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隊出了問題...
約好的塤演奏家身體不適，沒來，為了應急，就派了自己的學生來。
這讓原本應該沒有問題的彩排出了紕漏。
如果大家的水平都很高的話，排練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大家都照著譜子演奏，第一遍就可以過，第二遍就可以熟悉，并且做一些調整，第三遍，基本上就到達了完美狀態。
默契？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種東西的影響實在微乎其微。
但是，如果這群樂手中間混了一個水平不夠的，那就是木桶缺了一塊板，所有的水都會從缺口漏走。
人家都開始調節聲音強弱營造歌曲氛圍了，你這兒連拍子都還踩得尷尷尬尬，這肯定不行。
于是大家伙兒陪著你練，練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好不容易拍子踩準了，結果你樂器聲音又不穩，這肯定也不行。
于是又練。
最后聲音穩了，卻又呆板而毫無變化...
這就沒有個頭了。
要是其他人水平都次一點，大家都亂七八糟，然后靠著“默契”協調一下，勉勉強強過得去，那也就算了，偏偏其他幾個都是大師，就你一個不行的，這就很尷尬，你一出聲兒，所有意境都壞干凈了。
要是大師們都遷就你，降低水平的話...洪波不如直接找個草臺班子算了。
要是來的歌手很一般，那他可能聽得出來不對勁但是說不上來，但要是來的歌手不一般，那他可能一聽就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你說你尷不尷尬？
年輕人就感覺很尷尬，有種自暴自棄的沖動。
練個毛啊摔！
來之前他還覺得自己的水平已經很不錯了，結果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跟大師合作一把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洪波一遍又一遍地排練，最后停下來，單獨指導年輕人，周邊的大師也幫忙出言指點。
年輕人頓時壓力山大。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在進步，如果放在平時他可能會因此而欣喜若狂，但是放到現在，他只想高歌一曲《無地自容》。
拖累團隊的感覺，并不好受。
“勉...可以了！”
又一次演奏之后，洪波覺得勉強可以了，不過看著年輕人戰戰兢兢的樣子，他就把“勉強”兩個字吞掉了。
不過這似乎并沒有什么卵用，年輕人還是很緊張。
“大家休息一下吧，我等下就讓歌手過來...大家先喝點水吧。”
洪波自己也渴得要死，不過他還是先給樂手們遞了水，然后才自己喝。
“咕咚咕咚~”
滿場都是喝水的聲音。
拉二胡的大爺爽爽地喝了一大口水之后，像喝酒一樣長長地“克~”了一下，然后感慨說道：“真希望來的歌手水平高一點，雖然我也是拿錢工作，但是排練得那么用心，總希望表演能夠完美一點。”
眾人聽了，都深有同感，頻頻點頭。
洪波也點頭，他雖然擔心會穿幫，不過站在節目組的角度出發，他也還是希望“泰妍”能夠更強一點。
而且剛剛“泰妍”的樣子他也看見了，很乖巧很禮貌，這讓他稍微放下了心。
他們本就是怕“泰妍”是個狗仗人勢不講道理的紈绔，得罪了她不好收場，所以才撒謊的。
如果泰妍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他們反倒沒有害怕的必要了，就算穿幫了，好好解釋一下，賠禮道歉，事情也就可以過去了。
只有年輕人希望來的人不要那么強...
丟人啊...
