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應龍確實抓住了嚴氏父子的軟肋,讓這位飽經世故、對皇帝了如指掌的官場油子,突然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為了防止不測之禍,嚴嵩正在“托孤”張居正,希望未來的內閣領袖,能給嚴家提供庇護,這時,忽然有個家丁闖了進來。
嚴嵩剛想發怒,卻發現這個慌慌張張的家丁,帶著滿臉的驚恐,似乎有話要說,便讓兒子招待客人,緊忙出門問個清楚。
家丁趴在嚴嵩的耳邊講道:“老爺,宮里剛傳話來,這深更半夜的,司禮監公公突然去了徐階的府上。”
嚴嵩聽罷,頓時渾身顫抖,抹著額頭上的冷汗,嘆道:“好險!幸好今日把未來之事托付給了叔大,你速去給我備轎,等送走了叔大,立刻進宮自辯。”
面對這位“未來內閣領袖”,嚴氏父子裝模作樣地哀求了一番,讓唯唯諾諾的張居正深感莫名其妙,心中極度不安,不敢輕易接他們的話茬,更不敢表示自己的態度。
不管張居正愿不愿意幫忙,司禮監的公公夜訪徐階,肯定和鄒應龍的那封奏折有關聯,嚴嵩的內心如湯煮一般,匆匆忙忙送走了張居正,立刻前往大內探聽風聲。
就在嚴嵩的八抬大轎趕往大內之際,在嘉靖皇帝的寢宮里,藍道行還在舞動著拂塵閃展騰躍……
可能是舞累了,藍道行跪在嘉靖皇帝的腳下,講道:“陛下,我猜奸臣就要到了。”
“呵呵,朕倒要看看,這奸臣到底是徐階還是嚴嵩!”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有太監給皇帝呈上了鄒應龍的奏折。
嘉靖皇帝睜開雙目,拿起奏折慢慢觀瞧,越看越生氣,等看完之后,冷笑了一聲,大聲喊道:“傳旨,把嚴世蕃的府邸給朕看管起來,朕倒要先看看,他家里到底有多少寶貝,即刻宣旨!”
抹著汗水的藍道行謹慎地講道:“陛下,先不用著急,微臣所說的奸臣還沒到,請等一等吧。”
嘉靖皇帝嘿嘿一樂,問道:“國師,你來說說,這奸臣到底是誰?是那徐階要害嚴嵩父子嗎?”
“陛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無須自辯。”藍道行答道。
忽然,門外當值的太監喊道:“啟稟我主萬歲,嚴嵩連夜進宮,要呈折自辯。”
這時,低頭跪在皇帝近前的藍道行,流露出了一絲詭秘的微笑。
搖頭晃腦的嘉靖皇帝哈哈大笑,講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國師,你起來吧,先回避一下,朕要看看,這嚴嵩如何自辯!”
“陛下,這些天來我們虔誠修真,宮中已是充滿了真氣,如若被奸黨所污,怕是還得修煉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復原,陛下,現在忠奸已明,看來,不光是要看管嚴世蕃的府邸……”
還沒等藍道行把話說完,嘉靖皇帝有些猶豫了,問道:“國師,你是說連嚴嵩的府也要抄了?”
“陛下!”
嘉靖皇帝感嘆道:“唉!嚴嵩在朝輔佐朕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也這把年紀了,就讓他告老還鄉吧。不過,嚴世蕃這小子真是可惡至極,據說他手里的寶貝比咱宮里的還多,朕倒要問一問,他從哪兒搞來這些稀奇之物?”
此刻,藍道行仍不死心,恭恭敬敬地對皇帝深施一禮,低頭喊道:“陛下……”
嘉靖皇帝擺動著手中的拂塵,笑道:“你不要說了,朕自有分寸。”
然后,嘉靖皇帝又沖著值守的太監喊道:“傳旨,送嚴嵩回府,限十日內離開京城,讓他告老還鄉吧,立刻命錦衣衛連夜包圍嚴世蕃的府邸,明日抄家。”
于是,錦衣衛迅速出動,包圍了嚴世蕃的府邸。此時,嚴世蕃正在臥室之中與兩個侍女廝混,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他非常掃興。
這時,就聽嚴禧帶著哭腔講道:“老爺,家里出大事啦!錦衣衛突然包圍了我們的府邸。”
嚴世蕃一把推開身邊的侍女,急忙從床上爬起來,披了件長衫,跑出來把房門打開,發現嚴禧正跪在門外。
“老爺,現在怎么辦?”
“宮里的太監有沒有傳過話?”
“沒有,可能就是怕有人傳話,才連夜包圍了府邸。”
“你有沒有問過錦衣衛的首領,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嚴禧搖了搖頭,嘆道:“真是天降橫禍!問倒是問了,這位錦衣衛的首領咱不認識,人家什么也不肯說,看來天一亮就得抄家了。”
“呵呵,”嚴世蕃冷笑了一聲,講道:“好在老父親有先見之明,已經剛拜托張居正替我們說話,也許明天嘉靖老兒就改了主意,不用怕!神醫很快就會回來,醫治好了我的眼睛,馬上就能入閣拜相。嚴禧,快去安撫家里的下人,讓大家不要驚慌失措。”
這時,嚴府上下哭喊聲一片,跪在地上的嚴禧勸道:“老爺,咱們府里的人哪兒見過這種情況,最好還是請你親自給大家講講吧,以免得大家驚恐,再鬧出亂子來。”
“好吧,你趕快去把全家老小召集起來,等我訓話,我換換衣服隨后就到。”
在后花園的工房里,榮兒和靈兒都已經入睡,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把他們從夢中驚醒。
許靈兒敲了敲里屋的門,喊道:“榮兒,府里好像出事了,快起來,看看我們能不能逃出去。”
正在這時,忽聽有人敲門,穿好了衣服的許靈兒站在門口,輕聲問道:“誰?什么事?”
