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應華府邸。

    密室中僅有四人，除蘇觀生外便是王應華和何吾騶這兩名與唐王關系最為密切之人。

    下手則坐了名長須五短身材的中年人，其身份雖只是唐王府一名筆吏，但他更是朱聿奧的心腹親隨，正是代表唐王在此。

    “欲謀大事，必以兩者相輔。”蘇觀生比出兩根手指，“一曰朝堂。朝中官員雖大多會持中立之態(tài)，但也必有迂腐頑固之輩，不顧社稷大義，愚阻監(jiān)國進位。”

    他看向面前幾人，“故而如內(nèi)閣、都察院、吏部、戶部、兵部等關鍵所在，皆需為自己人所持方宜。

    “以曾后車駕之速，或有五六日后至天興府。唐王時下有監(jiān)國之責，即刻頒旨調(diào)動要害處的人選，當于行大事前安置妥當。”

    何吾騶點頭道：“內(nèi)閣那邊黃道周、楊廷麟等人均在它處，有我和蘇閣部，拉上李光春、曾櫻幾個無甚主見的，已在監(jiān)國大人掌控之下。都察院那邊更不是問題，先前多是鄭黨的人充斥其中，如今拿下了鄭黨，填補的大多都是監(jiān)國的人。”

    王應華皺眉接道：“吏部那邊最為重要，但若要動的話，卻必會開罪于黃道周。”

    蘇觀生不屑地哼了一聲，“他早就是曾后的人了，有何好顧慮的？”

    “那便容易了。”王應華道，“其正好不在天興府，可將其調(diào)為工部尚書。改由蘇閣部任吏部尚書，如此可行？”

    蘇觀生微微一笑，立刻投桃報李，“而戶部那邊，何楷不過是個無甚根基的清流，將他轉(zhuǎn)去刑部。吏部之要害當由何閣部執(zhí)掌。至于禮部……”

    他望向王應華，“王大人以禮部左侍郎順勢而進，正為適宜。”

    王應華忙揖手道：“下官自當全力以赴。”

    “只是兵部有些麻煩，”蘇觀生又道，“楊廷麟手握江西，又擁重兵，只能盡量招攬，卻不可動其兵部之位。

    “好在他與兵部侍郎皆不在朝中，當不會對監(jiān)國大事有所掣肘。待大事既定，他也只有順應大勢而已。”

    待安排完了朝廷之事，他看向唐王府那名筆吏，見他只是垂首聽著，便知唐王當無異議，于是又接道：“朝堂之外，二曰御營。曾后身旁現(xiàn)有黃鳴俊、姜正希部，前些天雖遭降虜賊軍伏襲，但仍余人馬一千四百左右。

    “我新威軍僅千人，加上王府護軍，也不過千二百余，屆時需盯住天興府諸門，又要控制宮禁，軍力還顯不足。或可立即于天興府招募兵員，臨時充用，只是時間稍顯緊迫……”

    王應華立刻拱手道：“調(diào)兵之事下官倒是有些辦法。”他得意一笑，“連江守備曹宏祖屯兵近三千于其地。其雖初投鄭氏，卻未得鄭芝龍重用，故始終心有它算。下官與其有舊，若告其建虜仙霞關重地已失，虜軍已危，當能說他率軍來投。”

    連江距離天興府非常近，急行軍的話不足三天就能抵達，蘇觀生聞言大喜，“有王大人調(diào)來這支大軍，復有何慮？

    “我于粵地多有故交，若許丁魁楚以高爵，當可說動他舉兩廣之地奉唐王承大統(tǒng)。只要前期有兵馬能壓住曾后的人，待大事已定，丁魁楚率兩廣數(shù)萬大軍入閩，天下便再無敢持疑之徒。”廣東南臨福建，從廣東調(diào)軍入閩，速度快的話僅需月余。

    說著他望向那名唐王心腹道：“張先生以為如何？”

    那張先生忙恭敬揖道：“殿下的意思，可許丁魁楚梧州王。”

    蘇觀生聞言也是一驚，心說唐王還真舍得下本，忙應道：“如此，丁督堂大軍定至！”

    待蘇觀生所說的政變需要的兩大基礎都已議定，他頓覺松了口氣，似乎已看到了唐王登基時的雄壯景象。

    “曹宏祖兵入天興府后，可任其統(tǒng)領五城兵馬司，其部便駐守都城。”他繼續(xù)謀劃道，“而殿下王府護軍并新威軍即改作御營，由我麾下劉若鱗任御營都統(tǒng)，進駐大內(nèi)。

    “及曾后回宮，先阻黃鳴俊、姜正希部入城，使曹宏祖盯住其部。若不可，便以通虜罪名于城中將二人拿下。其后困曾后于后宮，著劉若鱗監(jiān)守。

    “次日宣天興府諸官員皆臨朝，公布先帝崩訊，唐王殿下扶靈出殯！”

    說到此處，他眼中簡直是光華閃耀。以明代慣例，為先帝扶靈之人，便定是下一任天子。也就是說，至此，唐王大位便即鐵板釘釘，無可翻盤之事了。

    “出殯之后即刻行登基大典。內(nèi)閣、都察院、吏部、戶部、禮部皆為我……為殿下的人，當有大批當朝勸進之士。此刻大勢已成，中間派官員應不會做它議，即便有不開眼的，亦會被須臾間壓了下去。”

    王應華聞言先是大喜，旋即又疑惑道：“然，何不即刻發(fā)動，卻要等到曾后回宮才行大事？”

    何吾騶微笑捻須道：“蘇閣部實在高謀。那太子雖幼，但畢竟尚有大義名分，若不將其圈于宮內(nèi)，定會為有心人利用，曾氏怎會不趁機興風作浪？當趁其不備，絕此后患。”

    大義名分？蘇觀生暗自琢磨著這幾個字，忽而雙目一瞇，道：“待先帝出殯，便可遣人于天興府遍張揭帖，言太子身份不明，有人見太子實已同先帝薨于閩南，曾后帶入宮中的不過一乞兒矣。”

    何吾騶與王應華對視一眼，雖覺蘇觀生做法有些不齒，但的確是打擊太子大義名分的妙計，遂點頭附議。

    何吾騶又道：“另外，現(xiàn)下天興府人心惶惶，皆懼虜軍破城，此當安穩(wěn)民心，以不誤殿下大計。”

    蘇觀生點頭，“可將陳王奪仙霞關，并江西大軍即日入閩勤王之事公諸于眾，天興府定無慌亂。”

    ……

    兩日后。

    新任刑部尚書何楷府。

    何楷令下人去取他珍藏的好茶，又對朱繼祚揖道：“朱閣部許久未到我這兒來了，不知有何指教？”

    “何部堂還有心思品茗？”朱繼祚急道，“你被兀然調(diào)至刑部，就不覺得奇怪？”

    “不過何吾騶于監(jiān)國面前討官罷了，有何奇怪？”

    朱繼祚湊近了些，低聲道：“那何部堂可知宮禁御營調(diào)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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