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伏擊朱琳渼失敗的兩名虜兵慌不擇路下迎面正碰見一輛精致的馬車,兩人本欲從一側(cè)繞開,不料牙勒目力極好,立刻便看到了他們腦后的辮子。
“截下!”
隨著他一聲低喝,四名侍衛(wèi)縱身而出,彎刀翻飛,幾個照面便將虜兵制服,隨即押到牙勒面前。
“干什么的?”
那兩人神色慌張道:“難、難民。”延平被虜軍攻占后,確有不少被迫剃發(fā)的百姓。
牙勒上下打量他們一番,冷哼一聲,“身負建奴佩刀,夜半于外奔行,好個難民。”
他對手下使個眼色,立刻有人將虜兵拖至遠處,隨后便隱約有慘叫聲傳出。
不多時,侍衛(wèi)回稟:“大人,是兩個建奴潰兵,說他們在此處襲擊陳王……”
“陳王?陳王在這附近?”
那侍衛(wèi)遙望夜色中的一點燈光,“據(jù)賊兵供述,陳王人馬就在將樂驛站。”
一旁馬車上,木芷晴聞言心中一松。在這個沒有電話電報的時代,兩隊人走岔了是常有之事。
她輕敲車廂,吩咐道:“速去驛站。”
……
五十名龍衛(wèi)軍親兵縱馬趕至,一部分人將朱琳渼圍在中間,余者救助傷員,追擊逃敵自不在話下。
朱琳渼先探視了傷者情況,而后來到方才出手相助的方臉中年人面前,揖禮道:“多謝壯士相助,鄙人朱琳渼,敢問壯士高姓大名?”
“朱琳渼?”
那人正思索,就聽石霖一旁低聲道:“此乃陳王殿下。”
陳王?大破數(shù)萬建虜?shù)年愅酰糠侥樐凶由裆@喜,忙要跪下行禮,卻被朱琳渼一把托住,“壯士莫要多禮。”
那人只得改為揖手道:“草民王來咸,拜見陳王殿下。”
“王來咸?”朱琳渼覺得這名字似乎聽過,卻好半天也沒想起來,不禁問道,“王壯士可有其他名號?”
王來咸一愣,又道:“草民組建義軍時曾用過王瑞伯之名。”
王瑞伯?也沒印象。朱琳渼心中疑惑,此人武藝極高,王來咸這名字又有點熟悉,到底是誰呢?
張家玉見陳王對王來咸頗有興趣,一旁插道:“不知王義士表字為何?”
“哦,勞大人垂問,草民表字征南。”
“征南?王征南?”朱琳渼眼前一亮,這難道是明末著名的內(nèi)家拳宗師王征南!南明時曾有“文有黃宗羲,武有王征南”的說法,這可是時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高手!
朱琳渼隨即想起方才此人出神入化的身手,應(yīng)當不會錯。他立刻便動了招攬之念。
明末時分火器尚不完善,武術(shù)搏擊還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特戰(zhàn)、情報、護衛(wèi)等兵種,有一副好身手絕對極為有用。而龍衛(wèi)軍的特戰(zhàn)和情報部門,正是朱琳渼下一步打算組建的。
此外隨著和建虜戰(zhàn)事不斷升級,以后刺殺事件怕會越來越多。若王征南能加入龍衛(wèi)軍,自己也能跟這位內(nèi)家高手學(xué)幾招。
等再遇到剛才那般情況,也不至于慌了手腳。朱琳渼腦中閃過自己舉手投足間擊斃數(shù)名刺客的威風(fēng)場面,心中不由還有些神往。他瞥向一旁因激烈搏斗而臉色緋紅的甄真,暗道,至少以后不用反要女孩子來護衛(wèi)自己了。
況且他記得這位王征南和黃宗羲還是至交,拉上王征南,還怕找不到黃宗羲?
黃宗羲乃是明末三大思想家之一,熟悉西學(xué),尤其在稅法、哲學(xué)、教育等方面頗有建樹,如此人才,肯定是不能錯過的。
故而能招攬王征南,還是“買一送一”的好事!
想到這里,朱琳渼又對王來咸禮道:“不知王義士現(xiàn)在作何營生?”
王來咸有些喪氣道:“草民曾在南直隸率義軍抗虜,兵敗后便返鄉(xiāng)捕魚為生。”
“以王義士之能,打魚豈非太浪費了。”朱琳渼立刻道:“我龍衛(wèi)軍正要擴軍,以待北伐,不知義士可愿任龍衛(wèi)軍特戰(zhàn)隊總教習(xí)?”
自王來咸賦閑以來也有不少大明軍官前來招攬,但他對糜爛不堪、戰(zhàn)力孱弱的明軍極為失望,當年他的義軍便是被官兵拖累以至全軍覆沒。故而他一概推辭,始終未再出山。
實則王來咸心中始終未忘匡復(fù)河山之志,只是不愿再一次次重復(fù)無能明軍被建虜蹂躪的痛苦記憶。
然而陳王的威名卻如雷貫耳,王來咸據(jù)近來傳遍延平大街小巷的消息,陳王麾下與以往的明軍大不相同,僅以不足兩萬人馬便擊潰了建虜四五萬大軍,足見其精銳。
這樣的威武之師才是驅(qū)滅建虜?shù)南M冢?br />
王來咸沒想到竟在這里遇到陳王招攬,略為一怔,隨即便撩衣單膝點地,高聲道:“草民愿隨殿下光復(fù)河山,萬死不辭!”
朱琳渼忙將他扶起,轉(zhuǎn)頭間見親兵連已將戰(zhàn)場清理得差不多了,便招呼眾人返回驛站而去。
方才搏殺之時甄真無暇他顧,此時冷靜下來方才想起一事,慌忙拉住紫露低聲道:“剛才殿下離我二人如此近,你說……你說他們會不會聽到……”
紫露眨巴著眼睛還未答話,就見石霖正巧從她身側(cè)走過。他掃了眼二女,似想到了什么,兀然停住腳步,對甄真極認真道:“哦,對了,甄將軍,殿下素不喜生姜,記得燉湯時莫添此物。”
言罷,石霖云淡風(fēng)輕地快步離去,留下甄真愣在當場,俏臉剎時變成熟透的草莓般。良久,她用力跺了跺腳,拉起紫露追上大隊,一路卻不住嘀咕,“這可如何是好?”
朱琳渼回到驛站,正向王來咸詢問武術(shù)搏擊方面的問題,就見一輛做工考究的馬車自正門駛?cè)耄瑪?shù)十名黑色衣衫的持刀侍衛(wèi)簇擁前后。
經(jīng)過剛才建虜偷襲之事,眾人神經(jīng)還甚為緊張,立時列陣結(jié)成防御陣型,便要去摘背后的燧發(fā)銃。
“敢問,陳王殿下可在此處?”車中傳出女子之聲。
朱琳渼不由一震,只是一句簡單詢問,但那輕柔婉轉(zhuǎn)之聲如歌縈耳。
朱琳渼循聲望去,隔著驛站院子正中一株盛開的梔子樹,月光如水傾瀉在花與葉的間隙中,一位粉裙女子正施施然自馬車中走出。
她額飾花鈿、發(fā)間玉色步搖、耳垂貓眼石皆映著月光閃出一抹瑩華,只是這些貴重飾物的光彩卻全不及她那雙眼睛的萬一。
隨著她抬頭望向梔子樹另一側(cè),他瞬間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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