“出事了,府里的人都要到前院聽老爺訓話,你們快起來。”素兒答道。
素兒平時管理嚴世蕃的書房,許靈兒經常去找她借書看,因此,二人并不陌生。
打開了房門,許靈兒問道:“素兒姐姐,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素兒往四下里看了看,發現家丁全都聽嚴世蕃訓話去了,便悄聲問道:“錦衣衛突然包圍了嚴府,明天可能就要來抄家,你們準備怎么辦?”
許靈兒也急忙問道:“我父親呢?”
“靈兒公子,你父親已經不在府上,聽說他被人送到外地配藥去了。”
“素兒姐姐,朝廷明天要來抄家,會把我們當成嚴府的人嗎?”許靈兒接著問道。
素兒點了點頭,答道:“嚴氏父子作惡多端,這一天早晚會來的,真是不巧,正好被你們趕上了。”
許靈兒突然靈機一動,謹慎地問道:“素兒姐姐,你愿意跟我們一起逃走嗎?”
素兒并不知道許儀后被送去了何處,根據許儀后對待嚴世蕃的態度,以及她和靈兒交往的經歷來看,她認為許家父子是正直之人,心中十分欽佩,可看著眼前這對文弱的兄妹,無奈地搖了搖頭。
許靈兒明白她的意思,問道:“素兒姐姐,看你每日悶悶不樂的樣子,現在又大禍臨頭,難道你不想趁機逃走嗎?”
素兒帶著一副惶恐的表情,無奈地答道:“我是被賣進府里的,因不屈從嚴世蕃,前些日子被關進這兒受罰,我當然想跑。可是,現在外面全是朝廷的錦衣衛,只怕我們逃不掉的。”
“好!素兒姐姐,你聽,現在府中哭聲連天,哪還有人管我們。既然決定要逃,那就不用怕,為了安全起見,你和榮兒都換上我的衣服,做書生打扮。”許靈兒冷靜地講道。
榮兒扮作書生,素兒表示自己是丫鬟的命,穿不得書生的衣服,許靈兒也沒再勉強,簡簡單單收拾好了行裝,三個人便一起出了門。
來到后花園圍墻下灌木叢中,許靈兒講道:“你們先藏好了,待我上去看看。”
只見許靈兒沒費吹灰之力,就爬上了三丈多高的墻頭,看著他這副麻利勁,哪里是什么文弱書生?傳說中的大內高手也莫過如此!確實把素兒給驚呆了,判斷他必有身真功夫,頓時有了信心。
嚴府確實已經被錦衣衛包圍了,不過,把守后花園圍墻外的士兵并不多,許靈兒從墻頭上悄無聲息跳了下來,低聲講道:“現在還不行,我估摸,能等到丑時,外面的士兵就該熬不住了,到時候我們再逃。”
“哥哥,就算逃出去,我們現在身無分文,將來可怎么辦?”榮兒問道。
素兒答道:“是啊,就算能逃出去,若是身無分文,我們也只能去討飯。好在我早已有所準備,在書房后面的那棵海棠樹下,埋了一些東西,靈兒公子,拜托你去取回來吧,若是我們有幸逃脫的話,這些東西今后就歸你來支配。”
“什么東西?”許靈兒急忙問道。
“嚴世蕃的書房里有無數奇珍異寶,只可惜我值守書房的時間太短,要不然,就能多弄些藏起來,海棠樹下的那些東西,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錢,但有幾個金元寶就夠我們吃的了,這些東西今后就由靈兒公子做主,我在這世上孤身一人,只要你們兄妹二人,能拿我當個親人看待,我就心滿意足了。”
“素兒姐姐,我也是靈兒哥哥從倭寇手中救出來的,今后,在這個世上,我們三人就是最親的人。”
于是,素兒指著前院的房子講道:“公子,出了月亮門往前走,第三排房子的中間,也就是書房后面的那顆海棠樹下,移開那一片花盆,扒開下面的松土,就能找到那包東西,趁著嚴世蕃正在訓話,你趕快去吧,多加小心。”
眨眼之間的功夫,許靈兒就跑進了前院,此刻,榮兒和素兒全都十分緊張,趁著這功夫,細心的素兒回到工房取了一大卷棉被。
院里的嘈鬧聲雖然小了,下人們依然都在前院聽嚴世蕃訓話。
過了一會兒,見許靈兒回來了,素兒和榮兒異口同聲地問道:“找到了嗎?”
許靈兒已經將那包東西綁在了身上,笑著答道:“好沉啊。”
面臨被抄家的嚴府哭喊聲一片,盡管素兒和榮兒緊張到了極點,但這會兒,窮兇極惡的家丁們都忙著收拾東西,也不會有人來后花園。
守候到了丑時,許靈兒再次爬上墻頭往外觀瞧,只見墻角各有幾名錦衣衛士兵,不過,他們都已經倚在墻上睡著了。
在許靈兒的幫助下,榮兒和素兒也都攀上了高墻,全都嚇得閉上了眼睛。
“別出聲,我先下去看看。千萬不用怕,等我招手時,你們再跳下來,摔不死的,對面就是一條小巷,趕緊跑過去就行了。”說罷,許靈兒縱身一跳,輕輕著了地。
貼著墻根往四周張望,許靈兒確信能有逃走的機會,在地上鋪下一層棉被,便趕忙給她們招了招手。
榮兒低聲講道:“素兒姐姐,別怕,也別出聲,眼睛一閉就沒事了。”
就這樣,素兒跟著榮兒跳下了高墻,許靈兒迅速拉起二人跑進對面的巷子,瞬間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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