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國已勢大，渭國可臣不可滅。”

    “蒼鷹明白。主上可有指示給你？”

    “我的事不是你該問的。好了，無事我該走了。”

    沈霓裳迷迷糊糊中被擾醒，打起精神望過去，只看見一道高大魁梧的背影離去，幾個騰挪便消失在遠處。

    她又朝樹下望去，一個身形瘦削的蒙面中南男子瞇著一雙細長眼正在低低冷笑：“不過占著地利之勢，還真當自個兒高我一級！覃龍？龍……不過一魚耳！”

    等細長眼男子離去，她好不容易將注意力集中起來，發現自己似乎無意間撞破了他人的秘密。不過那時初來這個世界，雖然聽見什么“蒼皇公主”之類，但一個是同她沒沒干系，二個是她腦子當時已經有些迷糊，也沒多想。直到后來再歸途中無意聽見鬧市有人議論蒼國征討渭國之事，她才有些自覺原來自己撞破的這件秘密不但不見的人只怕還有些了不得。

    可關她一個鬼什么事兒呢？

    習慣性的想了下其中關節，當時的她就拋到了腦后。

    而如今想來，她這樣一個有原則的鬼，從來不八卦也不愛探人隱私，可就是這樣，還偏偏讓她撞上過兩回，這回算一回，還有一回，雖沒那么了不得，但也足夠見不得人。

    回到當下，穆清正在道：“……明月公主乃是已故宸妃所出。聽說宸妃雖是宮侍出身，但在蒼皇還是皇子時就一同長大，感情很是不同。這回蒼皇出兵二十萬，渭國兵部統共的在編兵力也不過這個數目，只怕難以抵擋。”

    “那蒼國是打算趁此滅了渭國？”容蘇蹙眉。

    “這個……”穆清似乎猶豫了下，“應該不會，不過總會要個說法，應是稱臣附屬之類的吧。”

    沈霓裳忍不住看他一眼。

    容蘇還有些疑慮：“清弟如何能肯定？”

    穆清噎住，尷尬笑了笑：“我也是聽旁人說的，明月公主同渭國太子還有一個兒子，蒼皇不會做得那樣決絕吧。”

    天真！沈霓裳瞥他一眼，雖說蒼國最后的確是讓渭國稱臣了事，但休戰的緣由決不會是因為一個小孩子。

    這家伙撒謊都撒不像，她保證容蘇也一定同樣看出了他隱瞞了些東西。

    容蘇笑了笑，點頭未言。

    穆清似乎也感覺到有些不自在，便笑著撓了撓首：“其實誰打誰也不干咱們的事兒，大哥不必擔心。”

    “誰說不干了？”沈霓裳淡淡睨他，“天下局勢牽一發而動全局，兩國開戰豈能是小事？大瀝地處中心要害，稍有不慎便會陷身泥潭。若是真象你說的，那你爹為何連長輩的壽宴都脫不開身？”

    穆清被沈霓裳說得呆愣，他沒想到沈霓裳會同他說話，更沒想到沈霓裳開口便是批評，可是他又覺得沈霓裳說的似乎很有道理。

    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俊臉有些發紅。

    “不要以為天下太平了幾百年就會一直太平下去。三百年前中土大戰生靈涂炭，中土七分，邊民作奴。如今三百年過去，七國休養生息已滿，只要一家有野望，便會生變。城門失火且會殃及池魚。何況，你覺得有多少當皇帝的不想一統天下？”沈霓裳看著他，唇畔似笑非笑，“莫說是數國之間，就算是一府之內，一族之人，也是各有私心。人心一多，就難有清白。旁的不說，這個道理穆少爺應該懂吧？”

    “這個，我……”他出身高貴，家庭卻簡單，還真沒想過這樣的事兒。但觸到對面那臉龐尤顯出幾分稚嫩的清麗少女的眼神，不知是為那雙黑曜石般雙眸中那淡淡的疏離還是那抹淺淺諷刺，這一觸之下，穆清倏地面紅耳赤，覺著怎么接話都不對。

    容蘇輕聲笑了笑，化解了他的赧然：“清弟也還未用午膳吧？今日難得有緣，不如就一起用膳。”

    沈霓裳沒有做聲，穆清心下松了口大氣，連忙點頭：“大哥想吃什么，我讓小扇子去叫。”

    容蘇噙笑溫潤，看沈霓裳問：“霓裳可有什么喜歡的？”

    穆清也偷偷看了她一眼。

    沈霓裳向來不跟肚子做對，原本她就要在此呆一天，當然也要吃飯，原本打算自己請客，但如今有人出錢，她自然也不會反對。

    “容大哥吃魚么？”她不愿跟穆清叫的一樣，干脆加了個容蘇的姓在前頭。

    容蘇笑了笑，轉首看向穆清：“那今日不如吃魚？”

    云州旁倚中江，喜歡吃魚的人由來不少，穆清恰好最愛吃魚：“好，不如就叫聚仙樓的魚席如何？”

    聚仙樓是云州最大的酒樓之一，以八桌魚席聞名，當然價錢也不便宜。

    容蘇頷首而笑：“今日只好又讓清弟破費了。”

    “我有錢，不破費不破費，我這就去吩咐小扇子。”穆清說了句，人就轉身，轉身前還沖兩人笑了笑。

    那一笑間，桃花眼頓時光彩流轉，玉面生輝熠熠，讓人不禁生出奪目只感。

    只單看這張臉倒真有幾分貴公子模樣，只是不能張口，一張口那感覺就變了。

    我有錢……沈霓裳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正好對上容蘇饒有興致的打量。

    “霓裳似乎對清弟有所芥蒂？”容蘇含笑。

    “也沒什么，就是——”沈霓裳瞟了眼門的方向，“……覺得他有點傻。”

    容蘇呵地輕笑：“清弟天性單純，其實是難得赤子之心。”

    沈霓裳看向容蘇：“容大哥好像待他很親近？”

    “他雖有些不諳世事，但也并非駑鈍，不過是生性直白。”容蘇笑了笑：“霓裳不該待他有偏見才是。”

    沈霓裳站了半晌也累了，回到案幾邊坐下：“也談不上什么偏見，不過是——”

    容蘇在對面落座，好笑問：“不過是什么？”

    “不過是有些嫉妒，”沈霓裳作若無其事狀道：“我好不容易認了個大哥，也有人搶，不高興也是應當的吧！”

    她總不能說別人沒有出手救她，她小氣不高興吧。

    容蘇一臉笑意驀地輕咳了咳，沈霓裳回首一看，穆清正站在身后不遠處，大約聽見沈霓裳的話，神情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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