漢子，是條太讓我敬佩的漢子了，你狗日的。”
明誠很感動，一把摟住守城，使勁地?fù)u晃著妹夫，內(nèi)心感動得一塌糊涂，覺得妹妹交在他的手上，是沒有走眼的，自己交了這個一輩子的兄弟，也沒有走眼。
果真，他們沒走多遠(yuǎn)，三狗就把房門給打開了，兩扇門都大開著，即使冬夜的冷風(fēng)吹進(jìn)來讓房間發(fā)冷，即使風(fēng)把風(fēng)燈吹得有點搖晃。
守城光明正大地把機(jī)會給三狗，三狗也要光明正大地告訴守城，他和明月之間，自始至終，都是光明正大的，現(xiàn)在，也是如此。
守城和明誠聽到開門聲，回過頭來，看著三狗正經(jīng)地坐在燈下，心里不由得對三狗豎起了大拇指。
都是漢子，都是狗日的漢子。明誠越發(fā)欽佩這兩個兄弟。
明月也坐在桌子的另一頭，看著三狗，死死地看著三狗，這張臉，已經(jīng)一輩子都烙在了心里面了，可還是看不夠。
其實，按正常審美來說，三狗談不上是美男子，算是中等吧，但他的氣質(zhì)，就是那么的迷人，不知道為什么，明月現(xiàn)在也能感受到幾年前做少女的那種心悸。
就是面對三狗的那種不能自己的心悸，讓自己甘愿為這個男人去死的一種決心，一種飛蛾撲火的死心塌地。
現(xiàn)在的三狗，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幾年前的青澀和稚氣了，更多的是滄桑和成熟，這個氣質(zhì)融合著以前三狗年少的氣質(zhì)，更是要命了。
三狗被明月盯得渾身不自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想起了他們四年前分開時明月對他說的一句話：
“別走的不見人了，記住，這是你欠我的錢，無論如何，你得要當(dāng)面還我的。”
就是在臨時不得不分開時候，明月把一條紙包好的大洋給到三狗手里，對著三狗說的那句話。
這句話，三狗一直記在心里，多少次，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現(xiàn)在機(jī)會終于來了，三狗掏出一沓錢，遞給明月說：
“這個這個是我欠你的錢，現(xiàn)在用法幣了，數(shù)額也差不多，現(xiàn)在算我還給你了，這么久了，才才還你”
三狗說的跌跌撞撞得，詞不成句，甚至都不敢抬頭看明月，低著頭，像個做了壞事的孩子在認(rèn)錯一樣。
“誰要你還了，再說，要你還，你還得清嗎？”
明月本來還沉浸在自己對三狗的好感里，突然見到三狗這樣，一下子心里非常憤怒，心想，真有你的三狗，黃花菜都涼了幾茬了，你現(xiàn)在來跟我說這個。
你當(dāng)我是個啥啊？就這幾個臭錢嗎？就想把以前的債還清了？告訴你三狗，你一輩子都還不清的。
這些話，明月沒有說出口，但內(nèi)心，確實已經(jīng)很難受了，她是不會收這個錢的，哪怕再多的錢，也不會要的。
三狗見明月突然發(fā)怒了，更是驚慌失措起來，更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如坐針氈一樣，這錢拿在手上，不知道拿回去好，還是放在桌子上好。
既然錢已經(jīng)拿出了，就不能拿回去了，三狗只好把這錢放在桌子上，喃喃說道：
“這是這是你以前自己說的，說是要我還給你的，現(xiàn)在，你咋又不要呢？”
明月狠狠地盯著三狗，恨不得拿把刀立馬砍了他剁了他，真是氣死人了，哪有這么氣人的？哪有這么欺負(fù)人的？
“一文錢我都不會要你的了，你把錢收起吧，等下守城他們回來，不好的。”
明月極力控制著自己，讓自己冷靜下來，冷冷地對三狗說著這些話，那語氣，比這冬夜里冷冽的風(fēng)，還透骨。
見到三狗不得不收起了錢，明月她再也不想見到三狗了，起身扭頭就走了，回到自己的臥室里，連燈都不開，默默地摸上床，隨手拉了條被子蓋在身上，任決堤般的眼淚，奔騰著。
沒多久，守城和明誠他們就回來了，見明月不在，也沒說什么，大家繼續(xù)抽著新買來的紙煙，邊繼續(xù)聊起天來。
不知道為啥，可能是時間也晚了，冬夜里的寒冷也開始慢慢浸透過來，大家都覺得有點意興索然了，就匆匆洗了把臉，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和尚就過來找三狗了，約好的今天上午就回的，守城再也挽留不住了，三狗畢竟還是要回家的。
三狗突然臨時覺得，他還有一段假期的時間，可以讓和尚多陪陪他家人，就讓和尚暫時先回家，到臨要回部隊時候，再來叫他。
和尚也沒有說什么，把身上帶的經(jīng)費交給了三狗，就轉(zhuǎn)身走。其實不管是和尚還是俗人，對于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是有感情的。
守城親自送著大家走了好遠(yuǎn)的一路，可能冬天早上太早了，路上沒見幾個行人，明月和她的公婆也都沒有起床，自然就沒有出來相送了。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三狗最后把守城拉住，請他回去，同時，也偷偷塞給他一個紅包，說：
“你那么多的喜事，我都沒有趕上，這次就一點意思，希望你一定手下。”
守城開始還不想要的，但見三狗非常堅決，想想，自家兄弟，就不拘泥于這點小錢了，就收了下來了。
送完三狗，回到家里，守城才見到明月起床了，就隨手遞給她一個紅白，說：
“這是三狗臨走時給我的，說什么要我收下來，我就收了下來，你拿去放起來吧。”
明月微笑著接過紅包，對著守城說：“你們兄弟感情這么好，多收他點紅包，也是應(yīng)該的。”
說完明月就把紅包塞在口袋里出去了，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直接進(jìn)了廚房。
剛好廚房的火灶生起了火，正煮著一鍋水，煮開了好下米煮粥，明月拿著個火籠子去夾點炭火，冬天的早晨實在是冷，有火籠子，可以暖暖手。
見廚房里沒人，明月把那紅包拿出來，拆都沒有拆開，直接就扔進(jìn)火灶里去了。
看著那紅包在熊熊烈火里迅速地?zé)_，露出里面的錢，也馬上變成了通紅，接著變成了灰白色的灰燼。
好像她對三狗的感情一樣，從以前的通紅，到現(xiàn)在的灰燼，最后變成虛無了，沒了，什么都沒了。
連同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年少，一切都回不去了，一切都灰飛煙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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