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說得好利爽。”黃熙胤聞言不但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倒在一旁椅上坐下,用眼角瞄著林欲楫,“若大將軍的兵馬都沒在了福建,你林大人還想獨善其身?”
林欲楫黑著臉道:“蓋因建州人欲壑難填,擅犯大明,方得此敗,又與我何干?”
“哦?欲壑難填?”黃熙胤笑道,“下官記得上個月林大人秘密拜見大將軍的時候,說得好像是:‘惟皇帝陛下,應(yīng)名世而肇興,八荒咸歌圣帝。山河與日月交輝;國祚同乾坤共永……’”
林欲楫臉色更加難看了。上個月博洛七萬大軍兵分兩路南下,鄭芝龍獻出仙霞關(guān),眼看五萬虜軍入閩,竟未遇絲毫抵抗。
其時不光是他林欲楫,幾乎整個天興府的大小官員都認為大明要亡了。正好他那時去往延平府公干,為保一家老小平安,也為保自己今后的前程,他便帶了幾個心腹偷偷去向博洛輸誠。
黃熙胤所言正是他那天對博洛講的恭維之辭,再后面便要說到“待天軍入天興府之日,下官定跪伏相迎。”
他慌忙打斷了黃熙胤,“你、你莫要亂說……”
“哦?不記得沒關(guān)系,”黃熙胤接道,“林大人的順表以及獻給大將軍的那只玉麒麟大將軍可都好好收著。對了,大將軍說過,若他走不出福建,這些東西怕便會被明軍搜了去。”
林欲楫聞言渾身一顫,那玉麒麟倒還好說,但他寫給清廷的順表上可是有自己落款的。這東西要是被人看到,他便是叛國投敵大罪,九族難保!
而現(xiàn)在陳王大軍將建虜困于延平一帶并絕其糧草,眼見虜軍已翻不起什么浪花了,此時他林欲楫可是個大明官員,與虜毫無瓜葛才對。
但黃熙胤竟拿這些破事要挾自己。林欲楫把心一橫,今天絕不能讓這個姓黃的活著離開!
黃熙胤見他向屋門緩緩?fù)巳ィ壑袣⒁獗M顯,卻好整以暇道:“還請林大人早想辦法為妙,待天亮之后下官若還未出城,林大人對我大清之向往便會天下皆知了。”
“你……”林欲楫頓時愣在原地,半晌,他似根蔫黃瓜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沒精打采道,“就這一次,事畢,我要拿回那張東西。”
“好說。”
“說吧,要我做什么?”
“便如下官先前所言,大將軍想要全部兵馬平安退出福建。”
林欲楫瞇眼思索一陣,頹然搖頭,“這不可能,便是殺了我也絕做不到。”
黃熙胤點頭道:“大將軍也不欲為難林大人,只要你能撮合明廷與我大清攝政王特使議和罷兵,便是大人之功。”
林欲楫又凝神苦思,仍道:“難,難啊!想當年土木堡之敗,英宗被俘,群臣皆反對議和。薩爾滸時,楊鎬說要議和,被言官罵得狗血淋頭。大明立朝至今,從未有過議和之論……”
“這便要林大人多費心了。”黃熙胤卻只是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密室之中本就悶熱,不多時林欲楫便已大汗淋漓,又過了許久,他終是艱難地抬起頭道:“欲成此事,貴朝須得舍棄兩個人。”
“誰?”
林欲楫聲音微顫,“弘光帝……和潞王。”
弘光是崇禎死后南明第一任皇帝,而潞王則是弘光之后被眾人推舉出來的監(jiān)國。前者在南京城破之后被俘,后者監(jiān)國不久便主動降清,二人此時都被關(guān)在北京。
黃熙胤只略猶豫了一下,便應(yīng)道:“此事無甚難的,只要明廷同意談和罷兵,此二人立時便得歸明。”
林欲楫卻苦笑搖頭,“非也。當是貴朝將他們二人……”他比了個向下砍的動作,“方才有得和議之事。”
黃熙胤恍然大悟,福建的大明皇帝其實乃是疏藩,與成祖一脈的血緣關(guān)系相去甚遠。而弘光和潞王一個是萬歷之孫,一個是隆慶之子,論起來他們都比隆武一脈更具有繼承帝位的正統(tǒng)性。
此外當今的大明泰征帝還是個嬰兒,面對弘光或潞王更是絕對劣勢。尤其是現(xiàn)在內(nèi)憂外患之際,絕大多數(shù)的朝臣們肯定會更加期望有一名成年的皇帝主政。
是以,現(xiàn)被俘于北京的弘光帝和潞王對于福建的小皇帝來說,那是巨大的威脅。這威脅在某種意義上,甚至比十萬清軍更甚。
這林欲楫倒真的指了條明路。黃熙胤暗暗點頭,他說殺了弘光和潞王便能議和,其實換句話說,便是可以以此威脅明廷,如果不接受議和,弘光和潞王便會返閩。
有此一條,不怕依附那小皇帝的勢力不低頭!
“好!”他隨即點頭,“便依林大人所言,下官這便回稟大將軍,這邊就要勞煩您了。”
林欲楫有把柄在別人手里捏著,只得無奈點頭。
“哦,還有件小事。”黃熙胤又道,“既有了議和之意,大將軍如今自會收攏大軍,聚于延平以待。然,至談出結(jié)果之前,大軍的糧草總需要供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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