洪波撥打了張濤的手機，小聲說道：“喂~老張，可以讓他們過來了。”
“k！”
另一邊，寬敞休息室接到電話的張濤說了聲OK之后，就掛斷了電話，然后對Jessica說道：“可以了，我們過去吧。”
Jessica早就如坐針氈了，聞言馬上放下手里的飲料，站起了身說道：“太好了，我這就過去。”
于是一幫人又浩浩蕩蕩過去。
演播廳里，是有歌手專用麥克風的，Jessica到了之后，就從工作人員手里接過了麥克風，然后就站到了舞臺上，先把麥克風架在了架子上，再向舞臺左邊座位上坐著的樂隊樂手們鞠了一躬。
“各位樂隊老師好~”
樂手們也紛紛點頭致意，隨后面面相覷，眼神交流。
除了年輕人以外的人，眼里都閃過一絲惋惜。
這么年輕的女孩子，唱歌實力怎么也不可能強得到哪里去。
年輕人則是松了一口氣，終于沒那么緊張了。
眾人心思各異，開始抄家伙，各就各位，Jessica也測試了幾下麥克風，準備彩排。
張濤、洛陽，還有泰妍的工作人員們，全都坐在了觀眾席，準備看。
不得不說，演播廳的布置非常棒，專業的音響，絢爛的燈光和精致的舞臺，共同營造出了一種非常高端大氣的氛圍，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格外緊張。
而張濤尤為緊張，他特別希望泰妍是個實力歌手，但是心里又沒辦法抱太大希望。
泡菜國女團，偶像歌手，走后門的...無論是哪個標簽，都無法讓人放心。
所以他怕，怕“泰妍”實力不濟，搞砸節目。
洛陽就坐在張濤旁邊，一直用鼓勵的眼神看著Jessica，Jessica看過來了，他就朝她揮揮手。
Jessica對著他笑了一下，慢慢放松了下來，然后才對坐在樂手們中間的洪波說道：“洪老師，我們開始吧。”
洪波點頭，然后示意蕭的演奏家可以開始了。
演奏蕭的旗袍大姐拿起了蕭，閉著眼睛，陶醉地吹了起來。
悠長細膩的蕭聲，從無到有，波瀾一般漸漸蕩漾開來。
這是一段與《女兒情》主旋律無關的旋律，只是洛陽專門寫來做前奏的。
這段旋律低沉舒緩，經由柔和典雅的蕭聲演繹出來，讓聽者感覺到寧靜致遠，心不由得安靜了下來。
就在此時，二胡的聲音若有若無地響起，而后漸漸增強，凄凄慘慘戚戚的情感，便渲染了開來。
Jessica閉著眼睛聆聽著，等到前奏結束，就微微睜開了眼，眼里盛滿了求而不得的哀怨，隨后輕啟朱唇，歌聲與古箏的聲音同時響起。
“鴛鴦雙~~棲燕~雙~飛~~~~”
聲如空谷幽蘭，清亮而又空靈，毫無阻礙地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歌聲中蘊涵的哀怨極淡，卻又分外牽扯人心。
美的聲音直擊人心的時候，真的會讓人心神俱震的。
Jessica一出聲，就讓所有人的精神為之一振，同時。數不清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張濤目瞪口呆，屏住了呼吸，怕稍微鬧出的一點聲響，影響了歌聲。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天籟是“泰妍”發出來的！
樂手們幾乎是在瞬間就被這歌聲帶入了狀態，心神沉浸在了歌曲當中。
沒有樂器演奏的洪波眼睛瞪得老大，捂著嘴不敢出聲。
只有洛陽有點小糾結。
此處本應有排簫的。
“滿園春~~色惹~人~醉~~~~”
旋律很慢，慢到僅僅是兩句歌詞，便已經足以讓Jessica的歌聲百轉千繞，足以讓冰冷的空氣，都染上她的哀怨。
兩句唱罷，Jessica便輕拈蘭花指，微微側身低頭，同時又眼波流轉，羞澀地看向了洛陽，幾個細微的動作，便已經將懷春少女的神態，表現得淋漓盡致。
就在此時，所有樂器的聲音一收，Jessica順勢唱出了第三句。
“悄悄問~~圣僧，女兒美~~不美~”
女兒家的嬌媚呼之欲出，動人心弦。
然而歌聲卻到此戛然而止了。
所有人如夢初醒，意猶未盡，不禁疑惑地望向了舞臺中央的“泰妍”，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停止。
Jessica靦腆咬唇，看向了樂隊的方向，小聲說道：“那個，這里本來是有塤伴奏的...”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第三句，“泰妍”是清唱的。
伴奏呢？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演奏塤的那個年輕人。
而年輕人手里拿著塤，放在嘴邊，姿勢很專業，但是滿頭大汗，什么聲音也沒吹出來。
旁邊的洪波看得很無語。
居然被“泰妍”的實力震驚，緊張到吹不出來...感情前面練那么多次白練了是吧？
這么水...不會要穿幫了吧？
張濤和洪波都有點忐忑，瘋狂看著在場人的眼色，腦子里飛快思考著怎么辦。
然而Jessica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只是有點擔憂地問道：“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年輕人連忙道歉：“真是對不起...我...我再來一遍吧。”
“看來是身體狀況不適呢。”
知道真相的洛陽看著張濤和洪波兩人的樣子，實在是替他們心酸，所以站起來說話了。
兩個認真做節目的人，被華中同的權勢欺凌，卻依舊沒有自暴自棄，而是為了節目努力尋求解決之道，在夾縫中求生存，如履薄冰...
簡直就是熱血電影主角模板，前期各種慘的那種。
洛陽都不忍心拆穿他們。
“我也會吹塤，如果這位老師身體不舒服的話，我可以暫時代替一下...各位老師好。”
洛陽走上臺，佯裝伸手從大衣內口袋里拿東西，實際是從異空間里拿出了他之前買好的塤，跟各位樂手打了招呼之后，就溫和笑著對年輕人說道：“看你滿頭大汗的，還是休息一下吧。”
年輕人怔怔看著洛陽，莫名其妙地咽了一口唾沫，然后...
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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