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皙瞄了眼面色僵硬的男人,心中欲哭無淚,想著要不要將自家小姐的身體扶回來。然而……凌墨行僵硬地轉過頭看向枕著自己的肩膀,比剛才睡得更加香甜的女子,愕然發覺自己心中沒有半點排斥她的接近。相比之前將別有用心的女子毫不留情地扔開,此刻他的心里竟會有一絲滿足。終究他還是沒有把她丟下馬車,一邊皺著眉頭一邊舒展開肩膀讓她更舒服地枕著,凌墨行覺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
藍皙瞪大了眼睛,她沒看錯吧?她的眼睛應該都還健在吧?
“恩……凌太子,小姐她……”糾結許久的藍皙終于按捺不住開了口,一抬眸就對上他驟然沉下的目光,臉色一僵,怎么了……她說錯什么了?
凌墨行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皺眉輕聲道:“她在睡覺,安靜。”
藍皙下意識閉上了嘴,瞪大眼睛點了點頭。凌墨行收回目光看向肩上的女子,眸中飛快閃過一縷笑意后恢復一貫的沉靜,專心致志地研究著手中的文書。
紀蘭茵得知此次圍剿成功的消息后,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終于得以安穩,她早早地等候在府門口,想著和他一同分享這個喜悅,殿下素來淡漠,喜怒皆不形于色,只有在大事成功之際才能在他眼中捕捉到些許喜色,那樣剎那間冰雪消融、熠熠生輝的景致實在是驚艷,想來今晚她又可以目睹到那難得卻極盡絢爛的一幕了。
沒過多久熟悉的馬車就出現在視野里,她面上一喜忙上前幾步相迎,可滿心的歡喜卻在見到眼前之景時僵在了唇角,她看見了什么?一向冷酷,不允許任何女人隨意接近的殿下竟是抱著一名女子下了馬車!莫不是皇上因為高興又賞了殿下一名女子?黯淡的眸光在瞥見他懷中女子的模樣時頓了頓,臉色緩和了許多,原來是清寧郡主啊。
她頓時安了心,上前幾步問道:“殿下,郡主她……”
凌墨行立即示意她保持安靜,看了眼懷中依舊沉睡著的女子,這才安了心壓低聲音道:“她累了,別說話。”
說完凌墨行就匆匆抱著人入府,目光再沒在她身上停留。
紀蘭茵怔怔地目送他離去,殿下的步履雖急促,但手上的動作卻安穩小心,生怕一個不當就會將那女子驚醒。她下意識捏緊手中的帕子,就算她是大名鼎鼎的清寧郡主,按照殿下的性子也不會區別對待,可為何這一次?莫非……莫非殿下也喜歡她了嗎?
“夫人,夜深外邊涼,還是快些進屋吧。”身邊一個眉清目秀的侍女柔聲提醒著。
紀蘭茵恍若未聞,立在臺階上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喃語:“折枝,你說明日可會下雨?”
名喚折枝的侍女望了眼清湛得沒有一朵烏云的夜空,輕聲回應道:“不會,明日定是一個大晴天,夫人。”
“是嗎?那我怎么覺得這么冷呢?”紀蘭茵的視線陡然飄忽,聲音里盛滿無助和凄涼。她嫁給太子做側妃后見過太多優秀的女子傾慕于他,可殿下一個都不曾放在眼中,與她相敬如賓也不過是遵從圣旨罷了。這么多年來太子府上只有她一個,她盡心盡力打理府上的內務,為的不過是換來他多一些的關注,心里能有一個她的位置,可她……她的這些念頭終不過是癡心妄想,她還是免不了像那些女人一樣的一廂情愿。
“夫人……”折枝微微嘆口氣,上前扶著她往里邊走,婉言相勸,“天色已深,最是胡思亂想之際,夫人還是快快歇息吧。明日又是新的一天,府中仍有許多事物等著夫人去打理呢……”
凌墨行抱著人大步來到她的院落,小心翼翼將她放在榻上,藍皙瞄了眼壓低聲音道:“多謝凌太子這般照拂我家小姐,接下來藍皙自會料理,請早些回去歇息吧。”
原本想為女子拂去頰邊發絲的凌墨行聽到藍皙的話,懸在半空中的手像是觸電一般猛地縮回來,他慌亂地起身,沖藍皙胡亂點了點頭就大步離開。
藍皙心中通透,看著倉皇逃離的身影搖了搖頭,又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上前幾步為女子取下發簪,理好頭發,蓋上錦被。看著安然沉睡的女子,低嘆一聲便走至一邊將燭火熄了。
是夜,太子府上的書房燈火通明。
安寧一覺好眠,醒來時更是覺得神清氣爽,用了膳之后便例行入宮取血,現如今她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這個,其余的她一概不管。等到籌集好血液時幾近一月之久,她每日不是在集市里閑逛就是窩在院落里,潛心研究著治療的方案。凌墨行在她跟前露面的次數也很少,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的,不知在忙些什么,不過安寧也沒閑心管,一心等著快些將皇后救治好之后盡快回皇國,這么久了也不知那個倔強的少年怎么樣了。
等到血液籌集完畢可以動手的那一天,許久未露面的凌墨行早早地等在她的院落里,望著院中景致的目光些許縹緲,他已經許久不曾踏足這里,見到她時也只是簡單的三言兩語,他并不是忙于處理公務,只是……只是在躲著她。
那一晚他將自己鎖在書房里想了一宿,一夜未眠的結果就是他發現自己對那個女子的心境已悄然發生變化,他似乎,有些在意她了……他的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放在她身上,開始在意她的一切,他怎么樣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明明他曾信誓旦旦地說過,自己絕對不會喜歡上皇安寧的。
于是他開始躲著她,盡量避免和她的見面接觸,可是現在他站在這里,站在僅僅是有她存在的地方,他就開始控制不住地想念她,會想她在這府上過得好不好,那樣口味挑剔的她可還滿意他府中的膳食,他不在的時候她又會做些什么……一系列關于她的問題就在他一腳踏入這里的那一刻,像潮水一般洶涌襲來,撞擊著本就瀕臨瓦解的防線。
想他凌墨行獨來獨往、自視甚高,不為任一女子動心已是二十六年,卻偏偏在這第二十六年華里,折在了皇安寧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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